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齊誠一張臉憋得紫漲,語氣卻十分堅定。

白榴月愣在了那里。

徐大夫皺起了眉頭:

“你這孩子。你也是個讀過書的,怎么還諱疾忌醫(yī)起來了?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齊誠咬著牙,不敢去看白榴月臉上懵懂的神色。

他怎么能讓她脫自己的褲子?

許氏也不明白兒子的心思,勸道:

“阿誠呀,大夫的話不能不聽呀?!?/p>

“路生,你來替我清洗傷口吧。你們都出去。”

齊誠憋了半天,憋出來這么一句。

路生莫名其妙地撓著頭:

“你媳婦在這呢,為啥讓我來?”

齊誠帶著乞求地看著路生,低聲說道:

“求你了,路生?!?/p>

路生看他樣子十分可憐,只好答應下來。

許氏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對屋里其余人說道:

“那就麻煩路生了。我們都出去吧?!?/p>

路生和徐大夫留下,其余人都出去了。

院子里,許氏搬了張椅子過來,對有貴說道:

“有貴啊,你坐會兒。嬸子去給你倒碗水喝?!?/p>

有貴看許氏和白榴月都站在,不好意思坐下。

“嬸子,不用忙了,我不渴?!?/p>

“有貴呀,我家阿誠給你們添麻煩了?!?/p>

有貴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終于鼓起勇氣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嬸子,不是我們不想幫你家阿誠??墒前⒄\是讀書人,實在不是打獵的材料呀。嬸子還是勸勸他,讓他另外尋條路子吧?!?/p>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我家阿誠能吃苦,人又聰明。再說有你們帶著他,他很快就能學會打獵的?!?/p>

“嬸子,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這兩天,我們帶著阿誠,什么獵物都沒打到,昨天還因為到處找他,迷了路,差點回不來。

今天他又把腿摔傷了,一天的功夫,又被耽誤了。嬸子,我說話直,你別生氣。我打獵這么多年,沒見過阿誠這樣拖后腿的……”

許氏的臉白了。

有貴撇了撇嘴,總算是說出這些話了。

路生和齊誠是發(fā)小,既然他開不了口說這些話,那就由他來做這個惡人吧。

有貴的嗓門不大不小,不但院子里的人都聽見了,就連臥房里的人,也都聽見了。

“我拖你們的后腿了。路生,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齊誠問路生,臉上是受傷的表情。

路生眼神躲閃,支支吾吾說道:

“阿誠,你是讀書人,還是找個讀書人能做的事吧?!?/p>

齊誠苦澀地笑道:

“好。以后我不會再連累你們了?!?/p>

他的心里一片苦澀。

被趕出白家的時候,白榴月的爹白正業(yè)警告過他:

“我身為益陽郡的首富,手里頭關系還是有一些的。齊誠,以后在益陽郡,不會有人請你做私塾先生的?!?/p>

白正業(yè)的這句話,等于是徹底斷了他再去做私塾先生的路子。

若不是走投無路,他一個讀書人,又怎么會想不開,要跟著路生和有貴去學打獵呢?

門外,許氏也聽到了兒子受傷的話語。

她抹了一把眼淚,還想厚著臉皮,再求求有貴。

“有貴兄弟,路生兄弟,多謝你們了。我家阿誠給你們添麻煩了。”

白榴月卻先開口了,

“你們說得對,我家阿誠是讀書人,就該去做讀書人該做的事。等以后阿誠飛黃騰達了,再請你們來家里喝酒。”

她這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

對,我家阿誠是讀書人,以后一定會有好的未來的。

不過,雖然你們現(xiàn)在嫌我家阿誠拖后腿了,但是我們還是會記得你們的恩情的,以后也會回報這份恩情。

白榴月話里的意思,齊誠聽懂了,路生和有貴也聽懂了。

頓時,房里的路生和房外的有貴臉上都很尷尬。

而齊誠,則是嘴角禁不住上揚。

原來,自己在她的心里,還是能夠有美好的未來的。

只是,她的未來里,會有自己嗎?

徐大夫處理好了傷口,又叮囑齊誠好好養(yǎng)傷,又開了些藥。

路生和有貴先走了。

許氏送徐大夫出門,臉上臊得通紅:

“徐大夫啊,你看這醫(yī)藥費,能不能緩緩?”

徐大夫一聽,臉色就不太好了:

“齊大嫂子,若是大家都跟你這樣賒賬,我就要餓死了,以后誰還給村里人看病呀?”

但是看到許氏為難的樣子,最終,徐大夫還是心軟了:

“我最多寬限你一個月?!?/p>

“行,一個月夠了。多謝徐大夫了?!?/p>

許氏感激地一個勁彎腰鞠躬。

把徐大夫送走了。

許氏轉身回頭,愁得眉毛都快擰到一起去了。

她走進兒子的臥房,對著躺在床上的齊誠就嘀咕起來:

“前兒欠著村長家的錢還沒還呢,這又欠了徐大夫家的錢。有貴和路生又不帶著你打獵了,你說這以后可咋整???你媳婦也是,咋能那樣說呢?本來我尋思著,我再跟他們說些軟話,說不定他們就答應再帶著你試試呢?!?/p>

“娘,榴月說得對,我確實不適合打獵。等我好了,我就去找其他的活兒干,替人算賬記賬也行,替人寫書信也行??偰苷业交盥返?。”

許氏聽見齊誠這樣說,也就閉上了嘴。

娶了媳婦忘了娘。以后她還是少在兒子面前提那個姑娘。

她給齊誠蓋好被子,就去了廚房。

徐大夫一開好藥,白榴月就拿到廚房來煎了。

許氏見白榴月干活兒很麻利,藥也放在火上煎著了,廚房也收拾干凈了。

現(xiàn)在的白榴月,完全不像是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

許氏一邊感到稀奇,一邊又有些慶幸。

想起這姑娘來家里第一天的那個樣子,可真是難伺候。

也不知怎么了,過了一夜,這姑娘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變得讓她這個婆婆越來越喜歡了。

只是,想起家里的窟窿越來越大,阿誠又受了傷,她又喜歡不起來了。

若不是因為這丫頭,阿誠又怎么會丟了工作,被逼得上山打獵?

想起剛才這丫頭對有貴說的那些話,等于是把阿誠打獵的路子也堵死了。

這不是要把一家子人往絕路上逼嗎?

許氏越想越氣,連帶著對白榴月也沒了什么好臉色。

白榴月看許氏垂頭喪氣的樣子,知道她必定在為錢的事情煩心。

她脫下手腕上一只玉鐲,遞給許氏,道:

“娘,這只玉鐲,拿去當了,應該能換些銀錢?!?/p>

許氏有些愣神。

這個丫頭居然肯拿自己的首飾換錢補貼家用?

她能這么好心?

許氏拿起那只玉鐲,對著太陽光左看右看,嘴里嘟囔著:

“這鐲子不會是假的吧?”

白榴月也不生氣,淡笑道:

“是真是假,娘你拿到當鋪不就知道了?”

許氏一想也對。

便揣起玉鐲,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