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祁國。
邊境的一個叫舒家村的隱蔽小村落內(nèi)。
經(jīng)過抽簽,這一次,輪到年畫作為長生不老仙丹的試驗(yàn)對象了。
她服下李神醫(yī)剛研制出來的仙丹,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被伙伴們強(qiáng)行把她塞入了一口空棺內(nèi)。
蓋棺之前,她一再叮囑同伴們,“兄弟姐妹們,別像八硯一樣,把我給忘了啊!”
李神醫(yī)說,服下仙丹,若能在棺木內(nèi)不吃不喝不見光呆上七天七夜,出來后,容貌沒有變化,看不到一絲憔悴之色,那就證明,仙丹有功效了。
他們這一批負(fù)責(zé)試驗(yàn)長生不老仙丹的人,一共十六名,都是祁皇秘密培養(yǎng)的殺手。
她是最后一個試驗(yàn)的仙丹,而其他人,都失敗了。
其他人在棺木內(nèi)躺了七天七夜,出來后,一個個面黃肌瘦,奄奄一息。
這就證明,仙丹沒有長生不老功效。
……在棺木內(nèi)沉睡過去之前,年畫依稀記得棺木是擺在道觀內(nèi)的空院子,沒有入土。
該道觀,是提供給李晏然神醫(yī)研制長生不老仙丹的地方。
可是當(dāng)她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地面上,有砌墻的聲音傳下來。
聽那些砌墻的人在討論,是在建舒氏宗祠。
作為天祁國第一女高手,年畫的內(nèi)力相當(dāng)渾厚,聽聲辯位的能力更是一絕。
通過地面上傳下來的聲音,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被埋在了地底下。
而且,渾身動彈不得,也無法開口說話。
對于這種情況,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
是仙丹起了其他作用才導(dǎo)致身體動彈不得無法說話?
還有,她躺了多久了?為什么李神醫(yī)和伙計們還沒有開棺救她?
真的把她忘了?
之前有個殺手試驗(yàn)仙丹,在棺木里待了整整二十天,李神醫(yī)才想起來有這事。
而當(dāng)時,其他殺手都去完成其他的任務(wù)了,沒人提醒李神醫(yī)有人在試驗(yàn)。
若不是那個殺手內(nèi)力和毅力驚人,怕是早就死在棺木內(nèi)了。
不會她也這么倒霉,被忽略了吧?
還有一個事情很邪門,其他殺手試驗(yàn)仙丹期間,雖然呆在棺木內(nèi),但棺木并沒有入土,而是擺在地面上的。
那她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她被埋在了地下?
無法動彈,無法開口,所以無法自救。
就這樣,年畫在墓穴里等啊等,盼啊盼,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始終沒有等到人來救她。
而且更要命的是,不吃不喝不見光,受土地和棺木的封閉,她居然死不了。
每天早上,只能靠著附近傳來的雞鳴狗叫聲,記錄自己呆在墓穴里的天數(shù)……
…
斗轉(zhuǎn)星移,光陰似箭,一晃眼,一千四百年過去了。
這天,墓穴內(nèi),漆黑一片。
年畫剛睡醒過來,便聽到地面上傳來一道聲音。
“列祖列宗在上,請保佑子孫舒拾元從今以后,逢賭必贏,逢考必過,逢想必成,今年全家脫貧致富,丈母娘少要點(diǎn)彩禮。”
是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
“又是他!”
年畫不禁在心中百無聊賴地嘀咕了一句。
地面上這個叫舒拾元的男子,雖與她從未謀面,但是,她卻“認(rèn)識”他二十多年了。
那年,舒拾元剛滿月,就被他的爺爺帶到建在墓穴上方的宗祠,向先輩們匯報舒氏第一十四代子孫誕生。
之后的這二十多年,年年來宗祠向祖宗許愿最勤快的,便是這個舒拾元。
對這個舒拾元,她熟得不能再熟了。
即便他的聲音變了,她也能通過語氣,認(rèn)出他來!
這時地面上,又有聲音傳下來,打斷了年畫的思緒。
“……愿~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這是一首有氣吞山河之勢的曲子,年畫剛聽得入迷,曲子突然就斷了。
此時,地面上,舒拾元掏出兜里的手機(jī),接下了來電。
一邊把手機(jī)置于耳邊,一邊向貢臺走過去,把手中的三炷香,插到香爐內(nèi)。
他有些不耐煩地出聲,“喂,哪位?”
