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岳父最先進門，臉色很不好看，對我和妻子說：“你倆一大早就吵架，是擔(dān)心隔壁人不知道你們這點破事？”

　　岳母向來護短，走到妻子身邊，左左右右的看，臨了才瞪我一眼，說陳歌你真是好樣的，我把這么好的女兒嫁給你，你居然狠心打她？你現(xiàn)在屁本事沒有，一整年也掙不了幾個錢，合著就會窩里橫？

　　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說你家好女兒偷人了，給我戴了一頂綠帽子，現(xiàn)在反而成了我的錯？

　　我媽見我有點難堪，就來打圓場，笑著說：“親家你們這么早過來，肯定還沒吃飯吧，我現(xiàn)在去做，一會就好?！?/p>

　　林秀妍站在門口，也沒進來，就陰陽怪氣了一句：“親家母你別做了，你那些茶葉蛋喂狗都不吃，憑什么讓我們吃??？”

　　我媽的臉一下紅了，雙手緊緊抓著圍裙，想說話又不知道怎么說，有點不知所措，明明這里才是她的家，卻顯得像外人一樣。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我住大別墅的時候，岳父岳母過來哪次不是笑臉相向？就連林秀妍這個小三八，一進門都會扮作乖巧的樣子，搶著幫我媽做家務(wù)。

　　說到底，還是因為窮。

　　我越想越窩火，就跟我媽說，既然他們不想吃，那就別做了，媽你給小陽沖杯牛奶然后和他睡一會吧。

　　誰知道兒子一聽要跟奶奶睡，就抹著眼睛說奶奶臭，我不要奶奶，我要跟外婆睡，一邊說還一邊往岳母懷里蹭，給我媽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心里著實火大，心說老子怎么生了這么個小畜生，話都說不利索，就會狗眼看人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子的種。

　　岳父早些年在國企當(dāng)高管，文化程度挺高的，就不想把關(guān)系搞得太僵，心平氣和的拍了拍沙發(fā)，說陳歌你過來坐，我有事跟你說。

　　我看了妻子一眼，發(fā)現(xiàn)她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她跟她爸媽說過些什么。

　　我在沙發(fā)上坐好，岳父就開門見山說：“你跟佳佳的事我和你媽都知道了，陳歌你也真是的，無憑無據(jù)的事情，你怎么就一口咬定了呢？還動手打自己老婆，你身為男人的擔(dān)當(dāng)呢？”

　　哦，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林秀佳你挺能耐啊，居然還反咬一口，以前怎么沒看出來你這么心機？

　　我表面不動聲色，心情卻一陣大惡。

　　岳父見我不出聲，以為我理虧，就放緩了語氣說：“孩子，你也不小了，跟佳佳一起六年，她什么人你不知道嗎？我知道你現(xiàn)在壓力大，但這不是你打老婆的理由，下次你要是再動手，我可就把佳佳接回去了?！?/p>

　　我點了點頭，既然岳父跟我攤牌，那我也沒必要扭捏了，就順著岳父的話頭往下說：“爸，我最近壓力確實很大，你看你們現(xiàn)在手頭挺寬裕的，出入都開豪車，要不你們借我個百八十萬，讓我做點生意吧？”

　　旁邊的岳母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嚷嚷著說：“陳歌你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們出入都開豪車？那車子是你前幾年送給小妍的，我們家條件頂多算小康，哪里來的百八十萬？”

　　我黑著臉說：“除了車，我以前不是還送給你們一套房子嗎，好幾百萬呢?！?/p>

　　岳母就很生氣的說：“你這話就更不對了，難道要我們賣房子給你做生意嗎？你還有沒有良心，當(dāng)初你那么大的家業(yè)，可都是你自己作沒的，不關(guān)我們的事！”

　　我也火了，大聲說我破產(chǎn)確實不關(guān)你們的事，但佳佳不是你們女兒？她跟著我吃苦你們就樂意了？我有做生意的經(jīng)驗和頭腦，我一定可以東山再起的，只不過需要本錢！更何況你們有兩套房子，賣掉我送的那套對你們也沒影響啊！

　　林秀妍在門口插嘴說：“那套房子是給我做婚房用的，你想都不用想！我姐如果不想跟你吃苦，干脆你們就離婚，反正她還年輕，找個比你更好的也沒多困難?！?/p>

　　我怒極反笑說：“這幾年我給你的零花錢，少說都有二三十萬吧？你車子還是我送的，現(xiàn)在姐夫有難，你這個小姨子就非要見死不救？”

