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連載中的奇幻玄幻《不知青陽可宿雪》,深受讀者們的喜歡,主要人物有陳不知李宿雪,故事精彩劇情為:山門破敗院殿兩重,其一曰真武其二曰若仙。長興未興之時,青陽觀就已經(jīng)望河而立。具體存在了多少個年頭,這問題就像小道的名字一樣:陳不知。陳不知當(dāng)?shù)朗恐粸椴槐贿@世道餓死...

第1章 長寧三問 試讀章節(jié)


大歷五服元年,王畿224年。

正月初九,甲辰日,宜掃屋,祀祭,破垣,忌馀事勿取。

土邑名長興,東西有河,蜿蜒數(shù)里,南北有山,綿延不絕。

邑東有一觀,名青陽。山門破敗院殿兩重,其一曰真武其二曰若仙。

長興未興之時,青陽觀就已經(jīng)望河而立。具體存在了多少個年頭,這問題就像小道的名字一樣:陳不知。

陳不知當(dāng)?shù)朗恐粸椴槐贿@世道餓死。

大疫三年草革裹尸,六歲的陳不知跟在掛單青陽不知道多久的老道陸之年身后,送爹娘上山,突然間醍醐灌頂,拉著陸之年衣袖道:“道長之前說爹娘不回來了,不知道長還回來嗎?”

陸之年拉著尸車,步伐未見沉重,心情卻正好相反。

“自然是要回來?!?br>
陳不知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不知就餓不死了,多謝師傅?!?br>
陸之年回頭看了他良久,笑了笑轉(zhuǎn)身往山上走,望著碧波煙洗的蒼穹之下巍巍群山,慢悠悠地道:“也好,也好,年頭長得數(shù)不盡……石頭化不了沙,不就得長些青苔么?”

就這樣,陳不知被老道帶在了身邊,也住進(jìn)了青陽觀風(fēng)廊邊上的小房子。

自打住下后,陸之年便令其每隔三日焚香點(diǎn)燭,備清湯素齋,置于若仙庵院中石案,說是觀主在此閉關(guān),實(shí)則在陳不知看來這更像是在祭祀鬼神。

次日又一分不少的入院中收回,從未見過有人從那扇門里走出,有聲音從門后響起。

每當(dāng)問起,陸之年即道:“這若仙庵和真武殿啊,就像是一條藤上并蒂雙生的兩只葫蘆,只可惜真武殿泥胎難塑還未長好,若仙庵要是開門了,那蒂不就掉了嗎,真武殿還能活?”

頓了一頓又嘆道:“不論是真武或若仙少其一,青陽觀就真成了一座破觀了,片瓦不遮的破房子,不蔽天也不擋雨,風(fēng)來閃舌頭雷來劈腦門,長好的那只葫蘆也保不住,為師在此掛單三十幾年,就是在等那出真武殿的法子。”

陳不知聽得懵懵懂懂,大概意思是說進(jìn)出了真武殿,若仙庵的觀主就能出來了,可是真武殿大門敞開著隨進(jìn)隨出,也沒誰攔著???

待再問時,陸之年便會以各種事兒搪塞,如考校今天功課,如出攤算卦、進(jìn)山釆藥,又如東家小兒滿月請去觀骨送福,西家老頭仙逝請去開壇主持。

凡此種種,經(jīng)年往復(fù),能結(jié)余銅板數(shù)枚,也已經(jīng)遠(yuǎn)超過了會餓死人的境地。

所以陳不知很滿意,師傅吩咐做的事兒更不會有半分懶憊。

收拾好出攤物件,陳不知推著獨(dú)輪車跟在師傅身后,一路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長寧橋頭。

然后支平車駕,鋪上一張黃綢緞錦,上有天干地支三清四御,又逐個擺上簽筒、三角符、筊杯、筆墨紙硯,立起陰陽幡,才請師傅上坐。

陸之年這時候必然一掀破舊的道袍,四平八穩(wěn)坐下,輕咳一聲,陳不知馬上躬身雙手奉上來一盞高沫。

長寧是進(jìn)城的要道,即使未逢墟日,往來走卒商農(nóng)也不會太冷清。

只是今兒天公不作美,蒼云排浪蔽日陰沉,偶有細(xì)雨,路上行人更是廖廖。

往日這種天氣,陸之年要么不出攤,要么出了也就坐一會便讓陳不知收攤回觀,今日卻足足待了快兩個時辰。

陳不知不免有些好奇,抱在懷中的高沫瓷罐早已透著涼意。

“師父,晌午可還回觀?”

陸之年微微頷首,只說了個回字,似乎有所感應(yīng),抬頭仰望。

這天象,的確是有些詭異的,頭頂之上云線筆直,已從蔽日變成了遮城,隱約還伴有沉悶雷鳴,只是不見雷光。

而長寧橋外卻煙晴漸放,連橋的官道上正緩緩駛來一輛馬車。

陳不知遠(yuǎn)遠(yuǎn)望著車前那頭皮毛黑得如同一匹緞子般的寶駒,蹄聲嗒嗒?dú)庀⑷缢?。又似乎……哪里不對勁兒?br>
前后望了望,將近晌午這進(jìn)城的大道上,除了這輛車外竟空無一人,想來這兩個時辰等的就是這輛馬車了。

陸之年收回望天的視線,緩緩站了起來,道:“不知,你在此地等著不要亂走,我去去就回。”

陳不知應(yīng)了一聲,望著老道削瘦的身材套著那身寬大的灰布道袍,頭頂混元髻立在長寧橋正中,像極了青陽觀后山地瓜田里,迎風(fēng)杵樁的那桿披布草人。

“今年藏在床下的地瓜種子好似少了好些,可是師傅半夜摸去烤了?”烤地瓜那外焦里嫩香脆清甜的滋味,只需想一想陳不知就得往下咽口水。

馬蹄聲漸漸來到橋上,呼嗤一聲響鼻,停了下來。

趕車的是一老頭,看服飾應(yīng)是城中某富裕人家的管事,打量了幾眼這橋上攔路的老道,覺得有些眼熟,拱拱手道:“道長可是青陽觀仙長?擋我家夫人去路卻是為何?”

