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忘不了

蔣遇晚飯還沒吃，接到一臺手術(shù)，交接班護(hù)士將蔣遇開的止疼藥送到秦羽可病房。

護(hù)士交代，“頭疼時吃半片，二十四小時不能超過兩片?！?/p>

欒瑛記下，問句：“蔣醫(yī)生呢？”

“做手術(shù)去了?！?/p>

“蔣醫(yī)生可真忙，這平時也沒時間談女朋友吧？”欒瑛想側(cè)面印證下蔣遇是否單身。

秦羽可微皺眉，“……”

護(hù)士笑下，“不清楚?！?/p>

等護(hù)士離開病房，秦羽可不悅的口氣，

“媽，你干嘛呢?！?/p>

“問問還不行？”欒瑛把藥放進(jìn)抽屜里，“萬一他要騙咱們怎么辦?！?/p>

秦羽可無語，“那是人的私事，他有權(quán)保密。”

“他要是有女朋友，騙我說沒有，這人品可就有問題了。”

“現(xiàn)在你問完了，得出結(jié)論了嗎？”

欒瑛不說話，秦羽可起身，摸著墻壁往外走。

“哎，你去哪？”

秦羽可握住門把手，“在走廊里透透氣?！?/p>

“我還給你氣受了怎么？我就問問蔣醫(yī)生有沒有女朋友，你至于嗎？”

秦羽可已經(jīng)出門了，欒瑛沖著門口喊：“我陪你?！?/p>

“不用，你別跟著，我不走遠(yuǎn)，就在窗戶那?！?/p>

欒瑛知道她心煩，明明前途大好，卻因?yàn)橐淮我馔飧淖兠\(yùn)，失去努力取得的職位，失去光明，她沒跟著她，由她去吧。

“小心點(diǎn)啊?！?/p>

“知道了?！?/p>

秦羽可沿著扶手一步步朝走廊盡頭走，心里計(jì)算著步子。

她數(shù)過，從她的病房門口到窗口，一共一百三七步。

一百三十、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七，她摸到窗臺的扶手。

窗戶是斜開的，風(fēng)順著縫隙吹在臉上很舒服。

媽媽的想法，秦羽可理解，但有些事，一去不復(fù)返了。

手搭著欄桿，用力，握緊，因過度用力而輕顫。

走廊里腳步聲交疊，沒有人會在意角落里的她，秦羽可眼睛茫然的面對窗，閉上眼深呼吸。

身邊突然有人靠過來，秦羽可下意識的往邊上挪半步，拉開距離。

“呵……”

旁邊人低聲笑下，讓秦羽可臉色微白。

“是，”她試探的問，“是你嗎？”

“嗯?！睂Ψ交?，“跟我走?！?/p>

秦羽可的手被對方握住，“我們?nèi)テ渌胤秸?。?/p>

“去哪？”秦羽可有些緊張。

“樓頂?！?/p>

她被拉著進(jìn)入安全通道，然后往上走。

前面的人走得快，秦羽可磕磕絆絆的，情急下喊道：“廉景，慢點(diǎn)?！?/p>

“！”廉景一頓，想起她的眼睛，又退回來，攙扶著秦羽可走。

他小心的問：“還看不見嗎？”

秦羽可輕輕嗯一聲。

走到十二樓樓頂，廉景推開天臺的門，兩人走出去。

天臺風(fēng)很大，也很靜。

秦羽可到陌生環(huán)境，有些拘謹(jǐn)，兩只手大大的向前伸展，想去扶住一些固定物。

廉景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臂上，“扶著我吧。”

秦羽可看起來很緊張，攥著他手臂緊緊地。

廉景把人帶到一處角落，外套脫下，撲在地上，“坐?！?/p>

他扶著秦羽可坐下，挨著她手邊坐在地上。

廉景昂頭望天，黑暗像一張網(wǎng)，把整個世界都裹在里面，斑駁的星云，月牙似的月，他們在高樓之上，離天那么近，離月也近。

“這里真靜?！绷皩⑹直蹓|在膝蓋上，眉心皺了下，“唔……”

“你怎么樣？”秦羽可去摸身邊人。

廉景微微笑下，“沒事?！?/p>

“你傷的重嗎？”

“還好。”

廉景從兜里拿出一杯酸奶，“看我給你帶什么了?！?/p>

“什么？”

秦羽可手里多了一件東西，她摸了摸，廉景將吸管插進(jìn)酸奶杯里。

秦羽可莞爾，“原味的？”