　　林秀妍罵道：“少他媽跟我打感情牌，從你打我姐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姐夫了，老娘話就放在這，錢我們確實有，但就是不借給你！就你這種貨色，那么大的公司都能敗個精光，跑了一年車也沒見你掙幾個錢，還想著東山再起？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陳總嗎？有人把你當(dāng)回事嗎？”

　　我媽看我被這么罵，很生氣，說佳佳她小姨，你以前讀書老跟人打架，可全都是你姐夫幫忙解決的，他光是跑你學(xué)校就跑了十幾趟，又當(dāng)幫手又當(dāng)家長，你都忘了嗎？

　　林秀妍有點理虧，一下子沒接話，反而是妻子站了出來，冷冰冰的對我說：“老公，你老家不是要拆遷嗎，說要建什么體育館，地產(chǎn)商會補一大筆錢?！?/p>

　　我腦子一炸，萬萬沒想到妻子居然偷聽我和我媽講話，這臭婊子到了現(xiàn)在，幫的還是她娘家人！

　　岳母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林秀妍更是對我破口大罵，說我有錢不拿出來，反而要他們賣房子，真真是個吸血鬼，畜生都不如。

　　我腦子嗡嗡作響，只覺得心口很痛，讓我有些喘不過氣，對妻子僅剩的一絲留戀也消失了。

　　這個女人根本不愛我，但凡她對我還有一丁點的感情，也起碼會把水端平，而不是一面倒的幫自己娘家人。

　　事實上，我跟我媽已經(jīng)兩年多沒有回老家了，老家在平西的一個小縣城，當(dāng)初我有錢的時候，給縣里修橋鋪路，給鄉(xiāng)民引進種植技術(shù)，還拉了不少投資商過去開發(fā)樓盤，我老爸的那些親戚見我財大氣粗，三天兩頭就來找我借錢，就連幾十年沒聯(lián)系的遠房表親都找上門了，我跟我媽不勝其擾，只好換掉手機號，再也沒回去過，并且跟所有親戚都斷絕了往來。

　　俗話說斗米恩，擔(dān)米仇，這話一點不假。我只是不愿意再借錢而已，可是那些親戚卻把我當(dāng)成仇人一樣，去年聽說我公司破產(chǎn)，四姑家居然還放鞭炮殺雞慶祝，逢人就在背后說我和我媽的壞話，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欠了他們家?guī)讉€億呢。

　　所以老家拆遷這件事，要不是老媽想回去給老爸上墳，我壓根不會管，更不會回去。

　　岳母見我不說話，就哼了一聲，說陳歌你別一天到晚搞那些花花腸子，行不通的，做人要腳踏實地，失敗不可怕，大不了重新來過就好了，你老家既然拆遷，那你就應(yīng)該把錢拿出來，讓佳佳過得好一點，她這一年多以來在家里帶孩子，壓力有多大你知道嗎？

　　我笑了一下，真的，這一刻我的心里，沒有太多想法，就是想笑。

　　老子每天天沒亮就出去拉貨，掙一家人的錢，妻子反而成了壓力大的那個，大到出去偷人，給老子戴綠帽子。

　　我媽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下就紅了，背過身去擦眼淚，我看著她花白的頭發(fā)，她才52歲，岳母跟她年紀一樣，卻容光煥發(fā)，風(fēng)韻猶存，儼然一副貴婦的模樣，兩人站在一起，不像同齡人，更像是母女。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有出息的，但生意的失敗，妻子的背叛，殘酷的現(xiàn)實最終還是將我打回了原形。

　　岳母一家人最后怎么離開的，我沒有印象了，只知道林秀妍那個臭三八出門前威脅我，讓我別再動手打她姐，否則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我信，但我不怕，老子不是嚇大的，這婚我肯定要離，但目前得忍一忍，因為我還沒找到那個奸夫，送給岳父岳母的房子，我也還沒有拿回來。

　　我媽繼續(xù)做早飯，我的煙抽完了，于是就到樓下小賣部買煙，老板是個四十出頭的大姐，叫李秀霞，還挺漂亮的，皮膚很白，老公前幾年出車禍死了，她帶著個18歲的女兒獨自生活。

　　也是不容易。

　　我喊了聲霞姐，霞姐應(yīng)了一下，麻利的給我拿了兩包黃鶴樓，付錢的時候，霞姐笑著問我：“弟弟，最近生意是不是有起色啦？恭喜你啊?！?/p>

　　我心中苦澀，搖搖頭說哪里來的起色，我都快揭不開鍋了。

　　霞姐打趣道：“蒙誰呢，要是沒起色，你家三天兩頭請個模特回去試衣服？”

　　我渾身一僵，手里的煙掉在地上，腦子一下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