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魯元公主


“皇上還年輕,年輕氣盛,又才失了愛妃,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

呂后閉目良久,待氣息平穩(wěn)后,方才言道:“都下去吧,讓哀家一個人好好靜靜?!?/p>

“諾!”雨竹扶著陸亦清出了正宮門才敢喃喃道:“太后娘娘很是生氣?!?/p>

陸亦清沒有搭話,她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她想起了昨晚做的一個夢。在夢里她在一團(tuán)迷霧中胡亂著跑著。分不清方向。不知跑了又多久,好像有什么東西飛過,陸亦清嚇得閉眼蹲下,不敢發(fā)聲。

再睜眼時看見了迷霧中有一副棺材,棺口敞開,卻看不見棺材躺著的究竟是何人,陸亦清嚇得不輕,可還是要上前去觀望。剛要看到此人面容,就被嚇醒了。不知多久再次沉睡過去再醒來就已是天明時分了。

走著走著陸亦清突然停下,雨竹疑惑,問:“小主怎么不走了?”

“等等。我有話要問李公公?!?/p>

“哦?!庇曛窕剡^頭望著李公公,錦瑟不知在和李公公交代著什么。李公公點頭叩首便也退出了宮殿外。

李公公出了未央宮時,雨竹便喊住了他。

看見是陸亦清,便上前來行禮,“不知縣主找我有何事?”

“雖然覺得不太妥當(dāng)。但我還是想見見浣紗。公公能安排我和浣紗見面嗎”

李公公若有所思?!暗卿郊喫懒?。”他無比可惜地說。

剛看著李公公神情不對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妙,但怎能想到浣紗竟然死了,陸亦清心里咯噔一下,嚇了一跳。連雨竹都覺得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怎么會死呢?昨天還好好一個人兒怎么就死了呢?!标懸嗲寮泵柕馈?/p>

“奴才也詫異的很,今早掖庭的人發(fā)現(xiàn)該女婢臥倒在地,久叫不起,連忙去拉起她,誰知道就死了呢”

“可有太醫(yī)看過?”

李公公笑了:“縣主是個善良的人啊,可你不知這宮中女婢死了就死了,今早見人沒了氣就拖出給埋了?!?/p>

陸亦清沒法接受這副說辭:“可她不是人證嗎?”

“對啊,可案子不是結(jié)了嘛,犯人也有了,只怪她命不好,要是還活著,說不定出來還能受點封賞?!崩罟珶o不可惜地說道,“只可惜她命中沒福。”

陸亦清心想著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訊息來:“死時可有異象?”

“據(jù)獄史交代并無異象。身上無傷,也無中毒跡象,好似睡著了一般,只是沒了脈搏。”

陸亦清還在思索著。李公公向她行禮。“縣主,奴才還要去見皇上,先退下了?!?/p>

陸亦清點點頭。

原來那個夢在告訴她,浣紗死了。

陸亦清此時頭痛更甚,思緒紛亂,整個人暈暈沉沉。耳中似有嗡嗡之音。眼里所見之物均會幻化為能動的怪物向她襲來。

來這宮里不過幾日,就接連有人死去。

雨竹也不敢多言,扶著陸亦清回了疏霞偏殿。

“小主,你自回來,就不言不語還跟昨夜似得在發(fā)呆,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去請?zhí)t(yī)過來給小主看看可好?!?/p>

“小主,你倒是說句話啊,別嚇著奴婢?!?/p>

陸亦清抬起無比慘白的小臉:“不必了,我沒什么要緊的,就是有些頭疼,扶我去休息一下就好?!?/p>

雨竹扶著陸亦清躺下后,命人換了香爐的香,重新點上了安神怡情的安神香。

再待陸亦清醒來,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xì)碎的陽光,陸亦清起身,便喚雨竹到跟前。

“小主可醒來了呢。”

“恩,可有什么事?”

“還真有,剛不久前,太后命掌侍送來數(shù)名宮女讓小主挑選幾個,現(xiàn)還都在宮外候著呢”陸亦清伸出手來,讓雨竹給她套上外衣,便開始梳妝打扮。

“讓她們進(jìn)來吧?!?/p>

“諾!”

掌侍帶著人進(jìn)來,幾個小姑娘站成一排,看著倒是各個都很清麗脫俗,三庭五眼都很端正,正都是水嫩水嫩的年紀(jì),怎么看著都很舒服。

陸亦清來回晃悠,停在一個女孩跟前,淡抹胭脂,膚色白膩,看著喜歡:“叫什么名字?”

“靜葉?!毙ζ饋磉€有酒窩無比可愛,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你以前是哪個宮中的?”

“回縣主的話,不曾去過其他宮內(nèi),自入宮內(nèi)以來就待在內(nèi)侍府內(nèi)接受訓(xùn)練?!?/p>

掌侍接話:“這批宮女是專門訓(xùn)練給各宮主子的隨待?!?/p>

“恩,那就你了?!膘o葉立馬跪地叩謝。

掌侍又問,“縣主,不多留下幾個?”

陸亦清搖頭,“我喜歡清靜?!?/p>

于是,掌侍便招著其他人退了出去。陸亦清問道:“掌侍可知道前幾日死去的名叫玉娟的宮女?”

