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呼聲變得越來越高昂,更甚至有人就想要沖到棺木面前將其打開。

白月痕有些慌了,連忙大喊著讓家奴攔住那些趁機作亂的百姓。

而她的手自始至終都是用力地摁在棺蓋上,看向云舒的眼神除了防備就是不善。

“你們這些人可真是大膽!知不知道這是我府中大小姐的喪儀,若是你們作亂使她九泉之下無法安寧……

我一定會告訴在府中休養(yǎng)的老爺,他是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動!”

她很聰明地拿出丞相的名義壓人,尋常百姓畏懼官威自是不敢再動。

云舒卻在心里無所謂地笑了笑,這白氏是什么樣的人她早就知道了,會干出這種事情也僅僅是意料之中。

眉眼一彎,故意捂著一處顯眼的傷口,云舒特意做作地用力咳嗽了兩聲,隨即又頂著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嬌滴滴地說道:

“我這一去外祖家就是十多年。沒想到過了這么長時間,白姨娘還能這么盡心盡力地護著我,我真是說不出來的感動!

可是為什么姨娘要這么用力地壓著棺蓋,是里面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嗎?”

怒氣一股腦兒沖上頭,白月痕氣得發(fā)抖。

云舒看著她既想開口教訓自己,又想維護她那副驕傲矜貴的貴婦人形象,實在是有些想笑。

可惜現(xiàn)在的時機不允許啊……

白月痕硬生生地把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破口大罵’又收了回去,一雙眼睛像是鍍了火似的死死盯著云舒:“姑娘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p>

“姨娘說的哪里話,方才我不正是為妹妹哭過喪,怎么好說我一顆眼淚都不掉?”

云舒只管揣著明白裝糊涂,“更何況這棺材不就在眼前嗎?是姨娘您不讓大家看的呀?!?/p>

她句句柔順,卻又字字誅心,擺明了就是不想讓白氏好過。

白氏氣得上頭,偏偏自己的那個女兒還是個豬隊友。

看著自己的娘親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懟得話都不知道說,冉紅玉一把沖上前去,抬高嗓門罵道: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瘋女人,不僅當街詛咒朝廷命官的女兒,還當街羞辱朝廷命官的妻子,我看你一定是嫌自己命太長,不如本小姐今天就送你上路!”

此時此刻人民群眾的眼光有多明亮,白月痕心里就有多慌張!

早就告訴過這個傻女兒要沉得住氣,怎么被別人一激就立馬原形畢露了!

路人甲驚訝地大喊:“這二小姐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怎么剛才還是一副嬌滴滴的模樣,現(xiàn)在就跟只被踩了尾巴的母老虎一樣!”

路人乙立馬附和道:“就是啊,反差也太大了,該不會這才是本來的做派,方才替姐哭喪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吧?”

路人丙則降低了聲音猜測道:“他們母女倆一直都不肯承認那個女子的身份,又不愿意開棺驗尸,該不會是他們藏著什么秘密吧?!”

今天做的這么多功夫、多年苦心經(jīng)營的好形象一朝全散盡了!

白月痕氣到發(fā)抖,冉紅玉卻還是不管不顧地驕縱怒罵:“你們再敢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們一起送去見閻王!”

“還不住嘴!”白月痕咬著牙低聲喊道。

云舒看著這效果似乎比預想中的要更好一些,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些,但她機智地拿起滿是血痕的衣袖替自己擋了擋,一陣哭腔從袖子后傳了出來。

“我知道自己或許不該回來,但是在外祖父家待了那么多年,我實在想念父親、姨娘,想念妹妹。

可能我走的時候妹妹還小,并不記得我也不與我親近,我當然不敢怪罪妹妹。

可是我明明還活著,姨娘與妹妹卻要為我舉辦喪事,云舒實在是不敢接受。只想問一問姨娘,為什么不肯讓人開棺驗尸,證明我的身份呢?”

圍觀的百姓紛紛開始同情起云舒來,覺得這還是因為云舒脾氣好、容易欺負,若是換做他們?

你奶奶的去做什么事情不好?

老子活得好好的,你非得跑出來給老子辦喪事?

定要一個板凳狠狠地砸過去,砸得你爹媽都不認識你!怎么可能還在這里和你商量開棺驗尸?

距離吵鬧的人群有段距離的地方,有輛帶有‘戰(zhàn)’字的馬車停在那里。

車內(nèi)的男子斜臥在寬敞的馬車上,一只腿撘在另外一只腿上地翹著二郎腿,手里轉(zhuǎn)著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

“二爺。”馬車外的侍衛(wèi)對男子畢恭畢敬地喊了句。

男子伸了個懶腰,才慵懶地說道:“嗯,前面在發(fā)生什么事情,可打探到了?”

