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青玉飛燕


  白心讓“玉煞”綽號(hào)的由來,是因?yàn)樗麘T用一種特制的暗器,形似飛燕,色若青天,質(zhì)若玉石。這“青玉飛燕鏢”看著好看,詩意盎然,卻淬有劇毒。白心讓格外珍惜每一枚鏢,不輕易出手,但只要出手,不死既傷,傷的那個(gè)若無他的解藥,也是死路一條。

  此時(shí)白心讓坐在正堂東側(cè)輕揮著手中的扇子,向居主位的梅若虛說:“初到中原,只覺得天干。也有些山,雖然不乏壯麗者,卻無好水相映,未免不足。不想鳳尾城這般得天獨(dú)厚,山明水秀,叫在下疑心是又回了江南?!彼f話用一種特別的輕淡口吻,婉似一幅輕描淡寫的山水畫。

  梅若虛便笑著回應(yīng):“這話不差!鳳尾周圍地勢平坦,鮮有河流,偏有一條大河流經(jīng)鳳尾散成許多支流,好似鳳鳥鋪展開來的尾,‘鳳尾’一句便從些處來。此地又有許多秀麗之山,氣候適宜諸多藥材生長,土質(zhì)宜于燒制瓷器。中原又本是繁華之地,鳳尾更是繁華中的繁華了?!闭f著“呵呵”笑起,那得意之色,仿佛整個(gè)鳳尾都是他寒梅劍派的。

  白心讓聽了這話,將扇子一合握在掌心,頭一點(diǎn)道:“本自羨慕,再經(jīng)梅掌門這一番注解,在下簡直要樂不思蜀了?!憋@出無限的風(fēng)雅態(tài)度與誠懇之色。

  秋以桐等人進(jìn)去后,梅濟(jì)棠先向梅若虛回道:“父親,五峰山少主率眾弟子來為父親祝壽了!”

  梅若虛其實(shí)也早看到了,等到兒子回明才轉(zhuǎn)過頭來,好似剛發(fā)現(xiàn),連忙笑呵呵地望著說:“這不是陳世侄!有數(shù)年未見了,竟已成得這般高大,算起來也有……”掐著指頭算陳廣生的年齡。這在秋以桐看來,滿是虛偽的作派,刻意扮出的派頭。

  陳廣生代為回答:“小侄已有十八!”

  秋以桐聽他說話的口氣,再看他莊重的神情,仿佛“十八”是個(gè)多了不起的數(shù)字。這樣一想,就覺得陳廣生那魁偉的身軀像是小孩架著大人的殼子,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陳廣生離她極近,聽到了便疑惑地看她一眼。秋以桐從來到寒梅山腳就生出無數(shù)不耐煩,一路在心中暗諷著走上來,這一刻是再不愿多耽誤的,直接向前一步道:“侄女見過師伯!”

  “???這不是師妹的那個(gè)女弟子?你只在剛?cè)腴T那幾年來過幾回,不想也已長成大姑娘了,這般婷婷玉立?!?/p>

  梅若虛夸秋以桐婷婷玉立,當(dāng)然也只是套話,卻引得堂中諸人盯著秋以桐看。江湖人士不拘小節(jié),不懂避諱,目光是無遮無攔,直愣愣的,看便是看。秋以桐不討厭這種,卻厭惡透了白心讓那種隱隱含笑,帶著揣測的目光,仿佛秋以桐混身上下都是有趣的謎團(tuán),要一一解開似的。

  陳廣生也看向秋以桐,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gè)相識(shí)未久的姑娘的確漂亮——不見得有多高,卻顯得很挺拔,腰桿筆直若竹,自有一股傲然高貴的氣質(zhì)在;飽滿的臉頰色若桃花,櫻唇可愛,修眉俊眼又透著英氣。

  秋以桐在眾人的目光中,微微仰起尖下巴——孤高又不在意的樣子,拿出帶著的卷軸道:“師伯大壽,無奈師傅身體不適,無法前來。特地親書了幅字,遣侄女奉上,祝師伯壽比南山!”

  梅濟(jì)棠將卷軸接過,當(dāng)著他父親的面打開,眾人湊過去看,照例是要贊不絕口。梅若虛自然也會(huì)問秋以桐,你師傅可好之類的。秋以桐一一回答后,便想推脫有事立刻回去,可是想到答應(yīng)了幫陳廣生脫身,便沒有說出口。

  江湖人士齊聚,不斷地說著話。岳志澤也在賓客中看到一些熟人,正在那里寒暄問候。陳廣生實(shí)在厭煩這種虛偽的客套,卻不能面現(xiàn)難色,怕又招得岳志澤啰嗦。秋以桐見狀便道:“寒梅山莊的庭院好看得很,我倒更想出去走走!”

  陳廣生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直盯著秋以桐的白心讓已站了起來道:“秋姑娘說得是,寒梅山莊亭臺(tái)樓閣分布極是講究,在下也正要再去四處看看?!闭f著,便向梅若虛淺施一禮。

  梅若虛“呵呵”笑著說:“承蒙不嫌,讓莊中弟子為白公子與侄女引路!”

  秋以桐瞟了一眼白心讓那似笑非笑的臉,連忙推陳廣生一下道:“方才陳少俠不是還說這個(gè)莊園好看,不要再去看看嗎?”

  陳廣生會(huì)意連忙說:“求之不得!”

