第七章 家變


以往江青菡受了什么委屈,向來是藏著噎著。一來她自知是庶出,并不敢同幾個兄妹爭些什么,二來,她也不愿柳氏和江漢真為難。這是她頭一次在人前這樣示弱,江漢真只覺得心疼,同時火氣就上來了。

“出的什么餿主意,那王家公子名聲至此,上京有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想嫁的?你有這個空閑操心這些,不如多向菡兒學習,顧著些店里的生意!”

江云濤被這么當面斥責了一句,立刻就有些惱怒。李氏忙道:“老爺,濤兒也是一番好意,畢竟青菡是庶出,若是太過挑剔,怕是要徒然拖大了歲數,往后便更不好嫁人了。”說完,她還討好地看了一眼劉氏。

劉氏沒有做聲,這李氏與江云濤是一樣的沒有眼色,任誰都看得出來江漢真已動了怒,她偏偏還要火上澆油。

有自己的母親為自己說話,江云濤接著道:“正是,父親,畢竟青菡是偏房所出,有哪個身世顯赫的公子愿意娶一個庶出的女兒的?況且一個女子在外拋頭露面終究是不好,哪有女子經商的?不過平白讓人恥笑罷了。青菡,你已到了嫁人的年紀,卻死活不肯嫁,莫非還有別的心思?你畢竟是女流之輩,不該想的,最好還是別想?!?/p>

江青菡眉毛一皺,眼中已經晶瑩一片,“二哥此話太傷人,我去店里幫忙,不過是想替爹爹分擔,二哥這么詆毀我,青菡……青菡不認?!?/p>

江云濤道:“哼,你那日可不是這么說的……”

“夠了!”

江漢真將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

他指著江云濤道:“混賬東西,整日游手好閑,誰給你的膽子說這些話!庶出又如何,嫡出又如何,我的女兒,難道還分什么尊卑不成!你倒是說說,青菡肖想了什么不該想的!”

江云濤脫口而出:“自然是江家的家產,父親你糊涂了,她江青菡將來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你現下這么培養(yǎng)她,她將來胳膊肘往外拐,還不知會圖謀我江家什么!”

“啪!”

一聲沉悶的聲響讓眾人愣住了,江云濤站在原地,額角被江漢真扔過來的碗砸破了,還沒有反應過來,江漢真隔著桌子對他吼道:“沒出息的東西,什么本事也沒學會,倒是先學著算計家產了!你是個什么東西,若是說本事,你連青菡的一根頭發(fā)都不如!我告訴你,莫說青菡還沒嫁人,即便青菡將來嫁人了,江家的家產也不會少了她的一份!”

江云濤額角破了,殷紅的血直往下淌,看起來狼狽又可憐。李氏這些年的忍氣吞聲一下子到了頭,豁然站起來道:“她一個庶出的女兒,憑什么分江家的家產,老爺你真是糊涂了!你看看清楚,濤兒是你的兒子!”

這娘兒倆說話是如出一轍的沒有道理。江漢真被氣得冷笑出聲,指著李氏道:“好,好,我還在這,你們已經開始算計江家的家產,若是我不在了,還不知你們要怎么對付她們娘兒倆!管家,給我取紙筆來!”

李氏對劉氏頻頻使眼色,要她幫著自己說話,但劉氏何等精明,她已看出情況不對了,李氏平日里在府里就是個說不上話的,她又怎會因為她而得罪了江漢真?當下別過眼去,只作不知。

管家很快取了紙筆來,江漢真落筆迅速,幾筆下來,將那薄薄的紙張往李氏臉上一扔,道:“你們這兩個喂不熟的白眼狼,現在就給我滾!”

李氏接過那紙張一看,她識字不多,卻一眼就認出了其上“休書”二字。

她一下子軟倒在了座位上,恨道:“老爺,我嫁給你這么多年,你今日為了這大小兩個狐媚子要休了我!”她眼見得要發(fā)狂,劉云濤直到此時,才終于明白自己為了逞一時之快究竟做了些什么,他一時有些慌,囁嚅著道:“爹,不是這樣的……”

可他方才一時惱羞成怒,早把話都說絕了,現在又哪里還有轉圜的余地?

江漢真冷著臉,對管家道:“把他們倆給我轟出去,從今往后,他們不再是我江家的人。”

他又對在座的人道:“今后若是再有人無故生事的,不要怪我不客氣!”

他說完這話,拂袖而去。柳氏見他真的動了肝火,也顧不上場面混亂與否,跟上去勸慰了。這廂江云濤與李氏見江漢真如此無情,已開始罵街,更是對江青菡極盡侮辱之能事,很快就被下人架了出去。

劉氏、江云天與江紅玉面面相覷,皆是心情復雜。向來知道江漢真寵愛三房,誰想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他們眼神復雜地看向一臉云淡風輕的江青菡,她面上方才還一派委屈之色,眼下卻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這還是當初那個任人揉圓捏扁都不敢吭聲的江青菡么?

