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上我媽帶著兒子睡客房，我跟妻子睡主臥。

　　我故意洗澡洗了很久，出來一看妻子果然睡了，然后我就去了我媽房間，把睡熟的兒子抱出來陽臺，再弄醒這小兔崽子，小聲問他：“小陽，媽媽是不是帶了叔叔回來？”

　　兒子睡眼蓬松，揉著眼睛點頭。

　　我咬了咬牙，壓住火氣，又問：“那你見過那個叔叔沒有，他叫什么名字？”

　　兒子一聽我這話，嚇得渾身都哆嗦起來，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嚷嚷說我不知道，媽媽不許我說，媽媽會打我的……

　　我想起剛進門時兒子臉上的巴掌印，意識到妻子肯定給兒子下了封口令，這臭婊子想得挺周到，甚至還提前打電話讓她妹帶著人過來，難怪有恃無恐。

　　我逼問了好一陣，兒子不是不知道，就是回答不上來，我只好作罷，把他又抱回了房間。

　　出來后，我坐在客廳，一個人悶悶抽著煙，心里很亂，很煩，很痛苦。

　　妻子的娘家其實還算有錢，當(dāng)初我富裕的時候，逢年過節(jié)就給岳父岳母發(fā)大紅包，還給他們買三百多萬的房子，給林秀妍買上百萬的車。

　　可是我破產(chǎn)的時候呢？我把棺材本都賠進去了，賣車賣房，還搭上了我媽的三百萬，一家人就擠在這棟老小區(qū)的三居室里，岳父岳父不僅沒出一分錢，還跟我斷絕了關(guān)系，幾個月不打一次電話，把關(guān)系撇得比誰都干凈。

　　尤其是林秀妍這個小三八，今年才21歲，上大三，整天開著我給她買的豪車，跟社會上的二流混子瘋玩，咋咋呼呼的，搞得自己好像多社會一樣，以前跟我關(guān)系可親密了，整天跑我家里住，可是現(xiàn)在呢？今天晚上要不是我手里拿著刀，非得被她找來的人打斷腿不可。

　　這婚肯定得離，但離婚之前，我除了要找到那個奸夫，還得把送給岳父岳母的房子拿回來，別怪我摳搜，我媽的三百萬都拿出來了，憑啥妻子娘家一分錢不出？這錢我要得心安理得。

　　我連抽了三根煙，就準(zhǔn)備回房睡覺，這時候我媽出來了，也沒開燈，就默默坐在我旁邊，小聲說：“兒啊，如果佳佳肯回頭，就原諒她吧，你現(xiàn)在過得不容易，小陽才四歲，離婚了孩子咋辦啊？”

　　這話說得我鼻子一酸。

　　當(dāng)初我跟妻子談戀愛的時候，我媽極力反對，她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適合做夫妻，現(xiàn)在她卻轉(zhuǎn)過頭來，反而勸我不要離婚。

　　老媽是過來人，看事情比我透徹，一切都是為了我好，這我懂，但我忍不下這口氣，老子才三十歲，也沒多老，有手有腳，就算帶著孩子，離了她林秀佳就不能活了？

　　我他媽真就不信！

　　我只是恨當(dāng)初沒聽我媽的勸。

　　我悶著聲對老媽說：“這事兒我會處理，媽你別管。幼兒園我明天去打招呼，你帶著小陽回去住一段時間吧?！?/p>

　　我媽哎了一聲，知道勸不動我，就不做聲了。

　　只是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什么，又對我說：“兒啊，下個月就是國慶了，前幾天有個地產(chǎn)商打電話來，說咱老家那塊地要建什么體育館，他們會賠償，錢還挺多的，你看……”

　　我嗯了一聲，拍了拍老媽的手，說我下個月陪你回老家一趟，都兩年沒回去了，順便到老爸墳頭上柱香。

　　老媽應(yīng)了一聲，心事重重的回房了。

　　我拿掃把掃掉地上的煙頭，也推門進了房間，卻發(fā)現(xiàn)妻子醒了，還涂了口紅，穿了雙黑色絲襪，伸直了一雙長腿，在床上款款的望著我。

　　如果換成平時，我沒準(zhǔn)就直接撲上去了，妻子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美女，她真的很漂亮，否則我當(dāng)初也不會那么瘋狂的追求她，可是經(jīng)歷了今天的事情，我內(nèi)心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只覺得這個女人惡心，還很臟。

