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軼的那些小表情,男子一點也沒有錯過,可他壓根就不覺得生氣,甚至心情十分愉悅地看著溯軼調(diào)侃。

“你以為你不說話爺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啊!那你可就太小看你家二爺了。”

溯軼立馬收起臉上那些豐富多彩的表情,閉緊了嘴巴,抬起兩只胳膊把自己的臉捂得嚴嚴實實。

就好像是害怕男子會把他吃了,想要用雙臂把自己藏起來……

“行了,瞧你那點德行,爺像是會跟你計較的人嗎?”

溯軼:好像說的也是!

男子看了眼熙攘的人群,又看了眼馬車綁著的馬,對著溯軼吩咐道:“來,上馬?!?/p>

馬兒搖了搖尾巴,溯軼看了看馬,一來二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馬,好奇地問:“爺,這馬是給您拉車的……”

男子沒好氣地罵了句:“爺當然知道它是拉車的,你是當爺蠢嗎?”

“爺,可是車上有馬夫?。 彼葺W撓了撓頭,眼神有點像是看傻子。

于是男子給了車上的馬夫一點碎銀,隨后吩咐馬夫下車自己先回到戰(zhàn)王府去。

馬夫走后,男子長舒一口氣,壓低著聲音對車外的溯軼說道:“給你一秒鐘立刻給爺上馬!”

怎么說呢,主子這說話的語氣也說不上哪里不對,就是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

咱做侍衛(wèi)的什么也不敢講、什么也不敢問。

“好嘞爺!”

溯軼乖巧又利落地跨上馬,剛剛坐穩(wěn),想轉(zhuǎn)頭去問一下主子到底想干什么?

結(jié)果余光剛瞥見主子的臉,馬便騰地跑了起來,把他結(jié)結(jié)實實地嚇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剛才竟然看見主子一張臉上堆滿了壞笑???

馬應該是受了驚嚇,動作飛快地就要沖向人群去,溯軼只好一邊用力拉緊韁繩控制馬的動作,一邊大聲朝人群喊道:

“讓開!讓開!馬受驚了,快讓開!”

馬拉著馬車,跑的飛快,人群聽見動靜立馬就向一旁躲開,便正好讓出一條道來。

那條道的正前方,正是丞相府里抬出來的那具棺材。

看見馬車過來,抬著棺材的家奴第一反應就是丟下棺材往安全的地方跑去,白月痕也在第一時間拉走了冉紅玉。

云舒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就那么看著那匹馬怎么拖著那輛馬車撞向丞相府的棺材的。

看見馬在撞翻了棺材以后,拐了個彎在另外一個巷子路口停了下來,她同情地看了一眼躲在一旁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母女二人。

哦吼!讓你好好打開你不干,現(xiàn)在好了吧,那么好的一口棺材被馬撞裂了,你就是想留著自己用也沒辦法了!

把馬車拉到一旁的柱子上綁好,溯軼率先跑到案發(fā)現(xiàn)場。

他主動背起黑鍋道歉,“抱歉抱歉!馬受到了驚嚇到處亂跑,一時沒能拉住,沖撞了各位,大家還好吧?”

圍觀百姓紛紛擺了擺手,都表示自己并沒有事。

溯軼看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云舒,還以為她是被剛才那陣仗驚嚇到,看著她滿身的傷痕,便更是認定。

于是想也沒想就充滿歉意、誠摯地問候道:“姑娘,真是對不起!你是不是被馬嚇到了?要不我先給你請個大夫瞧一瞧吧?”

云舒嘴角彎彎,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哪有半點被嚇到的模樣?

只是她還沒有開口回答,一旁真的受到驚嚇的母女二人忍不住了!

兩人相互拉著對方的手沖到溯軼面前,冉紅玉第一個拿出潑婦的架勢,指著溯軼的鼻子罵道:

“你是哪家的狗奴才?長沒長眼睛,有你這么駕馬車的嗎?!”

溯軼官方地又道了歉:“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馬突然被驚嚇到跑了起來,并不是有意沖撞的。

造成的損失我們會照價賠償,還望這位夫人、小姐能夠海涵。”

母女倆被嚇了這一遭,腦子里正被怒氣充斥著,哪里還記得維持什么好形象?

冉紅玉更是半點大家閨秀的涵養(yǎng)都不存在,繼續(xù)不依不饒地罵道:“賠償?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p>

就你這么個狗奴才,哪怕是把你賣了,也未必能賠得起我們?nèi)f分之一的損失!

也不知道一雙狗眼睛是不是長在屁股上了,竟如此不長眼!”

溯軼是個侍衛(wèi)沒錯,可他從小就在戰(zhàn)王府長大,主子們?yōu)槿擞H厚,待他猶如親子。

不說府中上下,即便是在外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狗奴才’!

而今天冉紅玉不僅罵了,還罵了兩次,且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他。

溯軼的臉色有些黑了,語氣不免跟著有些生硬:“我雖然是個侍衛(wèi)沒錯,但我的主子尚且沒有這么罵過我!

