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囂張


“鸞錦既然這么好賣,為什么不多染一點(diǎn)!”江云天看了半天的賬目,實(shí)在是跳不出有任何的錯處。

“大少爺,是這樣,鸞錦中以為極為重要的染料月色白,一年才開花一次,更何況染出的鸞錦有限,價錢自然也高……”

陳師傅還沒解釋兩句,卻被江云天打斷了!

“混賬!”江云天怒不可遏,“染料既然珍貴,你們就不知道去尋找替代的染料么?上個月花間閣不是出了一款和錦,質(zhì)地和我們的鸞錦極為相似,你們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人家,染料既然珍貴,就應(yīng)該尋找替代品,別拿著我江家的銀子不辦事,糊弄誰了!”

“大少爺!”陳師傅的老臉,頓時就有些難看了。

他在江家干了一輩子,效忠了一輩子,到頭來,江云天卻說他是在糊弄江家的銀子。

正想要爭執(zhí)兩句,卻被一旁的蔣師傅輕輕的拽了拽手,示意不可。

“給你們?nèi)斓臅r間,鸞錦要批量上市,做不到就從我江家滾蛋!”江云天怒不可遏的拍了拍眼前的案幾,冷冰冰的留下這句話,轉(zhuǎn)身離開。

“這!”陳師傅氣得全身發(fā)抖,鸞錦之所以價值千金,就是因?yàn)橛昧颂厥獾娜玖显律?,使得布匹的色澤極為光滑,哪怕花間閣費(fèi)了那么大的心思極力模仿,也難以學(xué)得其中的訣竅。

可惜,江云天卻說什么尋找替代品,這不是要砸了云錦坊的招牌么?

而且,三天的時間就要交出來,這一時半會兒,陳師傅從哪兒去尋找所謂的替代品?

“哎!”想到這兒,陳師傅禁不住含著老淚,“不行,這件事我得去和二小姐商量商量!”

“別??!”蔣師傅連忙拽住了他,“你想想,這今后能夠繼承江家家業(yè)的會是誰?你這不是擺明了和大少爺作對嗎?”

“這!”陳師傅一時語塞。

在原地躊躇了片刻,心里無比憤慨的揮了揮手。

罷了罷了!

他對江家忠心耿耿,奈何,大少爺這般剛愎自用,他一個下人又能做的了什么主?

月上枝頭,江府的凹碧堂,其樂融融,江漢真今日和柳氏去永安寺求了一只上好的簽兒,心情不錯,更因?yàn)槿缃窦依锏纳庥薪铺旌徒噍諆扇舜蚶恚菢返淖栽凇?/p>

“娘!”江青菡給柳氏倒了一杯梅子酒,輕聲笑道,“剛剛讓小荷溫過這酒,喝下去暖胃!”

“青菡,可見你只心疼你娘,不心疼你的爹爹了?”江漢真在一旁故意做出一副不滿的樣子。

“哪里!”說話就,江青菡又給江漢真滿上了一杯,“怎么可能會忘得了爹爹了!”

“呵呵!”江漢真欣慰的大笑。

他是不喝酒的,可女兒親自倒上的酒,又怎么能不賞光了。

一杯梅子酒落肚,味道卻更覺得比素日里更加酣淳。

劉氏悶聲不語的吃著飯,卻總覺得自己插不上嘴。

瞧著三房和江漢真之間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恍若自己這個大房,像個外人。

娥眉上翹,杏眼微睜,眼中迸發(fā)出來嫉妒的怒火,幾乎好像要將江青菡生吞活剝了一樣。

“老爺!”劉氏故意打斷,舉杯笑道,“這些天云天打理云錦坊的事兒,生意可是越來越好,可見云天不愧是老爺?shù)沼H的兒子,這經(jīng)商的本事,倒是遺傳了大半!”

“哦?”江漢真被劉氏的話吸引力注意,頗為贊賞的看了看江云天,笑道,“果然是長進(jìn)了,以后多和你妹妹學(xué)學(xué),自然會越來越熟練的!”

