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醒來的第一眼,就已經發(fā)現(xiàn)自己處境十分尷尬。
沿著懸崖峭壁冒出了無數(shù)尖銳的碎石,而她此刻腹部朝下、正巧卡在石頭縫里長出來的一棵將死卻生的半枯老樹上。
她只是微微動了下,老樹便‘卡茲’發(fā)出聲響,這才立刻警醒了她松懈的神經。
“要死?。∈裁辞闆r?!”
她尚且還記得剛才自己明明還在仙界,還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寢宮里,怎么會在一閉眼的功夫便到了這里?
聞著氣息似乎是在人間?她猛得搖了搖頭,不敢相信。
難不成是在做夢吧?!她篤定地認為一定是在做夢!
云舒艱難地伸出手臂,碰了一下老樹上早已經掉得沒有半片葉子的干枯樹杈。
不曾想那樹杈竟尤為鋒利,徑直刺破了她的手指。
潺潺的血珠從手指上的傷口冒了出來,除了‘疼’一字,便再沒有合適的言語能夠表達。
她沒忍住‘嘶’了一聲,隨后本能地把受傷的手指放進嘴里潤了潤。
正在這時,鮮血的腥甜竟意外地喚醒了身體里的那段末了的恐懼。
她看見一個女子被另外一個女子帶到光禿禿的山崖面前,周圍怪異地僻靜、且荒無人煙。
她們似乎是對主仆,只是這作為主子的女子,多少有點使喚不動丫環(huán),而丫環(huán)對這個主子也瞧不出幾分真心。
因為隱約地發(fā)覺事情有些奇怪,女子便抗拒著不愿再走了,她溫和地向丫環(huán)提議:“要不我們還是下次再來看吧?”
丫環(huán)卻強硬地拉著女子的手臂,幾乎面不改色的平靜:“眼看著就要到了,下次再看豈不是白費功夫?”
眉眼處有些隱隱的不安,女子奮力地掙著丫環(huán)的手,:“眼看這天色馬上就要下雨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小姐放心,很快……很快我們就能看見了!”丫環(huán)將女子帶到懸崖邊,倏地松開了攙扶著女子的手,身子牢牢擋住她唯一的退路。
一改先前的溫順恭敬,她冷冷一笑,繼續(xù)說道,“回去當然是要回去,只不過小姐你啊……就只能乖乖地留在這里了?!?/p>
女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早已經大驚失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么?!”
丫環(huán)低低地笑著:“二小姐答應過我,只要這次能把你徹底了結在這里,她便會頂替你的位置嫁給三王爺。
而我便能作為陪嫁丫頭,去給三王爺當侍妾,享受榮華富貴!”
“難道你們就不擔心事情敗露?爹爹……爹爹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丫環(huán)的臉上掛著刁奴慣有的猖狂,步步緊逼著諷刺道:“您自幼患有心疾,卻執(zhí)意來此,結果恐高致心疾突發(fā)掉下懸崖。
你的死將會是你自做自受,怎么會和我有半毛錢的關系呢?”
女子處于震驚中無法平靜,她極力地思索著應當如何自救。
因為此時自己已經有一只腳已經踩在懸崖邊緣,碎石從腳邊溜走,稍有不慎就會立馬掉下懸崖……
然而眼前的刁奴并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在女子驚恐萬分的眼神中,一雙充滿罪惡的手用力地把她推下懸崖……
云舒仿佛聽見那女子拼命地想要怒喊那個丫環(huán)的名字,卻哽在喉嚨的那句“小翠”……
她清楚地知道這些記憶并不屬于自己,于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靈魂可能待在別人的身體里?就很頭痛欲裂!
“我靠,糟老頭這是又在搞哪樣啊?”她忍不住嬌軀一震,一時間竟忘了自己還正在一棵長在峭壁上、危機四伏的枯樹上。
當下便是一陣斷裂之聲,樹被云舒妥妥地壓折了……
一陣震動過后,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跟隨著斷掉的樹干往下掉,而她此刻正以堪稱百米沖刺的速度向下墜落!
懸崖峭壁的尺寸大多不太規(guī)整,樹干咚咚滾落早已經沒了蹤影。
云舒穿行在四處凸起的尖石之中,在極短的變故內,身體一次又一次地被刺傷、鮮血隨著衣服破裂的時刻一并滲出……
她疼得頃刻間額頭便已經布滿虛汗,可云舒卻來不及多想,逼著自己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雙手快速結?。?/p>
一縷紫煙在指縫中極速游走,眼看著就要成功,卻又立馬在瞬間潰散。
試了數(shù)次皆是如此,最后索性連施法的痕跡都不給你留……
云舒瞬間一驚,忍不住喊出聲道:“可惡!糟老頭這是要玩死我嗎?!”
