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語終究不忍心委屈女兒,退還兔子的話咽了下去,異常了解她的樓小別松了口氣。

蕭櫟隨母親回到自家小院,很自覺乖巧的幫忙清掃院子。

“娘……”

趙靜語覺得女兒太張揚(yáng),不符合她所走的生存路線,便沒搭理,裝作沒聽見,在廚房里生火。

“娘……”蕭櫟又喚了聲,“女兒氣不過她總欺負(fù)娘,而且樓家叔叔那般好,我覺得比爹爹好!”

趙靜語生火的手頓住了,心頭大駭,作為女兒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是她表現(xiàn)得怨懟了?

作為女兒,萬萬不該對父親生出不敬之心。

她放下干柴,站起來,直視蕭櫟,“你爹不是不愛你,他只是有所誤會,待誤會解除,他還是愛你的爹爹。”

一個(gè)得不到父親喜歡的孩子,得多可憐?

她說著,心酸難耐,眼淚差點(diǎn)就下來了。

她生來身邊沒有父母,好不容易活到能見到父母,父母身邊卻已經(jīng)有個(gè)趙靜嫻,趙靜嫻那么的溫柔得體,一笑一顰都貴氣盈盈,父親也更偏愛趙靜嫻。

如今,女兒倒是生在金尊玉貴的侯府,做著侯府嫡女,可也得不到父親喜歡,都不肯留女兒在府上出嫁,讓她帶走。

蕭櫟不想與母親談?wù)撨@個(gè)問題,母親懷有縹緲的幻想,她沒有。

父親更愛趙靜嫻,以及她生的幾個(gè)孩子,對她與母親只有厭惡。

“娘,廚房要著火了?!笔挋缔D(zhuǎn)移話題道。

趙靜語立刻轉(zhuǎn)身,當(dāng)背對著女兒時(shí),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蕭櫟打掃干凈院子,便撐著下巴坐在門口想事情。

樓家爹爹什么都好,就是不認(rèn)識幾個(gè)字,如果能教他認(rèn)字該多好,這樣以后娘嫁給他,日子要好過得多。

正想入神,紅燒兔子肉做好了,香噴噴的飯菜端上來,方才的陰霾立刻在小院里煙消云散。

“娘,咱們這院子還是樓家叔叔幫著蓋的呢,今天也是樓家叔叔趕走了二紅,女兒要不端一碗紅燒肉給樓家叔叔吧?以表示感謝?!?/p>

趙靜語聞言正打算拒絕,她手里還有些首飾,是準(zhǔn)備來年開春去城里換銀子,然后一并給樓小別。

可話還沒出口,蕭櫟就端著一大碗紅燒兔子肉出門了,跑得賊溜快。

“樓叔叔。”

蕭櫟跑到樓家,樓小別正在煮菜,他一個(gè)人吃飯,冷冷清清,又不講究,只干蘑菇泡開,下到鍋里,煮熟了吃。

“樓叔叔,我娘讓我給您送紅燒兔子肉來?!笔挋蛋讶夥抛郎?,笑嘻嘻的,“樓叔叔,兔子的皮毛,您會做嗎?”

“會?!睒切e此刻心里暖烘烘的,也不管話是真是假,全當(dāng)是真的。

“那敢情好,我娘還說呢,那么好的兔子皮,做成披肩,應(yīng)該很暖和,樓叔叔既然會做,待會我送過來,就麻煩樓叔叔了?!?/p>

“好?!睒切e激動,他一直害怕蕭櫟不能接受他,畢竟出身太低了,與侯府相比就是日月與泥土之別。

“多謝樓叔叔,那我回去了。”蕭櫟說罷又往家里跑。

剛到家,趙靜語是氣得飯都不想吃了,這樣頻繁的來往,外人不知會傳成什么樣子。

“娘,樓叔叔說他要幫您把兔子毛皮做成披肩,咱們這山里怪冷的,有樓叔叔幫忙,實(shí)在太好了?!笔挋笛b作沒看見母親生氣,坐下來就大口吃飯,“真好吃,娘的手藝就是好?!?/p>

趙靜語見女兒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像剛來時(shí)吃不慣住不慣,她的心不由得落下了幾分。

罷了,只要女兒好,她做什么都愿意。

飯吃過,碗還沒洗,樓小別就來了,手里端著洗干凈的碗和一把干蘑菇,“多謝二……趙娘子,肉很好吃?!?/p>

趙靜語是個(gè)自卑而靦腆的人,在樓小別毫不掩飾傾慕的目光下,她低著頭,語氣也低低的,“該我謝你才是。”

“樓叔叔,兔子皮毛,給?!笔挋狄娔赣H還是放不開,沒辦法,只能自己給他們創(chuàng)造多多接觸的機(jī)會。

樓小別恨不得時(shí)刻粘在趙靜語身邊,但他也知道,趙靜語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gè)靠全村養(yǎng)活的孤女,她回趙家受過貴女教導(dǎo),嫁到侯府十年,再也不是當(dāng)年那個(gè)有飯吃就會笑得很開心的野丫頭。

“那我做好了再送來?!睒切e戀戀不舍的拿著皮毛離開了。

人一走,趙靜語恢復(fù)神態(tài),拉著女兒便道:“他是外男,你怎可對外男如此親近?教養(yǎng)嬤嬤平日里教你的規(guī)矩,全都忘了?”

“女兒沒忘,女兒又沒越矩,與鄰里尋常來往而已?!笔挋抵滥赣H是被趙靜嫻逼怕了,生怕她也被人說鄉(xiāng)下野孩子不懂規(guī)矩。

可那些規(guī)矩有什么用?讓母親從此失去自信心,自卑怯懦!

正說著話,柴門處多了個(gè)身影。

“二丫姐。”

崤村里的人還是喜歡叫趙靜語為二丫,與她也沒怎么生分,如今她被休,好些人是很同情的。

母女倆尋聲望去,臉上不約而同的都露出笑意。

“翠桐,你怎么得空來?”趙靜語起身開門,放張翠桐進(jìn)來。

“你還不知道?”張翠桐一面往里走,一面驚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