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咸不淡的過著,轉眼竟是入秋了。

這換了季,體質不好的人,總是不由生出些毛病來,這不,秋意還未闌珊呢,這二房那邊,便是有人病倒了。

生病的是燕君楚的小妾蘇氏,也不知到底是犯了什么癥,突然之間便一病不起了,二姨娘向來對這個沒什么身份地位的妾氏煞是不滿意,這會兒也沒有當回事兒,連個大夫都不請,只叫人隨意弄了個什么水給她喝下,說是她們家鄉(xiāng)的秘方,喝了便藥到病除,之后就沒有再管了。

這藥并沒有什么用,喝了幾天之后,總還是不見好,而且人好像還越來越虛了,之前還能起來跟她們一起用膳,到后邊,也沒有再出來,直接叫人將東西送進房了。

“小門小戶出身,那身子倒是矯情得很?!睂τ谔K氏的缺席,二姨娘只是給了這么一個評價。

褚離聽著有幾分不悅,明明自己也比她們的出身高貴不了多少,而且她也同樣是給人做了妾室,最后卻對自己兒子這個小妾是如此的不尊重,幾次三番惡言相向。

她本不想惹事的,但到底沒有忍住,出了聲。

“這蘇氏向來不會這樣的,想來情況是真的不好,不如請個大夫過府來看看吧?”

此話一出,飯桌上眾人皆是將目光看向了她,神態(tài)各異。

燕君碧和二姨娘那邊多是不屑,燕君碧還陰陽怪氣的嘲諷道:“果然是同樣的出身,才知道心疼于人?!?/p>

“弟妹這莫不是在怪我母親她未盡好責任?”燕君希的妻子劉氏接著燕君碧后邊也懟了她。

這個女人雖然出身也不高,但到底是在官家長大的,在身份上這么被她壓著一頭,一直不忿得緊,尋了機會便會來找她麻煩,不過她也不是什么好欺負的,加上有嫡子正妻這么個身份在,總是不會吃虧,因而更是惹人不快了。

此刻故意將話頭引到長輩身上,就是要故意借刀殺人,用長輩的銳氣來“殺”她。

“嫂子這話從何說起?這是與不是,不是你一句話或者我一句話便能夠定性的,這府里百來人,誰都有眼睛會看,而我不過是就事論事,針對蘇氏的病而已?!?/p>

“再說了,這請大夫不過是求一個安心,若是大夫也無法,那看了也算咱們燕家對得起她了,若是大夫治好了,這不是皆大歡喜嗎?就算人只是一個妾氏,但到底也是二哥求回來的,如果她出了事,二哥回來問起,你該如何回答他?說她入秋得了病,燕家有錢卻請不起一個大夫,只用偏方給她看著,人沒用,挨不過去就沒了嗎?那二哥會怎么想,大哥又會怎么想,傷了兄弟的和氣,他們對于二姨娘你。。。。。。又會怎么想?”褚離說到最后的話時,故意將目光向二姨娘那邊投了過去,果然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煞是“好看”。

“這家宅安才能萬事安。”燕君南說道,“這娘子說的,極有道理,請個大夫,到底也算不得什么事兒,實沒必要為此,鬧了兄弟間的和氣?!?/p>

嫡子的優(yōu)勢大概就在于此了,雖然這桌子上,除了廖夫人,大部分對燕君南不一定是真心服氣,可是這開口就是不一樣,誰也沒有敢再多說一個不字。

廖夫人見兒子媳婦都這么說了,也沒有再反對,拍板定了下來,道:“這一直病著,總歸不是個事兒,就請人過來看看吧,這個費用,若是你們二房不愿意出,那就從家用支出里來拿,不管如何,先叫人過來看一看再說?!?/p>

二姨娘死命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說道:“這哪敢麻煩夫人,我們二房這邊的事兒,自然會解決的?!?/p>

說著她對劉氏吩咐道:“若云啊,待會用完膳,去叫人請個大夫過來。”

“是,母親。”

最后幾個人看向褚離的眼神讓她知道,這個仇怨呀,算是結下了。

不過也無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做事兒但求問心無愧便好。

快午時的時候,大夫被請了過來,二姨娘那邊本來就不情愿的,請人來已經是莫大的讓步了,所以吩咐了管家之后便也沒有再管。

褚離從廖夫人處出來時,正碰上了剛請來的大夫,思忱片刻,還是跟人踏入了二房這邊的門。

他們進來的時候,蘇氏一臉蒼白的躺在床上,看上去煞是虛弱,但是見到她們進門,還是強撐起身,準備向人行禮。

“你既是身體不舒服,還是躺著吧?!彼f道,看向一旁的大夫,“大夫,麻煩您了?!?/p>

大夫坐下,從他隨身帶的箱子中取出一條紅繩,交于她,“少夫人,還麻煩您幫我系到病人的手上?!?/p>

“好的?!?/p>

她接過繩子,走了進去,將它系在了人白皙秀氣的手腕上。

蘇氏呆呆的看了她好一會兒,許是不信她會這般好心吧。

也是,這近三個月來,她與這蘇氏的交集并不深,多是在晨間問安和晚間問禮時才見過,她安靜乖巧,不愛說話,每次都是怯生生的躲在二房人的身后,很少發(fā)言,有時候這劉氏言語間過分了些,她才反駁一句,說完人就漲紅了臉。

她未嫁進來前,聽說這燕府二房之間妯娌不和,說到底不過是單方面不和而已,那些出身官家的,不論自己身份多低,總是瞧不上她們這樣的。

“你勿要擔心,我若真心想害你,也不會惹這一出?!彼龑捨咳说?。

那人被她說中了心思,又是瞬間紅了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對不起,少夫人,我。。。。。?!?/p>

“無事。”她拍了拍人的手,叫人寬心,隨即便退到了一旁去。

那紅繩微微動了幾下,好一會兒,隔著屏風,她聽到大夫說道:“小人先恭喜了?!?/p>

“恭喜?”

兩人皆被這話給弄愣了,卻又聽人道:“這位夫人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p>

有喜?

這是褚離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這個事兒,只覺得腦子被當頭一棒,悶悶的,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兒。

這些日子,除了勸燕君南從仕以外,廖夫人說得最多的,便是叫她早日生下燕家的嫡子嫡孫。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自新婚那一夜她說自己怕之后,兩人至今未曾真正的同房,更別說是生下什么嫡長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