“知道。”

“她以前是什么人身邊的人?”

“這……好似以前是魯元公主身邊的人,后被送進(jìn)了宮,可皇帝也沒看上就分配去充了宮女了”

“那可知道浣紗是哪個宮里的人?”

“這浣紗就是個浣衣坊的宮女?!?/p>

陸亦清心里了然,便將雨竹打發(fā)走了。而后,她又讓雨竹偷偷給玉娟燒了點紙錢,隨帶也給浣紗燒點,都是可憐之人。她每當(dāng)想起進(jìn)宮的這幾日,便感到胸口有塊石頭壓著似的,喘不過氣來。

而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她眉頭一蹙,不能發(fā)作,只能忍耐。威脅,赤裸裸地威脅,然而對于陸亦清來說這種威脅是不夠分量的。陸亦清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又恰逢失憶,聽玉娟提起過,家族滅門,獨留下她一人茍延殘喘。

陸家精忠報國,闔府上下數(shù)幾十條人命都成了無情的鐵蹄下的深深白骨,即便她失憶了,可每每提起親人離世,那種刻骨疼痛依然存在。陸亦清也無意留在宮中,呂后又念及她身世悲慘,又亭亭玉立,遂召至宮中,封為縣主,與皇后做個伴讀。而現(xiàn)如今對陸亦清來說,生即是死,死亦是生。

再加上有太后庇佑,即若她不答應(yīng),她打定魯元公主也不敢輕易將她怎么樣。

心中思量這一切前因后果,覺得其中有詐。

“你不答應(yīng)?”聲音發(fā)冷。

陸亦清從小生性頑皮,不拘于禮法,又受父母長兄疼愛,性子也就野了些,越是碰不得的東西越是要去碰,她十分好奇,太想知道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清兒深受太后之恩,而太后最為寵愛公主,若公主有用的著清兒的地方,清兒必當(dāng)愿盡犬馬之勞?!标懸嗲甯袊@自己這番說辭真是說的天衣無縫。

魯元公主聽聞,嘴角扯出了個微笑,心中譏笑,該女子不過如此而已矣,我是不是太高估了母后了。

“恩,知道就好?!?/p>

“不知公主所言何事?”

魯元公主冷哼,“你暫且回去,等待我傳召,自然有用你的時候?!?/p>

陸亦清感覺自己被人給戲耍了般,渾身輕顫。

魯元公主見此,以為陸亦清是害怕極了,心情大悅?!捌缴戆伞!?/p>

陸亦清站起身子,腿麻不利索,一股抽痛從腳掌處如電擊般傳至心房,險些摔倒。

“記住,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如若再有人知道,那也不過是宮里的一縷煙魂?!濒斣鲄柭暤?。

手臂往前一拂,臂間繡著的大朵牡丹圖案袖擺來回晃動,盡數(shù)媚態(tài)?!俺鋈グ?,”

陸亦清不再言語,轉(zhuǎn)身打開了房門。

細(xì)長的陽光從門縫之中沖了進(jìn)來,沖進(jìn)這晦暗的房間,包裹著她。她抬起頭,讓陽光灑在臉上。體會光芒滲入心底的感覺,整個人一下子就不冷了。

見至小主出來,雨竹立馬上前。陸亦清腳軟,站不直。雨竹心疼落淚,心想,這魯元公主看著面相不善,也不知道對小主使了什么法子,竟是把人折騰成了這樣。

想著就忍不住瞪著后方,房間里已沒有什么魯元公主的身影,一切皆是空空如也,靜默如初。

心中憤慨,剛想說些什么,陸亦清輕輕搖頭,雨竹領(lǐng)會便不再言語。

雨竹扶著陸亦清進(jìn)了疏霞偏殿的殿門后,立即蹲下雙手握著陸亦清的雙腿,上下揉捏,抬頭心里有不盡的擔(dān)憂,“......小主,這是怎么了,她罰你了?”

陸亦清很是感動,彎腰拉起雨竹,“無礙,不過跪的時間長了。雙腳有些不聽使喚罷了?!?/p>

雨竹不解,“平日里也少有見到公主,公主為何罰小主?”

陸亦清覺得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也不是不信任雨竹,而是雨竹生性似孩童般天真爛漫,一來,就算說了也無用,二來,也以免她擔(dān)驚受怕。陸亦清倒是想她永遠(yuǎn)這么天真爛漫呢,便搖起頭來,十分冤枉。“不知。”

“貌似我上次給太后請安時,沖撞了她,心中還有氣罷。”

雨竹瞪圓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雙腮鼓氣,竟然罵道:“看著魯元公主就不是什么善茬!??!長得這么漂亮,心眼怎么能這么壞?。 ?/p>

說著抬起手來,雨竹上前接住,又聽陸亦清說,“先扶我回去吧?!?/p>

“我原本以為這世間漂亮的姐姐都是善良的人兒……”

“哈哈,誰告訴你的,這世間是越是好看的東西,往往越發(fā)危險!”

“真的?!”雨竹不解。

“騙你的……”陸亦清捏上了雨竹的鼻子。

“小主又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