江青菡端著青瓷杯,淺淺的抿了一口,嘴角卻是不露痕跡的笑容。

云錦坊這些天都鬧出了一些什么事兒,江青菡知道的清清楚楚,她根本不需要出手,江云天這個草包就能自己陷入自己設(shè)下的陷阱之中。

劉氏聽著江漢真的話,反而不樂意了!

老爺這根本就是偏心,讓江云天跟著江青菡一個女子去學(xué),這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更何況,云天做了這么多,老爺卻視而不見,相反,卻一直都對江青菡贊賞有加。

想到這兒,劉氏心里極為不悅。

“老爺!”劉氏一臉埋怨的樣子,“云天畢竟是您的長子,如今既然能夠?qū)⒃棋\坊打理的這么好,何不多交一些生意給他,多歷練歷練,畢竟這江家的生意,以后終歸是云天這個嫡長子繼承的!”

江漢真不置可否。

江家的生意將來交給誰,他心里自有分寸。

不過又見劉氏主動開口,夫妻這么些年,總是要留點(diǎn)面子給她,沉吟了片刻,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罷了,以后上川酒樓的生意也就交給他了?!?/p>

“謝謝老爺!”

“謝謝爹!”

江云天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意外之喜。

掌管云錦坊不過幾日的時間,他就偷偷的落了三十萬兩銀子,這以后若是掌管了上川酒樓,這銀子更是滾滾來了。

劉氏和江云天連忙道謝,兩人看向江青菡的目光,都帶了幾分挑釁。

等他們慢慢的將江家的生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江青菡別想能夠拿到江家產(chǎn)業(yè)的一分一毫。

小荷在一旁簡直急死了。

她努力的朝著江青菡使臉色,眼睜睜的看著江家最賺錢的兩個生意都交給了大少爺,這可如何是好?

可偏偏江青菡依舊閑然自若的品著茶,嘗著點(diǎn)心,根本不置可否。

“小姐!”用完晚餐,小荷扶著江青菡回房,終于忍不住了。

“剛才積了食,陪我多走走!”江青菡微微笑道,根本沒給小荷抱怨的機(jī)會。

夜涼如洗,冷冽的秋風(fēng)拂過,略微帶了幾分涼薄的冷意。

江青菡瞧著小廝將一盆盆銀絲碳抬進(jìn)房間里,她素日是怕冷的,還未到冬天,總喜歡在房間里生好火盆,免得著涼。

而江漢真素來疼愛這個掌上明珠,價值百兩銀子的銀絲炭更是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每天必定安排小廝給江青菡備下。

“等等!”江青菡遠(yuǎn)遠(yuǎn)瞧著,似乎覺得有些不對。

“二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小廝連忙轉(zhuǎn)過身,語氣恭恭敬敬的。

“入秋以后,每日的銀絲炭應(yīng)該是十二盆么,為何今日只有六盆?”江青菡娥眉微皺,她最是不喜歡在這些小事上如此的費(fèi)心,可卻也最厭惡下人的糊弄。

聲音慵懶,可是那語氣中漫不經(jīng)心的凌厲,卻讓小廝根本不敢怠慢。

“二小姐,這是大夫人的吩咐,大夫人說,說……”小廝說了半句,根本不敢將下半句說出口。

“恩?”江青菡輕挑了挑眉。

“大夫人說,二小姐房中的用度太過奢侈,僅僅是這銀絲炭,每日就要花掉幾百兩的銀子,以后二小姐房中的用度減半……”

話音剛落,江青菡只想冷笑。

如今江云天開始打理江家的生意,劉氏必然以為自己的兒子就是江家的頂梁柱了,自然不會將江青菡放在眼里。

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開始克扣江青菡每個月的用度,來日江云天若真的成了這江家的家主,只怕江青菡的日子,可就真的難過了。