電話那頭,是一道類似客服的聲音,“請問您是舒拾元,舒先生嗎?我是隨便花貸……”
沒等對方說完,舒拾元慌忙掛斷了電話。
隨后盯著陌生來電,他沒好氣道:“就知道催催催,老子要是有錢,會不還?”
過了片刻,舒拾元重新點(diǎn)了三炷香,跪在貢臺前,向貢臺后面的破舊壁畫,虔誠地三拜九叩。
壁畫是一個古代人物,但被風(fēng)化得看不清五官了。
“列祖列宗在上,這一次,請務(wù)必要保佑我盡快發(fā)大財啊,真的走投無路了。”
此時,舒拾元跪坐的地方,下面是墓穴的正中心。
他是怎么也不會想到,他們舒氏的宗祠下面,有一個墓穴,還躺著一個活人,一個不姓舒的大活人。
年畫懶得聽上面的人在說什么,她嘗試動一下身子,哪怕是能讓手指頭動一下也行。
她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多少次,嘗試運(yùn)力,讓身子動彈了。
可每次都無果。
但是,躺在這個墓穴里有多少天,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一共五十一萬一千三百五十天!
沒錯,她躺在這個墓穴里,五十一萬一千三百五十天了。
約莫有一千四百年了吧。
一千四百年啊,她躺在墓穴里,不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
既不受土地封閉的影響,也不用吃喝拉撒。
那么,當(dāng)年被她服下的那顆長生不老仙丹,通過她的親身試驗(yàn),確定是真的仙丹無疑了!
不然,怎么解釋自己在密封的環(huán)境里還能存活這事?
而且一活就是一千四百年。
每天都嘗試運(yùn)功恢復(fù)體力,因?yàn)槊恳淮味际?,所以這一次,年畫并不抱希望。
她覺得,體內(nèi)的仙丹藥效一日不失效,自己便無法恢復(fù)體力。
可是,嘗試運(yùn)力后,感覺到手指頭突然動了一下時,年畫呼吸一窒。
并且因?yàn)檎痼@而有片刻的大腦空白!
動了,手指終于可以動了。
整整一千四百年啊,終于可以動一下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身子很快就能恢復(fù)自由了?
雖然心潮澎湃到了極點(diǎn),但年畫卻冷靜了下來。
趁現(xiàn)在感覺到身體漸漸恢復(fù)知覺,她趕忙運(yùn)起體內(nèi)那股力量。
她本就擁有一身渾厚的內(nèi)力,如果身體恢復(fù)知覺了,沖破上方這片六尺厚的土地,應(yīng)該不是很難。
當(dāng)內(nèi)力運(yùn)行到掌心,抵達(dá)一定的程度后,年畫猛地抬起雙掌,往上一頂——
忽然之間,她頭頂上方的土地就炸開了。
被她掌心發(fā)出的罡氣摧毀之下,整個四平方米不到的舒氏宗祠,瞬間化為灰燼,一時之間,灰塵四起,現(xiàn)場白茫茫一片。
年畫一只手臂半擋著眼睛,從墓穴里一躍而起,動作身輕如燕,在墓穴一邊的地面停下。
待她的眼睛剛剛適應(yīng)光線,籠罩在周圍的濃重灰塵,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
抬眼望去,赫然她對面三米外的地方,坐著一個人,一臉驚恐狀。
雖然眉目清秀,但皮膚很黑,四肢有些健壯。
一看就是常年做苦力活的。
受宗祠突然爆破的影響,身上很多灰塵和細(xì)碎石塊,頭發(fā)都被蒙上了一層灰塵。
年畫緊盯著男人看,她在想,這個人,應(yīng)該就是她的“老熟人”舒拾元了吧?
她可是聽著他的聲音長大成人呢。
舒拾元驚恐地瞪著眼前這個身穿黑衣,氣質(zhì)凌厲,扎著高馬尾,完全就是古代殺手扮相的女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什么情況這是?
好端端的,他們舒氏的宗祠怎么就炸了?
前一秒他才從宗祠里出來,然后宗祠就炸了。
這個女人又美又神秘,從哪冒出來的?
瞥到女人身后那個大坑,形狀如同墓穴,還有斷裂的棺材板,舒拾元惶恐得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心里產(chǎn)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難不成,他們舒氏宗祠下面是一個墓穴?
難不成,這個身穿古裝的女人,是從這個墓穴里面出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女人被埋在里面多久了???怎么還活著?
不會是詐尸了吧?