　　就好像自己做的一個雞腿，無緣無故被人咬了一下，望著上面清晰的牙齒印，再也無法下嘴一樣。

　　“老公，你別生氣了……”妻子走下床，上來要脫我的睡衣，我黑著臉推了她一下，沒吭聲，直接就在床上躺下了。

　　這一年多以來，我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出門拉貨，在市里到處跑，直到晚上才回來，本以為勤勤勉勉工作，多賺點錢，妻子就會過得更好一些，殊不知這所有的付出，最終換來的卻是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真是驢草的人生。

　　妻子見我這樣，也有點氣，就坐在我身邊，說陳歌你擺個臭臉給誰看，你到底想怎么樣啊？

　　我想怎么樣？

　　我被氣笑了，干脆坐起來，對她說：“我不想怎么樣，我就問你一件事，只要你回答了，我以后都不煩你?！?/p>

　　妻子皺眉看著我，說那你問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只說了六個字，“那個男人是誰？”

　　妻子臉色一下子變了，有點抓狂的樣子，大聲說：“不是讓你別問這個了嗎，事情都發(fā)生了，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她說完才意識到語氣太重，怕我發(fā)火，就又放緩了語氣說：“老公，這次是我的錯，你念在我初犯的份上，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這樣了，咱們回到以前那種日子，一家人好好的，可以嗎？”

　　我一肚子火無從發(fā)泄，只好不吭聲。

　　為什么我一提這個問題，妻子就反應(yīng)激烈，難道那個奸夫是我認識的？

　　我梳理了一遍身邊的朋友，發(fā)現(xiàn)并沒有可疑的人，自從破產(chǎn)之后，以前的合伙人和客戶，已經(jīng)全部跟我斷絕了來往，現(xiàn)在能跟我有點關(guān)系的，也就只有幾個一起拉貨的司機了。

　　妻子身材樣貌全部頂級，總不可能跟那些跑腿司機搭上關(guān)系吧，她眼光還沒差到這種程度。

　　看來還是得從兒子身上套話，我心里暗罵一聲，拿著自己的枕頭就出了房間。發(fā)生了今天這種事，我看見妻子的臉就犯膈應(yīng)，給老子戴綠帽子，如果我還能心安理得跟她睡在一起，那還真不如一頭撞墻上死逑算了。

　　我在沙發(fā)上翻來覆去的湊合了一晚，因為睡眠差，也就沒出去拉貨，大概八點左右，老媽起來做早飯，兒子也醒了，鬧著說要媽媽，奶奶臭臭，我不要跟奶奶睡。

　　我媽在廚房里洗菜，聽見這話回頭沖兒子笑了一下，說小陽乖，奶奶家里有玩具，有變形金剛，你吃了飯跟奶奶回去住好不好？

　　兒子頓時不樂意了，嚷嚷著奶奶是撿垃圾的，身上臟，我才不要跟奶奶回去，同學(xué)會笑話我的。

　　我原本就煩，聽見這話當(dāng)場就炸毛了，拿起拖鞋就往兒子屁股上抽了一下，抽得這兔崽子趴在地上，哇一聲就哭了，還撒潑打滾，雙腳亂踢，大吵大鬧的，說爸爸是壞人，叔叔是好人，我要叔叔，要叔叔……

　　我眼都紅了，又往他屁股上抽了一下，大聲嘶吼：“那個叔叔到底是誰？今天你要不告訴我，老子扒你的皮！”

　　我媽見我還要打，菜也不洗了，就來攔我，說你有火也不能沖孩子撒啊，小陽才四歲，懂什么？你當(dāng)爸的也不體諒一下。

　　我氣急攻心，把兒子拎起來扔在沙發(fā)上，說你給我聽好了，沒有你奶奶就沒有你爹，沒有你爹就沒有你個小兔崽子，連老子都舍不得罵你奶奶，你他媽算個什么東西！

　　兒子哭得聲音都嘶啞了，就跑去敲房間門，妻子睡眼蓬松的出來，把兒子抱在懷里，沖我怒目而視：“陳歌你一大早的發(fā)什么瘋，兒子才多大，你要是把他打出心理陰影怎么辦？”

　　我把拖鞋砸了過去，說林秀佳，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四歲了就知道陰陽怪氣，我媽辛辛苦苦給他拿茶葉蛋過來，他還嫌棄，老子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妻子也火了，撿起拖鞋反朝我扔回來，就站在門口跟我吵，我媽勸都勸不住。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我媽過去打開門，一看居然是岳父和岳母，身后還跟著林秀妍那個小婊砸。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