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后嫣兒


陸亦清此時心頭驟緊,疑惑更深,莫不是還有同名同姓之人。前頭宮女提著燈籠急速快走,不時回頭看她,她便問到。“宮中有幾個人叫玉娟的宮女?”

“還能有幾人,便就是伺候椒房殿那新任縣主的玉娟?!?/p>

“你可聽說那縣主了,好似還被太后收為義女了呢”

陸亦清聞言猶如雷劈,剎那間突然明白為何第二聲叫喊聲如此耳熟,那便是玉娟的叫喊聲。如若那是玉娟的叫喊聲,那么該宮女出現(xiàn)的時機(jī)太奇怪了。

是為該宮女先出現(xiàn)告知自己,玉娟刺殺宮中妃嬪,被捕之后已投湖的,而后自己才聽見了玉娟的叫喊聲,這豈不是顛三倒四了。

腳步漸漸慢了下來,不知為何,冥冥之中感知事情背后必有蹊蹺。

“你快走??!”竹木忍不住督促道。她加緊抬起腳步。

“我們這是趕往何處?”

竹木有些無奈地看著她,搖頭?!爱?dāng)然是玉娟投湖之處了?!?/p>

只聽宮墻的隔壁聲響漸大,疑似有多人腳步來回走動,還夾雜著眾人此起彼伏的議論。陸亦清豎起耳朵來細(xì)聽,想聽出個所以然來,無奈聲音嘈雜瑣碎不能聽出個輪廓。

走在前頭的竹木推開宮門,便能看見到處火光四起,人頭攢動。

圍著未央湖畔都是一群宮女宦官們。一堵人墻給陸亦清的視野擋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陸亦清走上前去,撥開人群,先看見了一雙濕淋淋的繡花鞋子,還粘有些許泥濘,然后是白色褲筒已緊緊貼在此人雙腿之上,再其上便是青色的裙擺,看到此處不用看到臉部,陸亦清亦明白此人這身打扮便是玉娟了。

她捏緊拳頭,細(xì)長的指甲都埋進(jìn)了肉里也不知疼痛。

“太后駕到?!币宦暭怃J悠長的聲音劃破天際。

人群開始慌亂地往兩側(cè)散去。留出一條小道,而這小道的中間便躺著玉娟的尸體。

呂后在身邊錦瑟的攙扶下走到玉娟旁。便問道:“此為何人?”負(fù)責(zé)抓捕的李公公立馬上前道,“此乃刺殺淑妃的宮女,玉娟。”

“哦,是哪個宮中的賤婢,竟敢如此大膽妄為?!眳魏蠓餍浯笈?。

李公公趕緊低頭回話?!笆鞘墙贩康钏藕蜿懣h主的貼身丫鬟?!?/p>

“椒房殿的丫鬟?”

“這還得了,皇后的寢宮里竟窩藏著這等陰險狠毒的惡逆,傳我話下去,從今夜開始徹查此事,若有余孽,一并拿下。”

“諾!”

陸亦清不知此事若要徹查起來,會不會牽連到自己。還是有人要的就是如此結(jié)果。陸亦清從人群后走出。

“見過太后?!鼻バ卸Y。

呂后轉(zhuǎn)身垂眼看著陸亦清。沉默沒有答話,陸亦清又不敢抬眼去瞧,腹議著此事看來已經(jīng)牽連到自己,不知呂后作何感想。陸亦清著實覺著自己渾身如同針刺,難以忍耐??粗约貉矍俺霈F(xiàn)一段縷金百碟穿花綢緞裙邊說不出的雍容華貴,呂后扶起她,十分關(guān)切道:“丫頭,知道此事可嚇著你了?”

陸亦清聞言點頭,“清兒著實嚇得不輕?!?/p>

“剛還掛念著你來呢?!?/p>

“是我的疏忽,怎么會將此人安排給你做貼身侍婢,還好你無大礙?!?/p>

陸亦清抬頭看著呂后墨色如海的眼里搖曳著火花。心里又驚又怕,躊躇著是否要道出心中疑慮。

“太后,既然玉娟是我貼身侍女,我想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否則實在是寢食難安。斗膽問一句是何人舉證玉娟有刺殺淑妃之嫌,可有人證物證。”

呂后抬首示意李公公。

李公公上前道,“回縣主的話,是一名為浣紗的宮女瞧見該賤婢在行不軌之事而后逃匿,告知太后,太后下令追捕捉拿。”