  秋以桐點(diǎn)一下頭,抬腳便走,陳廣生當(dāng)然緊隨在她一側(cè),要出門時(shí)竟然是三人同行——白心讓已湊在秋以桐的另一側(cè)。秋以桐不客氣地瞪他一眼,他卻淺淺施禮,含笑道:“秋姑娘好,在下白謙,字心讓?!?/p>

  秋以桐斜一下嘴角當(dāng)作回應(yīng),在心里想如何把這人甩的遠(yuǎn)遠(yuǎn)的。正想著,就感到一股輕微但凌厲的暗器沖破空氣,從她鬢發(fā)旁“嗖”地一下,之后便是“?!钡匾宦晝骸?/p>

  一條白布,被釘在正堂的點(diǎn)金壽字上,上面淋淋的血字分外顯眼:賀君五十大壽,五十半百而知天命,天命曰:血債血償!青禾敬上!

  這還了得!大堂內(nèi)外,高手云集,這暗器射來叫所有的人都沒有防備。驚得先呆了一下,醒悟過來連忙向四周查看,用眼光搜尋射鏢之人。

  可是站在門口的秋以桐、陳廣生還有本就是使暗器高手的白心讓都沒有發(fā)覺,別人又如何看得到?!扒嗪獭边@個(gè)名字也生得很,釘著血字布條的暗器卻是眾人熟知的。眾人看清釘著血字布條的暗器,止不住從嗓子里發(fā)出一陣訝異的聲音,紛紛看向白心讓。因?yàn)椤鞘乔嘤耧w燕鏢!

  白心讓也盯著那飛鏢,陰柔的聲音說:“看來是有人想毀在下的清名!在下方才就在秋姑娘身邊,秋姑娘可以作證,在下手都沒抬一下?!?/p>

  秋以桐有些興災(zāi)樂禍看熱鬧的心情,便道:“這枚飛鏢自然不是出自白公子之手??墒谴巳擞们嘤耧w燕鏢破壞師伯的壽宴,白公子就一定不能放過了!”

  白心讓便含笑道:“秋姑娘說的是!”說話時(shí),那雙常常好奇又含情脈脈的眼睛一直盯著秋以桐。

  青玉飛燕鏢每一枚都淬有劇毒,梅濟(jì)棠不敢碰它,伸手用力將布條扯下,那飛鏢便“?!钡匾宦暤粼诎干?。梅若虛拿過布條看了一眼便收起,若無其事地說:“不過是哪個(gè)無名小卒的伎倆,不要打擾了諸位的雅興。”

  眾人便說,寒梅劍派日益壯大,招小人妒忌在所難免。梅莊主不計(jì)較,真是大人有大量!這等小人不足為道!秋以桐看到剛接近棲云堂梅士元(梅若虛長子)眼見這一幕,已立刻去追尋可疑之人。

  白心讓走過去,拿起那枚青玉飛燕鏢細(xì)看,頓時(shí)眾人的注意力全然在這枚小小的,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青玉飛燕上。陳廣生也深感興趣,還想進(jìn)去看個(gè)究竟,秋以桐拉住他輕聲道:“你多些什么事!這會(huì)兒你師兄弟的心意也都被引了過去,正是離開的好機(jī)會(huì)!”便扯著他走了。

  寒梅山莊的紅衣弟子正在四處搜尋射飛鏢之人。陳廣生小聲對(duì)秋以桐說:“我聽到紅衣弟子小聲傳遞消息,說是一個(gè)身著綠衫,身形消瘦的人在棲云堂前一晃,最是可疑!”

  “哦?!鼻镆酝┎辉诤醯貞?yīng)了一聲。

  陳廣生便問:“他畢竟是你的師伯,你就算不在乎,也總會(huì)好奇吧!”

  秋以桐望著他說:“你再談?wù)撨@件事情,會(huì)引得紅衣弟子注意,多多詢問你兩句,若耽擱久了,被你師兄弟注意到你不在堂內(nèi),尋了出來將你困住,我可不會(huì)再幫你了!”

  陳廣生回頭見師兄弟在堂中,正凝神跟人討論:是有人特地鑄造了青玉飛燕鏢,還是盜了白心讓的?不過,無論哪一種,目的肯定是這樣的——既破壞了梅若虛壽宴,又嫁禍給白心讓!這番用心險(xiǎn)惡,怕不僅是妒忌寒梅劍派日益壯大,也是想制造爭端……甚至說,寒梅劍派是中原武林代表,白心讓是江南武林泰斗,此人真實(shí)目的難道是令南北武林不和???事情越說越大,岳志澤等人的表情,簡直就像明日就是武林末日一般!

  陳廣生不覺好笑,無論梅若虛還是白心讓,縱使在武林上有些名氣,跟武林真正的“代表”、“泰斗”相比,簡直像是跳梁小丑。他便收回注意力,跟著秋以桐邊走邊說:“那我們就這么走出去?一路走下山也是難免招人注意!哪個(gè)好事的問咱們幾句去哪,再見了我?guī)熜值芨麄冋f一聲兒,也是難脫身!”

  秋以桐卻只是閑庭信步,好似真的在看院中景致一般,悠悠的順著棲云堂前的回廊,轉(zhuǎn)至東側(cè)。她站在那里,左右觀望,見沒有人才伸手向前一指。

  陳廣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展目一望。他們正站在棲云堂東側(cè)的回廊上,回廊之下是一片花叢與山石,花叢與山石之間是一汪澄澈的水。水下淺綠的石頭間生著綠盈盈的水草,襯著水面漂浮的點(diǎn)點(diǎn)粉白花瓣十分好看。幾塊石頭突出水面,露著平面的頂,可以踩著石頭走過去。

  可是走過去,那邊是假山了,假山之后又是高高的山峰,怎么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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