六月過了大半。

江云濤母子被逐出府之后,曾來鬧過兩次,但這府里的正主是江漢真,家丁得了他的吩咐,誰還敢放他們進來?李氏幾乎是成了一個潑婦,干脆在府門口罵了整整半日,如此一來,將江漢真最后的一點耐心也磨沒了。

此路不通,那江云濤在江青菡出行的路上又鬧了一次,險些傷到她。自此,江漢真便為她請了一個護衛(wèi),貼身保護。

種種鬧騰之后,江云濤母子終于消停了。

近日城中有一件盛事。

上京乃名門望族聚居之地,城中有一位老人,名喚薛虹,與皇家關系密切。薛虹雖無官品,亦非哪家的夫人,但因其曾隨侍太后身側,更是將當今圣上照顧到了大,乃是皇家極為看中的人。尋常宮女不過老死宮中,但這薛夫人卻在中年之事便出了宮,先帝還特意賜了一所大宅子給她。還有傳言說,薛夫人曾與先帝有過一段情,但她不愿在宮中與人爭斗,因此特意求先帝放她出了宮。無論事實如何,如今的薛虹都是京中舉足輕重的人。但凡得她只言片語相薦者,官路便可順暢不少。因此向來巴結者眾多。

此次乃是薛虹六十大壽,這次她在府中大設宴席,邀請了不少高官皇族。

而江家的綢緞莊近日在城中風靡,已經到了一衣難求的地步。那薛夫人也是愛美之人,聽聞江青菡的事情后,特意讓人送了一份請?zhí)浇?/p>

江青菡原本便想著進一步擴展江家的生意,正苦于沒有更好的路子,這么一來倒是天要幫她。

那請?zhí)麑懙氖茄埥遗欤l都知道是沖著江青菡來的。江漢真對此事很重視,才拿到請?zhí)?,便對江青菡交代了許多事項。

麻煩在,那江紅玉聽聞此事,哭著鬧著也要去。她自然是知道那薛虹的影響力,也知道會出現在那里的都是什么人,自然是不可能放過此等機會。

劉氏甚至親自登門,送了厚禮,大談親情與家庭和睦之事。一番話下來,引得柳氏受寵若驚,一下子忘了先前的刁難。

江漢真一向注重家中的和睦,江青菡自然不會因為此事而引得他不快。

對于江紅玉,她暫時還不想動她。

江青菡前世與薛家并無接觸,為了準備充分,一早便起了。工坊這幾日新出了一批成衣,是嶄新的樣式,還未放到店中銷售。她特意挑選了兩件華麗端莊的,當做額外的賀禮。

在府門口等了一會,才見劉氏與江紅玉姍姍來遲。

江紅玉今日穿了件嫩荷色的紗裙,她容貌本就姣好,在這衣裙的襯托下更顯貌美,可以看出來是費了一番心思。

反觀江青菡,在她的襯托下倒是素了些。

劉氏見了她,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招呼,畢竟誰都知道江家能有這次機會全都仰仗江青菡。

江青菡只淡淡笑著與她寒暄了幾句,回頭卻見江紅玉仍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勢,連看她一眼都不屑。

看來,某些人的自我定位還太不深刻。

江青菡也不甚在意,回身欲上馬車,誰知江紅玉搶先一步將她擠到了一旁,江青菡沒有留神,被她撞得一個踉蹌,回頭就見到她得意地瞥了自己一眼。

候在一旁的護衛(wèi)容樂虛扶了她一把,見她站穩(wěn)了,才收回手。

去薛府不宜帶丫鬟,容樂今日特意作小廝打扮,剛剛才將壽禮抱到了馬車上。

江紅玉坐在轎中,陰陽怪氣地道:“喲,去給人祝壽還帶著護衛(wèi),你這架勢倒是比薛夫人還要大。”

劉氏低聲喝道:“紅玉,不得對姐姐無禮?!彼掚m如此,語氣卻平平淡淡,顯然沒有什么誠意。江紅玉哼了一聲,坐進了轎中,倒也沒再找茬。

江青菡沒說什么,跟著也上了轎。

轎內寬敞,江青菡靠在轎壁上閉目養(yǎng)神,腦中將前幾日江漢真告訴她的關于薛府的事情過了一遍。

薛虹的傳言甚多,多是民間茶余飯后衍伸出來的版本。且不論薛夫人當年與先帝究竟是何關系,她既出了宮,便遠離了宮中紛爭。先帝待她如此,如今的圣上又是她一手帶大的,薛虹雖不要權勢,但其身份已成權勢。江家與這些權貴交往甚少,隨著路途漸近,江青菡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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