“回二爺?shù)脑?,前面是丞相府給他們大小姐舉辦的喪儀,因為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因此才會有眾多百姓圍起來看熱鬧。”

“吼?相府那個患有心疾的大小姐不是早就送去江南了嗎?”

男子意味深長地長吟一句,又問;“那你有沒有打聽到具體是什么熱鬧?”

侍衛(wèi)認真道:“好像是前陣子剛剛派人去江南接回來的,結(jié)果三天前,傳出那大小姐葬身山崖的消息。

前兩天王爺和大爺下朝回來不也在說那丞相告假的事情嗎?這場喪事丞相似乎是交由他的那個續(xù)弦和二女兒辦的。

現(xiàn)在有個女子攔住喪儀隊伍,說自己正是那葬身山崖的大小姐,一群人逼著丞相那續(xù)弦白氏開棺驗尸呢?!?/p>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哦?!蹦凶右粋€翻身坐了起來,一手撩起車窗上的簾子就往人群中看,嘴角揚起一抹充滿痞氣的笑意。

“溯軼,你且跟爺說一說,他們這是發(fā)展到什么地步了?那個攔棺材的女人成功了?”

主子今天怎么變得這么八卦?

溯軼有點納悶,雖然這話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說說。

“回二爺,屬下看著事情好像并沒有那么順利。那女子想要開棺驗尸,但白氏卻始終不肯同意。

不僅命人攔住了騷亂的百姓,還以丞相之名加以施壓,因而雖然有人支持女子,卻沒有人敢真的站出來給那女子幫忙?!?/p>

就這么異常的舉動,是個正常人都能猜到這棺材里肯定是另有玄機。

說到這里肯定有人就要抬杠了,啊……什么后母難當啊,什么人家只是不想讓已故的繼女再受到二次傷害啊……諸如云云。

但你細想想,白氏用心費勁地可以營造自己溫柔善良的形象,從受寵的侍妾搖身一變成為相府夫人已經(jīng)十多年了!

可為什么京城里的百姓每每談到她時,還是厭惡滿滿?

因為他們看過白氏小人得志的模樣!

冉云舒一去江南十多年,白氏帶著女兒和冉有為年年游湖戲耍、郊外放風箏,卻張口不提將冉云舒接回來的事情。

現(xiàn)在倒是想著要把自己良善后母的形象打造起來了呀?你覺得除了那個瞎了眼的冉有為還有誰會信嗎?

你或許又要杠說這次不就接回來了嗎?

是啊,到底是準備接回來的,還是為了意外做準備的又有誰知道呢?

畢竟才有把人接回來的消息,后腳就在替人辦喪事,如今一看,還是三天都不到的活喪!

透著車窗,男子的笑意顯得有點意味深長。

“這樣啊~”他溫吞的說了句。

聽到男子這樣的語氣,溯軼就覺得自己脊背發(fā)涼……

因為自家主子每回這么說話,就是又想干點什么不靠譜的事情,重點是還要他去背鍋!

明里暗里,溯軼都數(shù)不清自己因為給主子背鍋得罪了多少人?

他嚴重懷疑萬一自己哪天離開了戰(zhàn)王府,那些人就要拿把四十米的大砍刀來追殺他!

這不,他剛在心中肺腑完,便覺得自己頭皮一陣發(fā)麻,車上的主子笑得眼睛都快要瞇成一條線了。

“溯軼啊……”男子笑嘻嘻地看向他。

“誒!?”溯軼不敢不答應。

他覺得自己當初簡直就是腦子秀逗了,才會因為一根糖葫蘆上了二爺這條賊船!老老實實地跟著沉著穩(wěn)重的大爺它不香嗎?。?/p>

小時候的二爺捅破了王爺書房的窗戶紙要他背鍋,摔碎了王妃新買的胭脂水粉要他背鍋……現(xiàn)在做不靠譜的事情還要他背鍋!

嗚嗚,這年頭做人好難哦!做個合格的侍衛(wèi)更難!

男子與溯軼是自小時候便一起長大的主仆,只一個眼神就能猜到對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看出了溯軼的緊張,嘴角的笑意便更加濃烈:“嘿嘿~溯軼啊~爺?shù)暮眯值堋?/p>

溯軼沒忍住抖了抖身子,扯了扯嘴角僵硬地回了句:“那個啥……二爺您有話直說……您這么說話真的怪滲人的!”

男子這才收斂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笑意,對著溯軼淡淡調(diào)侃道:

“哎呀瞧你,我這都還沒干嘛呢,你就說話哆哆嗦嗦,就差把‘害怕’兩個字打你腦門上了。

爺早就跟你講過了,跟著爺混的人兒膽子不能太小,要不是看你跟著爺這么多年,爺早就不帶你玩了!”

溯軼心想:您要是像大爺那樣靠點譜,我也不至于這么后悔上了你這條賊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