既說得出照價賠償你們的損失,便能說到做到。這位小姐卻一口一個狗奴才,未免有些咄咄逼人?!?/p>

“我咄咄逼人?呵!我是丞相府的千金,說你是狗奴才怎么了?我告訴你,就算是我出手打你都是在抬舉你!”

冉紅玉當即就被氣笑了,她的態(tài)度高高在上,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

“哦~你是在說你抬舉誰?”馬車處傳來一道冰冷的質(zhì)問。

冉紅玉當即就想譏諷過去,卻被白月痕眼疾手快地阻止,只因為她看見了馬車上掛著的,一枚碩大的牌子上寫著“戰(zhàn)”字。

京中掛著“戰(zhàn)”字的馬車,不用猜不用想,只有一家獨有的——那便是最受當今圣上寵愛的戰(zhàn)王府。

‘戰(zhàn)’字是大盛國姓,戰(zhàn)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早在當初皇位之爭的時候,戰(zhàn)王便表示自己這輩子都只會是哥哥的臣子。

因而在新帝登基以后,便將國姓賜給了自己的胞弟作為封號,并賜了戰(zhàn)王府永世可居住在京城,王位亦可傳承的無上尊榮。

當今圣上十分寵愛自己這個唯一的親弟,連帶著親弟家的一雙兒子也是十分喜歡。

大的擅長文理,他便賜了上好的教書先生登門授課;小的擅長武學,他便讓大將軍收了當徒弟。

偶爾處理完政事以后,還會放下身份,和二人切磋。

皇子們在臣子面前尚且要叫他陛下,可這倆侄子卻能叫‘伯伯’。

皇帝對倆侄子的寵愛,常常引得皇子們羨慕不已,卻又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抗議。

因此,時間久了,京城里的人便都知道戰(zhàn)王府的兩個世子爺是萬萬不可得罪的!

溯軼此時已經(jīng)走到馬車前替男子撩開車門簾。

男子漫不經(jīng)心地從馬車上下來,手里正盤著一枚玉佩,仔細看便能看見玉佩上少了一顆打結(jié)防脫的珠子。

百姓們看到男子的第一眼,便認出男子正是戰(zhàn)王府排行第二的世子爺——戰(zhàn)朝光。

他們紛紛向冉紅玉投去同情的眼光,只因為她惹到的是不該惹怒的人!

京城眾多的富家子弟中,你惹誰都好!但千萬千萬不要惹戰(zhàn)王府的小世子爺!

因為這位爺實在是算得上是京城中的頭一號大麻煩!

上回有一家剛搬到京城不久的富戶,其兒子便是得罪了這位爺,便被剃光了頭發(fā)。

富戶老爺帶著自家兒子上門道歉后,嚇得一家老小又連夜從京城里搬走。

戰(zhàn)朝光沉著臉色看向不遠處的眾人,意有所指地冷笑道:“方才……是誰在那說要抬舉我戰(zhàn)王府的人?”

圍觀群眾立馬向兩旁退了一些,個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開玩笑!他們雖然不敢指出是誰口出狂言,但是也不情愿去做無故替人背鍋的事情!

一條道路并不寬,卻偏偏明明白白地將白月痕母女倆暴露在戰(zhàn)朝光的眼前。

后者優(yōu)哉游哉地走到白月痕母女面前,故意裝傻問道:“誒,這不是丞相家的……

溯軼,爺今天不知怎么地記性不太好,這一老一丑的倆人誰???”

溯軼自然知道自家主子這是在替自己出氣。

方才冉紅玉出言侮辱本就讓他心懷不滿,當即便配合地說道:

“回二爺,這位看著老一些的正是丞相的續(xù)弦,這位看著丑一點的正是丞相的二女兒?!?/p>

老?白月痕聽到這個字的時候差點就要吐血。

遙想當初她嫁給冉有為為妾的時候,也不過才是個十幾歲的黃花大閨女!

如今也僅僅只是三十出頭,怎么就當?shù)闷鹨粋€‘老’字?

冉紅玉聽見別人說自己長得丑的時候,更是一副怒氣沖沖就要上去打人的樣子。

可惜對象是就連皇帝也不曾給過臉色的戰(zhàn)王府二世子,兩人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敢怒又不敢言!

戰(zhàn)朝光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拱著手向兩人行了一個頗為將就的禮數(shù)。

“原來是丞相府的老夫人和丑小姐啊,本世子這廂有禮了?!?/p>

母女倆對戰(zhàn)朝光嘴里給自己的稱呼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見,甚至也不敢坦然受了這二世祖行的禮。

緊緊拽著冉紅玉不讓她瞎說話,白月痕心懷忐忑,立馬想了一套說辭作態(tài)恭敬應對。

“世子爺這般有禮,可妾身萬萬不敢白白受了世子爺?shù)拇蠖Y……”

誰料她話還沒有說完,戰(zhàn)朝光已經(jīng)挺直了本就沒有多下去的腰板,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諷刺道:

“你知道自己受不起我的禮,為何見到我還不主動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