年畫一步一步走過來,她每走一步,對舒拾元來說,就是在攝他的魂,奪他的魄。
想到詐尸這個事情,他就覺得毛骨悚然。
他想往后退,但因?yàn)榫o張害怕的緣故,雙腿都發(fā)軟了,根本挪不動。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人靠近他。
女人在他面前單膝跪地,動作冷酷,近距離睥睨著他的臉,眼神撩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慵懶出聲,“這位兄臺,你祭錯祖宗了,你可知?”
有一瞬,舒拾元被女人的眼神蠱惑到,但想到剛剛的情況,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緊張得說話都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你、你是誰?”
年畫唇角微勾,只是剛要說話,忽然眼前一黑,便暈過去了。
身子,順勢倒在了舒拾元身上。
面對突如其來的情況,舒拾元懵了,一動不動,僵了好久,不知所措。
…
“不要——”
猛地,年畫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呼吸粗重,胸口起伏不定,額頭全是汗水。
當(dāng)看到上方的粉色床幔時,神色怔了怔,隨即坐了起來。
往四周觀察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房間,一個在她眼中,特別新奇的房間。
房間不大,但全是粉色系的東西。
粉色的床,粉色的墻壁,粉色的書桌,粉色的衣柜,還有,粉色的小物品。
大大小小的物品,幾乎都是粉色的。
除了貼在墻壁上的明星照片,以及桌子上的電腦和那一堆書籍。
這無疑就是一個現(xiàn)代小女孩的房間。
但年畫是古代人,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當(dāng)然覺得新奇。
年畫下了床,又打量了一圈后,莫名覺得恐怖。
心道,好看是好看,但是不是過于招搖了?
熟悉環(huán)境,以及自己當(dāng)前的情況要緊,年畫沒再繼續(xù)打量房間,往房門走去了。
房門是虛掩的,沒有關(guān)上。
她打開房門,走了出來,赫然,客廳的面貌映入她的眼簾。
電視機(jī),沙發(fā),茶幾,很多都是她沒見過的東西。
客廳不大,有點(diǎn)臟亂,和粉色的房間形成鮮明的對比。
年畫滿是詫異地掃了一眼后,喃喃自語,“果然,近一百年的變化,是最大的!”
屋子的大門沒關(guān),年畫一邊打量著客廳的結(jié)構(gòu),一邊走出屋子。
到了屋門口,一條護(hù)欄,映入了她的眼中,緊接著,是一條大水渠。
上游水閘在放水,水流很急。
年畫掃了一眼水渠,這時,上游有一具尸體順?biāo)∠聛?,被她捕捉到了,鳳眸倏地一緊。
舒家的房子依山而建,背靠山,正門向著水渠,是兩層半的樓房。
天邊有一處地方很黑,怕是不久之后,要下雨了。
此時,舒拾元正在樓頂上收衣物。
他無意間低頭瞥了一眼家門口,就看到了站在護(hù)欄前的年畫。
“小……”姐。
他正要喚年畫一聲,突然這時,年畫伸展雙臂,凌空而起,飛身下了水渠。
舒拾元被嚇壞了,瞳孔睜得老大。
以為年畫這是想不開要跳水自殺呢,大聲喊,“小姐——”
可就在這時,年畫頭朝下,腳朝天,懸空一手抄過浮尸背部的衣服,把浮尸從水里拎了起來。
隨即,腳朝下,施展內(nèi)力,踢打了一下水面,借助水面的彈力,一躍而起。
直到拎著浮尸輕松地落在了舒拾元家的門口。
靠!這是失傳已久的輕功嗎?
舒拾元懵了片刻,馬上跑向樓梯,速度下樓。
年畫把救上來的男人扔地面后,迅速蹲下,探了一下男人的脖頸。
發(fā)現(xiàn)沒有溫度和脈搏,她緩緩站了起來。
等舒拾元跑出家門口時,他看到一具尸體面朝下趴在地上。
年畫正拿她衣服一角,擦她剛給死人探過脈搏的右手,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并不害怕這具尸體,也不為死者感到沉重。
舒拾元看了年畫一眼,雖然很好奇她剛才下水救人時的操作,但處理地上這個人更重要。
他問年畫:“他死了?”
年畫瞥了尸體一眼,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道:“死透了。你翻看一下是不是你們村子的人?!?/p>
舒拾元緊張了起來,這可是死人呢,他不想碰。
但為了知道死者是不是他們舒家村的人,舒拾元還是硬著頭皮,把死者的身體翻過來。
看到死者的臉,年畫眉眼一動。
好俊美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