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歷雷劫


淡淡月光從窗紙透進來,能照清兩人如今的模樣。

兮兮四仰八叉,幾乎整個人縮緊余白懷里。

余白左右睡不著,到后半夜,他輕輕松開她的手,認命的攬住了她,將她往懷里更親近。

她溫溫熱熱的,很像一個正常的人,如果不說,沒人會覺得這樣一個小姑娘會是個鬼。

他閉眼想著,思緒漸漸飄遠,他開始思索自己是怎么下凡還滿身是傷的這件事。

怎么想都不可能,他自出生就待在上清境,一次次突破修為,歷雷劫。

上清境獨他一人,叫他現(xiàn)在回想,他只能想起他坐在上清境看書的畫面。

他怎么也不可能滿身是傷的流落凡間啊。

也或許重要的事情都已經(jīng)被他遺忘了,今晨朦朧突現(xiàn)的畫面已經(jīng)徹底記不起來了,照他這樣遺忘的速度,估計明早起來就會連他是天族人都忘了。

一縷縷鬼氣自發(fā)的聚攏在兮兮身側(cè),被她無知無覺的吸收著。

余白沉默的看著,夜深,他也撐不住慢慢睡著了。

半夜沒下雨,早上下雨了。

兮兮被雨嘀嗒的聲音弄醒,咕噥著睜開眼睛。

她被余白圈在懷里,勒的緊緊的。

她想爬起來,結(jié)果到一半還被他拉了回來。

她推他:“余白,我要起來,你快勒死我了。”

兮兮也不動了,看他還睡著,悄聲試探著:“余白,余白~你醒了嗎?”余白睫毛微動,卻還是沒有什么其他的動作。

兮兮偷偷笑著,小手在被窩里摸來摸去。

外面藥童又來敲門了。

醫(yī)館要開門做生意了。

兮兮利落的爬起來應(yīng)聲,余白終于松了口氣。

兩人收拾好,余白做賊心虛怕有什么留下被發(fā)現(xiàn),叫兮兮給床施了清潔術(shù)。

又推開窗子,外面刮風(fēng)下雨,沒一會兒也就關(guān)上了。

兮兮迎進藥童,幫著他去前頭收拾桌椅。

開了門上的鎖,屋內(nèi)點起燭火,兮兮也問:“這么大雨還開門啊!”

余白掀開簾子走出來:“不是刮風(fēng)下雨,就沒有人生病的,生老病死,都沒個定數(shù)?!?/p>

藥童問他們:“后院里煮了粥,你們要不要去吃點?”

一聽到粥,兮兮就沒了興趣。

余白卻也沒再留下吃飯,叫兮兮拿出昨天當玉佩換來的錢來付了診金,帶著幾包藥和幾瓶藥膏子冒著雨走了。

臨走前,藥童遞上一把傘,對余白道:“師傅說,你要是想好了就來,最近醫(yī)館里正缺人的。”

兮兮不怕雨,傘給余白撐著,余白卻還是把她攬著,叫傘頭朝她那邊移。

兮兮心里歡喜,問他:“那個小藥童剛才跟你說的什么意思啊,好像你要去醫(yī)館做工一樣?!?/p>

余白半邊身子都露在外面,被雨打濕,兮兮見狀又使勁把傘朝他那里移了一點。

她本只是隨意玩笑一句,余白卻點了點頭,說對。

兮兮不樂意了:“你真要去做工啊,那我怎么辦?”兮兮抓住他的胳膊,整個人黏他身上。

不知道他沒出現(xiàn)前她都是怎么過得,如今不過才一天多,她就黏上了自己。

余白心里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去醫(yī)館做工是給工錢的,活計又不累。我身上的玉佩當了,我總不能再把我自己也給當了?!?/p>

提到玉佩,兮兮就心虛的摸摸自己懷里。

還好還好,寶貝都在。

一路上走到榆郊要半個多時辰,兮兮有說不完的話,一會兒說說這個,一會兒又指指那個,卻都不甚上心,沒一會兒就拋到腦后。

直到他們走上榆郊的小道,她才正經(jīng)露出了話題:“我昨天還給你挖墳的,我本來是打算自己蓋個房子的?!?/p>

得,這一路說了這么多話的目的終于出來了。

余白大約懂了,但他不能讓她知道他懂了,所以他凝著眉裝不懂。

可惜兮兮臉皮厚。

哼哼唧唧的就把責任全推給他:“你要去醫(yī)館做工我不攔你,反正你也是賺工錢。但是我運那些木頭是打算蓋房子的,要不是前個晚上擋了我的道,我房子都蓋好了?!?/p>

余白心里是不信的,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嘴快說了出來:“哪有這么快?”