陸之年舉揖過頂,躬身行一禮,道:“正是貧道,請問老夫人可是去了白云寺祈福?”

管事拱手回禮,正要答話,車中簾子已經(jīng)掀起,一青衣小婢探出頭來道:“夫人說今日上山祈福多有勞頓,區(qū)區(qū)香火未成敬意,改日再行拜會寶觀,道長先請回吧。”說罷從懷中掏摸出一點(diǎn)碎銀遞給那管事,又縮了回去。

管事笑了笑正要下車來遞銀子。

陸之年又舉一揖,躬行一禮道:“老道還有兩問,小公子誕日可在正月十三,四日之后?”

管事一皺眉,目光中已有些疑惑和警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陸之年頭都未抬,又道:“老爺子是否賜名長孫長寧?”

那管事面色微變,回望身后簾子。車中果然響起一道略顯低沉沙啞的聲音道:“道長此三問何意?。俊?br>
陸之年道:“昨夜仙人入夢,小公子與我青陽觀有仙緣,貧道受托諸事,當(dāng)此三問以待證實(shí)?!?br>
倘若那未出世的徐家小公子當(dāng)真已取長寧為名,自然便證實(shí)仙人托夢為真;倘若不是那也只能證明老道尋錯了人,陳不知遠(yuǎn)遠(yuǎn)的聽著,這套攻守兼?zhèn)涞脑捫g(shù)他已甚是熟悉。

車中聲音沉默了半晌,才道:“老爺確已著名上冊,取的也是長寧二字,知情者便我夫婦二人及徐平……”

陸之年哈哈一笑,似已得到答案,執(zhí)禮倒退數(shù)步,轉(zhuǎn)身往回走來,道:“多謝夫人解惑,老道叨擾了,小公子滿月之日貧道自上門來商議后繼事宜,至于白云寺送來的偈語,差人當(dāng)日退回便可,夫人請慢走。”

陳不知推著收拾整齊的獨(dú)輪車跟在老道身后。

回首望時,那輛馬車正駛下橋來,天空驀然一亮,抬頭看去橫貫天空的云線已然消失不見,路上行人往來馬嘶驢鳴一如俱往的熱鬧。

在這冬春相交的料峭寒風(fēng)里站了兩個時辰,陳不知雖然并不覺得冷,但修為暫時不能當(dāng)飯吃,所以他覺得餓。

晌午就著昨晚剩下的腌白菜,沒忍住又烤了兩個瓜種端上桌來。見老道施施然跨坐在長凳上,伸手就抓起還燙手的烤地瓜咬了一口,略一躊躇還是問道:“師父,您今天說的事兒是真的嗎?您夢到神仙了?”

陸之年吃飯會發(fā)出吧唧聲,尤其是在吃烤地瓜時,沒聲響傳來就代表他在想說詞。

“何事兒真假?這么遠(yuǎn)你能聽著?”

陳不知笑了笑,十年來的朝夕相處這老頭或有許多密秘藏在心里,既不想說也不好生硬拒絕,于是陳不知很小的時候就學(xué)會了順坡下驢。

聞言也不追問,話鋒一轉(zhuǎn)道:“我不僅能聽清你們在說什么,我還知道‘天柱靜忘法藏’你用了天法和藏法?!?br>
老道哈哈一笑,道:“不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陳不知道:“你說回的時候?!?br>
陸之年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地瓜,微微正了正身子,道:“那說說?!?br>
陳不知點(diǎn)點(diǎn)頭,雙手伸出桌面小指無名指互扣,拇指食指相抵,中指臥于掌,雙掌心往外翻,形成一個手印。道:“九天炁蕩蕩,諸相氣渾圓,逢煙化甘露,逢雨化雷霆,逢雷化如一,這是天法大圓,化一成四方?!?br>
互扣兩指回縮,互抵兩指岐張掌心微合,又道:“有目非不視,有神非不感,上窮無仙府,下諦無黃泉,生如混沌子,天地我一人,這是藏法小四方,大小一套即為回,師傅可以言代法,那不是儒家的言出法隨嗎?”

陸之年嗯了一聲,臉上不免露出一絲即欣慰又得意的神色,道:“不知啊,你這骨根一般般,不過悟性卻是為師生平僅見,即是我這小師弟與慈航的小師妹那等冠絕四洲的天才,也沒你這等……”

話聲微頓,老道想了想似乎才找到一詞來形容,乃道:“不點(diǎn)也透的明悟!你要能把填飽肚子的執(zhí)念多分一些兒到這功課上來,未償不能有一番大造化!”

陳不知道:“吃飽飯就是大造化?!?br>
陸之年剛想拿起烤地瓜的手又收了回來。

“若不喜此道,如何能做到見微知著?這就如你不喜東大街的龐老板,走上前頭自然便繞道過去,還會去看一眼他家包子白不白味道香不香嗎?”

陳不知搖了搖頭,“龐老板是龐老板,包子鋪是包子鋪,我繞道是因?yàn)槟昧怂野記]給錢?!?br>
老道呲了呲牙,竟覺得有些詞窮,果然是不能提吃的,哪怕沾點(diǎn)邊也不行,你這是拿嗎?你這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