“小姐!”小荷氣得直跺腳,“混賬東西,大夫人這樣吩咐,你們就開始慢待二小姐了不曾?每天十二盆的銀絲炭,那是老爺?shù)姆愿?!?/p>

“哦?”遠(yuǎn)遠(yuǎn)地,只看見劉氏領(lǐng)著幾個掌事的嬤嬤從回廊那邊走來。

剛剛用過晚餐,顯然是回房換了一件松鼠皮的大襖,襯得原本就有幾分臃腫的身材,越發(fā)的難看。

不過,劉氏顯然聽到了小荷的抱怨。

尖細(xì)的長眉輕佻,眼神凌厲的掃過小荷,“我倒不知道這江府如今是何人在當(dāng)家,青菡,你身邊的奴才也忒不知道規(guī)矩了,居然敢對我這當(dāng)家主母語出不敬,來人,賞這個奴婢幾個耳光!”

劉氏自恃自己是正室,更何況,她在府中的威嚴(yán),豈能由一個奴婢來踐踏。

“慢著!”江青菡眼看著那幾個嬤嬤就要上來,連忙攔住。

打了她身邊的人,就等于是打了她!

更何況,江青菡重活一世,再也不是前一世那個只會忍氣吞聲的江青菡了。

“大娘既然是當(dāng)家主母,又何須和一個丫鬟斤斤計較了!”江青菡冷笑,“今日誰都不準(zhǔn)打,誰要是敢打小荷一個耳光,明天就等著被逐出江府!”

話音剛落,那幾個仗著劉氏耀武揚(yáng)威的嬤嬤,頓時噤若寒蟬。

如今的江青菡,手握著江家生意的大權(quán),而且在江漢真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旁人不可比的,誰又敢輕易的得罪她。

劉氏氣得全身發(fā)抖。

她既是當(dāng)家的主母,如今豈能連一個丫鬟都責(zé)罰不了?

偏偏如今江漢真寵愛著三房,柳氏更是得到江漢真的百般疼愛,如今江青菡護(hù)著一個丫鬟,她還真沒辦法下去手。

“哼!”劉氏陰沉著臉,極為不悅,“青菡,你非得要護(hù)著這個丫頭,壞了府里的規(guī)矩,明日我只好在你爹爹面前,回清楚今日晚上的事兒!”

“大娘克扣我的用度,明日我也打算和爹爹討要一個說法!”江青菡不依不饒。

一日不過百兩的銀絲炭,劉氏就已經(jīng)心疼了,可劉氏每日的脂粉錢,卻是這個的數(shù)倍,劉氏反而不嫌棄自己用度奢靡。

“你!”劉氏緊握著雙手,幾乎將江青菡恨到了骨子里。

不過仔細(xì)想來,江云天如今正是要在江家的生意里面站住腳,這個時候?yàn)榱私噍盏氖虑?,惹了江漢真不快,反而是得不償失。

劉氏陰毒的眼光,毫不遮掩瞪著江青菡,恨恨的帶著身后的丫鬟婆子甩手離開。

“小姐!”小荷可憐巴巴的噙著眼淚,小丫頭顯然是被剛才的陣勢給嚇住了。

江青菡只對著她微微一笑,安慰道,“別擔(dān)心,誰敢為難你,我必不饒了她!”

“可是小姐!”小荷雖然差點(diǎn)被掌嘴,可心思卻依舊牽掛在江青菡的身上,“您真的要看著大夫人和大少爺這樣囂張下去么?如今大夫人就已經(jīng)這般肆無忌憚,若是來日他們掌握了江家生意的實(shí)權(quán),必然不會有小姐和三夫人的日子!”

囂張?

江青菡玩味的念著這兩個字,薄唇輕笑。

云錦坊如今只怕是一片爛攤子,遲早會出事,只怕大夫人和江云天囂張的機(jī)會,不遠(yuǎn)了。

是時候推波助瀾一下了!

“小荷,你今晚出去……”江青菡輕輕的湊到小荷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真的可以嗎?”小荷有些懷疑。

“當(dāng)然!”江青菡給了小荷一個放心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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