兮兮叉腰:“怎么沒有這么快,我可是還為了你挖了半個墳?zāi)?!?/p>

好了,話說到這,這個房子是不蓋也得蓋了。

天公不作美,細細密密的雨不停歇。

兮兮到家第一件事,先去看看她的寶貝木頭。

然后她就想鉆墳包里去了。

她的小窩多舒服?。?/p>

可是臨了想起余白這個大累贅,他正孤零零的撐著傘站在雨里。

身上穿的也不甚嚴實,還是一個需要喝藥的病人??吹剿此?,還握拳抵唇咳嗽了兩聲。

兮兮稍微有點鬼心不安,看著玉佩的份上,她上前拉著他:“好啦,既然你答應(yīng)給我蓋房子,那我現(xiàn)在也勉強讓你去我家坐一坐客吧?!?/p>

余白被拉著走,看她真的把他一路拉到她的小墳包。

“兮兮,這個……”可能容不下我。

他話音卡住,只見小墳包上陡然開出一扇門。

兮兮一手推開門,小墳包里面卻別有洞天,一小段階梯下,一個圓形的小房子。雜七雜八的東西擺了許多,最靠近里面擺著一張紅木雕花大床,床旁邊種著幾株小花,不遠處擺著一張桌子,那小桌雕藝精湛,造型雅致,桌上一套茶具也是古樸生香。還有一扇小窗開著,只是從外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出來。

兮兮對他張開手,做著邀請的姿勢:“歡迎來到兮兮的家!”

昨天還在愁要怎么安頓他,只想著讓他睡外面,今天就帶他進了她的小窩,兮兮沒心沒肺的,絲毫沒發(fā)現(xiàn)自己態(tài)度的改變。

余白矮身進去,這門造的有點矮,就連兮兮都要低著頭,幸好屋里還算寬敞。

腳踩在木梯上嘎吱嘎吱響著,屋里被兮兮點了燭火拿燈罩罩著,和小窗外的陰雨綿綿相映成景。

余白收了傘,雨水嘀嗒滴答從傘頭滴落,他尋了椅子坐下,面前桌上的茶壺竟自動抬起身子給他到起了茶,好似有人曾經(jīng)坐在這里,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

茶水苦澀,余白珉了一口就放回了原位。

真不知誰喜喝這樣的茶。

兮兮將玉佩和田黃收到她的小寶庫里去了,一回頭就見望著茶盞皺著眉。

“這茶是青詞喜歡喝的,我聞著都覺著苦,他卻覺著味道甘甜,還提神醒腦。”

味道甘甜?

嘴里一片苦味的余白,強迫自己不再回味,心下嫌棄。

那個青詞,他是怎么喝出味道甘甜來的?

“兮兮,這些都是那個青詞送你的嗎?”他指著那些漂亮的物件。

兮兮左右看了一番:“是啊,青詞的東西可多了,他的墓在榆郊的北山陵,哇,那一片都是他的家,可大了?!?/p>

陪葬品這么多,陵寢又這么大,看來這青詞生前的位置不低。

兮兮想起什么似的,回頭比著余白的身高,手伸在頭頂伸的高高的:“余白,余白,青詞跟你一樣高誒?!?/p>

昨天就聽她提青詞了,余白不語,還未想好要怎么繼續(xù)開口。

“可惜青詞一百多年前忽然就不見了,我找了他好久,都沒找到?!?/p>

兮兮語氣忽的失落下來。

她嘟著嘴巴,也過來坐在桌旁,朝桌上一趴,一張小臉可憐兮兮的抵著桌子。

茶壺又抬起身子給兮兮倒了茶,茶盞移到她面前。

兮兮一張小臉頓時更苦了,心里頓時有那么一點不想青詞了,實在是那苦味真是沁人心脾。

她揮手叫它過去,茶盞乖覺的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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