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村村民淳樸,有心眼的人不多,但趨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很多被二紅問到的人,下意識的便搖搖頭。

二紅嫂得意,“要我說,讓二丫搬出去,我們村養(yǎng)她一場,她這些年也報過恩了,算兩清,讓她搬出去,也不能怪我們狠心?!?/p>

里正從屋里出來,聽話越說越難聽,臉色都黑了,他跺了跺手里拐杖,“你這個混賬東西!二丫白給你那些布,還有那些銀子!”

二紅嫂還是怕里正的,被呵斥,她訕訕的閉嘴,退到旁邊,但滿眼的不服氣,尤其是盯著蕭櫟的時候,像是在說走著瞧。

“大伯,就讓二……趙娘子和蕭姑娘參與進來吧!幾年前我娘去的時候,還是用她送來的銀子置辦的棺材,她們母女那份,我出!”樓小別擔心里正沒被說通,恨不得立刻去求娶趙靜語,免得她被全村排擠。

蕭櫟聽了這句,鼻子一酸,樓家爹爹永遠是對她們母女最好的。

“樓小別,你想死,也別拉著我們一起??!”二紅氣得指著樓小別的鼻子,就破口大罵,“你就是看上二丫長得好,可再好,也是只破鞋!”

“你說誰!”樓小別氣得青筋直冒,掄起拳頭就要沖過去打二紅嫂,若不是身邊人攔腰抱住他,二紅頃刻間就要倒地。

“都閉嘴!”里正氣得氣都喘不勻了,“聽我說!”

“大家不要吵!聽運叔說!”張翠桐大喊一聲,說罷還踹了二紅一腳,直接將她踹進雪堆里,埋了進去。

周大三見老親娘被踢進雪里,立刻過去刨,邊刨邊質(zhì)問:“是誰踹的我娘?是誰?”

除了蕭櫟,似乎沒人注意到張翠桐那一腳,她默默站在里正旁邊,冷漠的別開了眼。

場面漸漸安靜下來,里正也喘勻了氣息,“二丫雖然是在我們村長大的,但她該報的恩已經(jīng)報了,我們不能給別人兩碗飯吃,就讓別人一輩子為我們當牛做馬?!?/p>

話音落下,村里好些人點點頭,“是啊,二丫是個有良心的,換做別人,別人未必能做得像她這樣。”

“所以,我決定,讓二丫母女參與進來,以后,二丫和她的女兒,就是我們村的人,來年開春,誰也不準欺負!”里正跺了跺拐杖,以示威嚴。

“可是侯府遷怒怎么辦?”涂三娘可不是二紅那沒頭腦的,知道想要排擠蕭櫟母女,只能從侯府這個角度找機會,“忠勇侯府勢大,我們可抗衡不了?!?/p>

“堂堂忠勇侯府,如果連兩個弱女子都容不下,那蕭侯也配不上先祖的功勛和威名!好了,就這么決定,后日祭祀石仙娘娘,加上二丫母女的名字,今年公倉分糧她們母女不參與,明年開始參與?!?/p>

里正說完拍拍蕭櫟的手,“孩子,告訴你娘,家里沒糧了來我家,我們都不會看著你們餓肚子?!?/p>

這番話恰好被追過來的趙靜語聽到,她沒忍住,兩行清淚落下,噗通就跪在人前,“二丫多謝諸位收留?!?/p>

“起來,你說什么,打小你就是咱們崤村的人,以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可不許跑?!睆埓渫├疒w靜語,“我家立夏還嚷著要跟你學女紅呢,你可不許拒絕?!?/p>

“是啊是啊,二丫姐,聽說你還學會認字了,我家丫頭可羨慕了,得空我送孩子住你家去?!?/p>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語,沉重的氣氛片刻間煙消云散,大家其樂融融的,只有人群中的涂三娘和被挖出來的二紅嫂氣得鼻歪眼斜。

蕭櫟也露出欣慰笑容,融入崤村當然不止是這么簡單的事,不過開頭已經(jīng)很好了,不是嗎。

趙靜語堅持出銀子,出了銀子后,母女倆回到小院,蕭櫟立刻挽住母親的手,“娘……”

“沒怪你?!壁w靜語心里有歡喜,也有心酸,女兒才九歲,就不得不出去與人斡旋,是她這個做娘的不稱職。

“是娘沒用?!彼煅势饋恚皺祪?,娘知道你聰明,可是因為娘的關系,你爹……”她不忍告訴女兒實話,縱是再聰慧,她爹也會選擇性看不到。

可樣樣優(yōu)秀的女兒,怎么能在山村呆一輩子?

如果住在侯府,日后必定能找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不至于下嫁山野村夫。

“櫟兒,你是不是想回蕭家?只要你開口,娘就算拼了命,也會送你回去!”她咬著牙,像是下定了決心。

只要蕭櫟點頭,她就立刻獻出那枚扳指。

蕭櫟嚇一跳,她非要參與祭祀石仙娘娘,是為了村里人沒有壓力的與母親親熱來往,只要母親不把自己關在屋里,就不會郁郁寡歡,日子也能過得開懷些。

“爹爹不要女兒,娘也不想要了?”蕭櫟急哭,空間戒指的事,一旦泄露,她們母女是一定會沒有活路的。

她再也不想被囚禁!

見女兒落淚,趙靜語心疼極了,她將女兒摟在懷里,輕拍她后背,“娘永遠都不會不要櫟兒,娘只是希望櫟兒過得好。”

“你們娘倆親親熱熱的,說什么呢?”

張翠桐來到柴門外,她身后還跟了個婆子,那婆子蕭櫟也認識,是崤村唯一媒婆,十里八村很多夫妻都是她說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