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谷五里處,云澄一邊聽探馬報告,一邊四處打量,“確定只此一條路?”

探馬點頭道:“是,我們四處看了,只有走這條峽谷才能過去。若要繞路需要后退三十里轉(zhuǎn)往東平過濟北再往昭京,或者往西過大野澤。只是,大野澤十分寬廣,我們?nèi)擞侄?,渡河是個難事?!?/p>

云澄點點頭,“知道了,繼續(xù)哨探?!?/p>

說罷撥轉(zhuǎn)馬頭出谷而去,快到近前時翻身下馬,快步走到云烈身前抱拳行禮道:“稟將軍,探馬來報,此峽谷名叫曲嶺峽??v深三十八里,谷內(nèi)道路多有曲折,寬處可容四馬同行,窄處僅可二馬并走。方圓五十里內(nèi)都沒有人煙,屬下恐此處有強梁盤踞。只是山壁陡狹,難以攀援,探馬尚未完全探定,請將軍定奪。”

“可有其他路?”云烈隨意地伸出手,邊上侍立的云楨即刻將地形圖遞過來,同時接過水囊對另一邊的云闊瞟了一眼,拎著水囊往邊上的小溪走去。云闊會意,悄無聲息站到云楨之前的位置。

聞言,云澄忙搖頭,將之前探馬所說一一復(fù)述并指著地圖道:“快馬加鞭的話兩柱香可通過,就是隊伍拉的太長,無法首尾兼顧。將軍您看…”

思索片刻,云烈點點頭,“既如此,打起纛旗,雙騎并行,注意間距,以免為人所乘?!?/p>

一般來說,這樣的地勢的確不應(yīng)該草率擅入。但距離接到詔書至今以半月有余,再耽誤下去,少不得又要被那些文官參上幾本。至少,一個驕矜自傲,恃寵生驕的罪名是少不了的。所以,權(quán)衡再三,還是決定按照計劃盡快趕路。

“是。”云澄領(lǐng)命而去。

這樣安排不是托大,只因此刻尚在大昭腹地。這個地方要是還有人敢劫掠官兵,那全大昭的君臣人等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該自裁以謝罪了。更何況,別說是大昭腹地,便是江南塞北,又有幾人有膽與兇名赫赫的‘烈閻王’一較高低?

一刻鐘后,大家各自上馬。最前面的旗手高舉著黑底鑲銀色云邊的帥旗,旗面上是一只張牙舞爪的老虎。

接著就是充作前軍的二百人,每兩人一排疾馳而去。

云烈坐鎮(zhèn)中軍,云澄、云天在前,云楨和舉著云字牙旗的云闊在后,將其護在中央。剩下的三百人緊隨其后,依次進谷。

待中軍行到峽谷一半時,忽聞兩側(cè)山壁上傳來吶喊。抬頭看去,只見群鳥驚飛,許多身著昭國軍服的人從草叢樹間冒出來。還不等人反應(yīng),無數(shù)巖石便滾落下來。

“有埋伏!”一發(fā)現(xiàn)不對,云烈便快速勒住坐騎并取下掛在馬上的長槍。

“保護將軍,”云澄等人一邊大喊一邊抽出各自兵刃護在云烈身畔格擋下落的石頭。

須知,若是有人埋伏,群鳥必不敢安然落于林中。而之前探路時未見異像,可想而知對方一定埋伏了很久,且軍紀嚴謹。否則,絕無可能瞞住他們。為今之計,除了后悔自己沒能仔細查看,以至陷己方于險境,也只能奮力拼殺,以圖后事了。

顧不上多想,云烈舉槍挑飛一塊砸向云天的石頭,回頭對身后大喊:“加速,沖!”

部曲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的措手不及,瞬時傷亡一片。但好在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老兵,在最初的慌張過后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又聽主將發(fā)令便重整陣型,發(fā)狠的往前沖。

很快,前軍已有一部分沖到了谷口,可還沒等他們松口氣就見一陣箭雨如蝗而至,待云烈等人沖出的時候已經(jīng)倒了一片。

正驚怒間就聽前方箭陣中傳來一聲朗笑,“云大將軍,別來無恙啊,高某恭候多時了!”

“高令珗,爾敢?”云烈驚怒交加的大吼。

本以為這天下沒人敢來一捋虎須,卻不想竟然陰溝里翻船。 眼前,一堆堆尸體東倒西歪,這都是跟隨自己南征北戰(zhàn)多年的近衛(wèi)親軍。

此番北上原想帶著兒郎們再立新功,加官進爵。誰想胡人的影子都沒看見,卻將折在此處,喪于袍澤之手,怎不叫人氣沖牛斗?!

高衍哈哈一笑,“云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兒郎們,抓住云烈賞金千兩,死活勿論,殺!”

云烈大怒,一擺長槍迎著高衍就殺了過去。一路上,槍如閃電,快馬疾飛,挑飛兵將無數(shù),森黑鐵甲如遭血染。

身后,云楨等四人快馬相隨,領(lǐng)著幸存的云家軍護衛(wèi)兩翼,將漏網(wǎng)之魚就地格殺。

霎時間,向來靜如鬼蜮的曲嶺峽殺聲震天,殘肢斷臂隨處可見,血霧噴涌,遮天蔽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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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龍山,秋。

蘇晟癱坐在樹下把背包里的東西都倒出來,扒垃圾似的從一堆東西中扒拉出最后一塊巧克力,咬開包裝使勁填進嘴里。一邊嚼一邊拿起水瓶擰開瓶蓋灌了一口,抹抹嘴道:“我說,瘋子,你能不能靠點譜?這都仨小時了還沒找到路,再待會兒天都黑了!”

“你行你來?!笔挸孙L(fēng)瞪了好友一眼,繼續(xù)對著地圖擺弄著自己千辛萬苦淘回來的古董指南針,“怎么就不對呢?明明是這邊啊?!?/p>

“手機呢?打電話呼救吧大哥,再走不出去就天黑了。這荒郊野嶺的萬一躥出個狼蟲虎豹的,我這如花…啊呸,是風(fēng)華正茂的大好青年就要交代了啊!”好不容易趕過來的陳霆跌跌撞撞倒在地上,夸張地捶著地面哀嚎著。

“要打你打?!笔挸孙L(fēng)沒好氣地瞥他一眼。

蘇晟捏著喝干的水瓶,有氣無力地說:“你以為我不想打?老子手機剛掉水里了?!?/p>

陳霆舉手道:“我手機沒電了……”

蘇晟聞言撲過去掐住他脖子搖晃著,“讓你臭美,讓你拍照,你個坑貨!”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救命啊啊啊?。 标愽獟暝_他的手,一骨碌爬向樹后,“掐死我能給手機充電啊?再說你手機不也用不了了?”

然后倆人一同看向依舊擺弄地圖和指南針的蕭乘風(fēng),異口同聲道:“瘋子!”

“滾,我不打?!笔挸孙L(fēng)翻個白眼,收起手里的東西指著斜前方道:“從這里往前,翻過那座小山就能找到路了,有空扯淡不如抓緊時間快走。”說著就拎起登山杖小心翼翼避開矮樹和荒草往既定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