“嗯?！?/p>

他們相識那天，就是在學(xué)校后面的小商店里，秦羽可去買酸奶，廉景跟著幾個不愛上學(xué)的同學(xué)蹲在那抽煙。

秦羽可含著吸管邁出小商店的門，廉景咬著煙，不經(jīng)意的一眼，便移不開眼了。

那時的秦羽可穿著校服，清純的臉，小巧干凈，她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眉毛墨染，眉形好看，當(dāng)時身邊的幾個同學(xué)朝秦羽可吹口哨，廉景把背上的書包甩過去，“吹什么吹?！?/p>

秦羽可看眼幾個人，低頭匆匆走了。

廉景看她活見鬼的表情，心里那點(diǎn)混勁兒上來，就像上去逗弄她。把煙一扔，起身跟上去，蹲在地上的幾個同學(xué)，朝廉景的背影起哄。

“廉景，泡妞去啊……”

“景哥，這嫂子我覺得行！”

“哈哈哈……”

十四五歲的大男孩正是沒深淺的時候，喜歡講哥們義氣，喜歡做異類，更加享受被同學(xué)仰望的心態(tài)。

他們覺得嘴上叼著煙，手邊跟著妞，幾個人走哪成群結(jié)隊(duì)的，就有排場。

“你還記著？”

廉景回過神，看她眼，“我能忘？”

他說話時依舊痞痞的腔調(diào)，“跟你有關(guān)的事兒，我都忘不了?！?/p>

秦羽可咬著吸管，一動不動，心里卻在擔(dān)心另一件事。

“怎么了？”廉景歪著頭看她，“有事？”

“……”秦羽可點(diǎn)點(diǎn)頭。

“廉景，”秦羽可一直有困惑未解，“我能問個問題嗎？”

“問吧。”

秦羽可咬下嘴唇，心里不安，“是……是你嗎？”

廉景輕笑，“說話沒個主語，什么是我嗎？”

“……”秦羽可兩手握住酸奶杯。

吸管上印著一圈牙印，廉景盯著那牙印，肩膀突然傳來刺痛，他用手按壓著，閉著眼忍了忍。

“就，就是……”

她吞吞吐吐，廉景有預(yù)感，她的問題他給不了答案。

“小可，”廉景忽的抱住她，秦羽可微怔，手里的酸奶驚掉在地上。

她昂著頭，被廉景按在懷里，耳邊是他低沉的聲音，“小可，我把人打傷了，等我躲過這陣子的，帶你走好嗎？”

“去哪？”秦羽可聞到他身上濃烈的藥味，還有被消毒水掩蓋的血腥。

“你想去哪？”廉景想起來，“對了，你不是一直想去草原嗎？我?guī)阃弊?。?/p>

換做以前，秦羽可可以毫不猶豫的跟廉景走，可現(xiàn)在……

廉景追問，“我們?nèi)ゲ菰脝?？?/p>

“……”

她沒應(yīng)，廉景輕晃下人，“好不？”

“我，我眼睛現(xiàn)在看不見，”

這些都是說辭，借口?！皼]事，我?guī)闳ジ玫尼t(yī)院治?！?/p>

“……”她沉默。

廉景意識到秦羽可不情愿，把人推開，握著她肩膀。

“你不愿意跟我走？”

“……不是。”

“那跟我走。”

秦羽可靜默幾秒，點(diǎn)點(diǎn)頭。

“呵……”廉景輕松笑，“我就知道你不嫌棄我，愿意一輩子陪我，是嗎？”

廉景的話就像魔咒，讓她回憶起很多事，她被那些事情捆住，禁錮，拖進(jìn)地獄里。

“是的，我愿意?！闭f木然的重復(fù)，臉色毫無生氣。

“小可，你還想去哪？”廉景問。

秦羽可答非所問，“我出來時間太長，我媽會找我的。”

廉景看下時間，“我送你下去?！?/p>

他站起來，把人扶起，“我的事，千萬別告訴阿姨?！?/p>

“我按照你說的，告訴她你去外地跑業(yè)務(wù)了?！?/p>

“對，就這么說?！绷鞍验T頂開，“注意腳下?！?/p>

沿著安全通道下去，將秦羽可送到走廊，他人向后退。

兩人一個門里一個門外站著，廉景剛要開口，走廊里傳來一聲男人低沉雋永的輕喚。

“小羽毛。”

秦羽可一怔，廉景不可置信的看著秦羽可，腳步聲靠近，廉景眼底一沉，不甘的把門闔上，轉(zhuǎn)身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