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孩子三歲,娘十三


看珮妞哭得著實傷心,方素問不忍她再來跟自己費口舌,推了一下窗戶,突然出聲,“珮妞,讓她進來吧!”

方素問突然飄來的聲音,讓珮妞猛地抬頭,意識到剛剛的對話都被奶奶聽了去,轉(zhuǎn)身進屋,“驚擾了奶奶……”

她說著,就又要下跪,卻被方素問一把扶住了雙臂,“從今兒起,隨隨便便再下跪,小心我打你哦!”

這般俏麗親切,珮妞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她當(dāng)下就怔在了原地。

“還不快把他們喊進來!”方素問催促道,珮妞連忙扭身去指引,方素問轉(zhuǎn)身坐到了廳中的椅子上。

雜果牽著瑞哥兒,瑞哥臉上掛著兩道淚痕,有點害怕卻又帶著點好奇看著方素問。

雜果連忙松開瑞哥兒收跪地給她磕頭,“奴才見過奶奶!給奶奶請安!”

自打方柔去世,瑞哥兒就跟在雜果身旁,他一看雜果磕頭,便也跟著磕,跟著雜果喊道:“見過奶奶!”

方素問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本應(yīng)是這南寧侯府里最正統(tǒng)的主子,卻落地這般膽小謹慎,她連忙把瑞哥扶起,方素問與他四目相接時,孩子眼淚露出膽怯,并害怕地躲到了雜果的身后。

雜果三歲就被賣進了方家,那一年方素問剛出生,她可是親眼目睹了方素問從小霸道到大,雖說現(xiàn)在方素問的境地并不如意,但卻依舊是主子,她更知道方素問易暴怒,擔(dān)心瑞哥的躲閃激怒她,連忙用力想把瑞哥拉出來,“瑞哥兒,別怕,這是奶奶!”

“不要勉強他!”方素問示意雜果把瑞哥抱上自己的床,給他蓋上被子,雙手搓熱了護住瑞哥的手,“還冷嗎?”

“不冷了!”瑞哥縮著腦袋,依舊不敢抬頭,小聲地回答。

方素問繼續(xù)把手搓熱,護在瑞哥的耳朵上,瑞哥腦袋微微一垂,正巧把頭上的傷疤露了出來,指甲蓋大小,已經(jīng)結(jié)疤了,“頭上的疤是怎么弄的,疼嗎?”

身體暖和了過來,瑞哥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他抬起頭,用手摸了摸那塊疤,奶聲奶氣,卻認真地說道,“疼!可是我沒哭,翠姨娘說了,爹最喜歡勇敢的孩子,她就讓翔哥打我,用力的打我!都淌血了,可我沒哭!可我沒等到爹來看我,就睡著了!”

瑞哥說著,眼神里露出小小的落寞,林景榮在這個孩子的眼里是個英雄,可憐的孩子啊,你那渣爹卻壓根不配你這么崇拜啊,看著瑞哥倔強又可憐的小模樣,方素問心里澀澀的,正好珮妞端來熱粥,方素問安排她伺候瑞哥進食,她則喊著雜果到了外間。

坐在外間的椅子上,方素問開口問道:“怎么?小侯爺還經(jīng)常教導(dǎo)瑞哥兒?”

“小侯爺公務(wù)繁忙,哪有那么多時間關(guān)注瑞哥啊!”雜果搖搖頭,哭喪著聲音道。

公務(wù)繁忙?呵呵,敢情從古至今,這都是男人善用的借口啊,方素問苦笑著。

她看著雜果,這是個性子跟珮妞完全不一樣的丫鬟,聰明、伶俐更難能可貴的是忠心,不敢相信,若沒有她,瑞哥會變成什么樣子,靜靜思考,而后開口問道:“剛剛你說,是你家侯爺下了命令讓瑞哥來我這的?可是真的?”

雜果眼圈又紅了,“回奶奶,是小侯爺下的令!奶奶,從今日起,瑞哥兒、雜果全倚仗奶奶了!”她的眼中竟射出一絲倔強,宛如在說,去哪都是死路一條,倒不如留在隨竹院,生死全憑方素問定奪。

方素問心中暗喜,這丫頭倒是個有主意的,卻也幸在自己穿越而來,若還是以前那個方素問,怕自然又是一條死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自己雖也落魄,但總歸頂著小侯爺正妻的名,林景榮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這是任由自己自生自滅,既然如此,卻也不過多兩副碗筷。

“求奶奶,留下我們吧!”雜果哀求,“瑞哥很懂事,不會給奶奶添麻煩的,小侯爺說了,若您真不留,就讓奴婢帶著瑞哥去翠姨娘那,到時候瑞哥可就……”

我若真不留?呵呵,這話說的著實有意思啊,看來這林景榮倒是很了解原主的性子啊,好一個渣男啊,是不是還等著孩子送來后,來隨竹院看好戲,捎帶著為他休妻找理由啊,只可惜啊,可我卻不是你以前那個方素問了。

“昨日新婦,今日棄婦,未曾洞房,身下卻已有了三歲的娃,想來我已經(jīng)是這南平侯府里的笑話,小侯爺下令讓你們來我這,我又怎擔(dān)得起一個求字呢,留下是自然!”

方素問攏一下碎發(fā),繼續(xù)道,“不過有些話,我可是要說在前。想必我的光景你也明白,雖生養(yǎng)在夫人身旁卻也是個庶出,既然嫁進南平侯府這邊不待見,方家那邊自然也指望不上!日子清苦這是自然,比起在翠姨娘那,日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你畢竟是跟著姐姐的人,若是還念著方家的好,回去也未嘗不可!我雖不濟,但在外人看來,我還是正妻,瑞哥兒在我身下,我定如親生對待,這你大可放心……”

雜果一聽這話,旋而明白方素問是什么意思,這侯門大院里,主子們最容不得有兩件事:吃里扒外跟越俎代庖,方素問這是在責(zé)問自己的忠心跟識趣,要想回方家還是可以回的,要是想留下,既要忠于瑞哥,更要恪守奴才本分。

雜果性子玲瓏,暗暗感嘆,都說方素問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今日一見,竟是個很有分寸、知書達理的,心中不免暗暗下了決定,“奶奶,雜果既來隨竹院,生是奶奶的人,死是奶奶的鬼!”說著就又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方柔死了三年,就連以前身邊的第一丫鬟,那抬了姨娘的小翠,都學(xué)會了踩踏,難得雜果忠心跟隨瑞哥三年,忠心程度自然不容懷疑,更難得是,這還個聰明人。

這丫頭,我喜歡!

方素問暗笑,雙手扶起雜果,“別,你還是別當(dāng)我的鬼,我害怕做噩夢!”

被方素問攙扶著,雜果眼圈泛紅,“奶奶,說笑了!”

話音落下,一陣鞭炮聲從遙遠的前院傳來,伴隨著鞭炮聲,還有喇叭、嗩吶吹吹打打的聲音。

林景榮陪著孫迎瑜回娘家的轎攆,啟程了!

方素問看向窗外,忍不住長嘆一聲。

陽春三月,春意盎然。

新婦回門,卻是平妻,

正妻十三,送來嬌娃,

深鎖住院,叫我等死?

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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