她的眉頭緊蹙,唇色因為身體正在承受的疼痛顯得格外蒼白。
此刻的位置正應了那句“抬頭不見高處始,俯瞰不見萬丈底”。
云舒的處境實在存在著太多可能性的意外,且先不說這峭壁上的尖石已經在她身上劃開了多少道口子,又流了多少血!
光是她現(xiàn)在法術失靈,根本就已經完全失去了保護自己的能力??!
等著她從這個位置摔到崖底,豈不是當場皮開肉綻、腦仁開花?
阿西吧!老娘好歹算個神仙,瀟灑自在的生活還沒有過夠,怎么能以這種死法揮別仙生呢?!
云舒當然不想死!
因為傷口疼還可以愈合,愈合了還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但如果是丟了小命,便什么都沒有了!
她在青丘埋了十壇上好的女兒紅,可是一壇都還沒喝過呢!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能敗在人間這區(qū)區(qū)的懸崖之下!
于是在不斷下降的過程中,她逐漸屏氣凝神,眼神犀利地盯著每一個可能讓自己存活的可能。
終于……
約莫過了兩分鐘以后,她發(fā)現(xiàn)在下方的右邊、距離自己僅僅一步之遙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處位置隱蔽的山洞。
看樣子不大不小,目測容下三個她也不成問題。
說時遲那時快,云舒當機立斷,第一時間抓住了峭壁上凸出的一塊石頭,暫時停止了下墜的動作。
可惜這塊石頭實在是太小,縱然如云舒一般嬌小玲瓏,也僅僅只能勉強抓??!
就算不去計較她此時已經所剩無幾的體力,只怕掌中的這塊“嬌石”也無法支撐她太久……
掌下傳來幾聲因為石子松動而稀碎的摩擦聲。
云舒明白眼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如何在這短暫停留的時間里及時脫手、到達那一處山洞?
如果現(xiàn)在她能夠變回自己的真身,只需要輕輕一躍、騰空一轉便能到那里去。
可偏偏現(xiàn)在她不僅不能,就連最基本簡單的法術她都沒有辦法施展……
云舒閉了閉眼,沒有去看身下的那片烏漆嘛黑,輕輕地呼了口氣。
看樣子她只能拼上自己的小命,不計后果地賭上一把了!
她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冷靜,強大的毅力促使她將僅剩的體力通通集中在雙臂之上。
再睜眼時,她開始向左右擺動身體、大概三秒以后,沒有任何殘存的猶豫,一股勁兒地把自己向平臺‘扔’了過去。
“咕咚……”
碎石子同時從她的手掌四周滑落,‘咻’的一下掉進崖底。
太好了!她成功地做到了!
云舒的右手牢牢抓著平臺邊緣,她迅速地把另一只手也伸了上去,逐漸地向上拉伸。
終于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的時候,順利地把一半的身體挪到平臺上。
沒力氣了……真的沒力氣了……
她的雙手交疊著放在平臺上,而小腦袋正趴在雙臂上喘息,嘴里絮絮叨叨著。
“一定是這輩子投胎沒投好,才會遇見柴道煌這個坑貨老頭兒,難道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這樣很費閨女嗎……”
敏銳地聽見耳畔傳來幾聲腳步,云舒立馬轉過頭,入眼就看見一雙精致繡紋的黑色靴面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遂又猛地一抬頭,看到的是一個看起來氣宇軒昂的男子。
云舒的腦袋當時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死機了一會兒,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自己半個身子都懸在平臺外面。
而男子雖然戴著面具(看不清臉),但在這樣一個時機出現(xiàn)……應該是來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吧?
是吧!是吧?她瞧著那些俗套的話本子上都是這么寫的,關于‘英雄救美’的戲碼簡直屢試不爽!
“你這個眼神看著本公子是為什么?”男子冷漠地問了句。
云舒正在腦子里想著那些話本子上‘女子被英雄所救’時,到底應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聽見男子問她,她本能地瞪了過去,隨后立馬切換‘嬌花模式’,開啟見了英俊男子的嬌羞嚶嚶聲說道:“公子~你是來救人家的嗎?”
“嗯?……這世間的女子多柔弱得不能自理,像你這樣力大如牛、能做到徒臂攀巖的,本公子尚且還是第一次見?!蹦凶涌陀^地評價道。
男子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玩味,聲音聽起來低沉且渾厚、略帶著些磁性……啊呸!搞錯重點了!
啊不是!老娘正處在性命攸關的時候,你個大老爺們不主動過來搭救也就算了,怎么還在那不嫌事大地說風涼話?
這么說或許有點不好意思,但……這是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人模狗樣的男人應該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