“浣紗可在?我有話要問她?!?/p>

李公公起身大喊:“浣紗出來?!?/p>

此時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只見一顫顫巍巍身著綠衣的女子從人縫之中鉆出。陸亦清還沒來得及看清此人面容,就見此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

嘴里哆嗦:“我就是浣紗?!?/p>

“抬起頭來”。呂后道。陸亦清看著這小丫頭嚇得不輕,面色青白。

“就是你看見玉娟刺殺了淑妃?”陸亦清問道。

“是,是……她刺殺了……淑妃”浣紗伸出手指指著躺倒的玉娟,面容猙獰,口齒不清,好似看見了鬼怪。

“不曾看錯?”

“不,不會有錯,就是她,就是她。我認(rèn)得她的穿著。”

說不出什么理由來,看著面色已蒼白發(fā)僵的玉娟,她就是不相信這是玉娟所為,可也沒看出有何破綻。

“既然你說有看見,那我再問你,淑妃身著何物?是何顏色?”

卻不料這侍婢支支吾吾不能言語。

“身著何物?是何顏色?”陸亦清一把拉住浣紗,逼她與其對視。

浣紗抬頭掃了陸亦清一眼,連忙低頭。眼色慌張似閃躲。

“夜色太黑,我沒看清……淑妃……穿著何物?!?/p>

能看清玉娟身穿何物還能認(rèn)出此人,卻沒看清對方穿著何物,是不是太蹊蹺了。

“太后饒命,縣主饒命?!变郊嗊B忙磕頭,頭打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在此時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

“就是借奴婢十個膽,奴婢也不敢撒謊啊,請?zhí)罂h主明鑒啊?!闭f著開始小聲抽泣。

陸亦清還想問些什么,只聽太后有言道:

“好了,今夜此事到此為止,哀家累了。”

“來人啊,將浣紗帶至掖廷審訊?!?/p>

“諾??!”李公公趕緊招人將玉娟尸體抬走。

錦瑟上前扶住呂后抬起的手。陸亦清隨著錦瑟的手看上去,呂后的胳臂穿著深色華麗的錦服,在夜空中閃爍著。

呂后對著陸亦清說道:“丫頭,你也累了,趕緊回房好生歇著,回頭我再差遣個聰明伶俐的侍婢給你?!碧謸嵘详懸嗲宓陌l(fā)髻,“可憐的丫頭,剛經(jīng)歷喪親之痛,又連逢此事?!?/p>

呂后起轎走后,雨竹趕至陸亦清身旁,滿臉憂色:“小主可還好?”

陸亦清看著雨竹,靜靜地道:“無礙?!?/p>

兩人朝著宮門走去,陸亦清問:“你可知掖廷是何物?”

雨竹轉(zhuǎn)轉(zhuǎn)小腦袋:“貌似是關(guān)押拷問犯錯的宮中之人的地方。”

“那在何處?”

雨竹瞪大眼睛,慌張的不得了:“小主,那種地方可使不得了,我聽說每逢夜落時分,常有受酷刑或冤死的亡魂出來走動,還伴有哭聲,那哭聲真叫一個凄慘。剛?cè)雽m時,奴婢常常被瘆得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呢?!?/p>

“說的好似你曾看過聽過似的。”陸亦清忍不住看著雨竹打趣道。

不知怎的,雨竹突然大叫,手腳直蹦,手中的燈籠也跟著左右大力地?fù)u晃。“小主,可別說了,大夜晚說這些怪怕人的?!边€時不時回頭張望。

陸亦清也回頭看了看那湖畔,夜晚寂靜,只有湖水徜徉,借著旁邊宮殿梁宇之上的燈籠的光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水光,扭曲了水中倒映的景象。

陸亦清突然心感戚戚,冷汗上身。

“小主快走吧,以免招惹了不干凈的東西。”雨竹催促道,“還不知道這湖里淹死過了多少人。”雨竹繼續(xù)自言自語。

出了殿門,走在筆直寬敞的大道上。只有月光和風(fēng)聲。偶爾有幾聲鳥叫,凄清陰涼,搖曳人心。

“也沒多久啊,怎么都沒人了。”

“也太嚇人了?!?/p>

雨竹兀自地朝前走著,一路上不聽小主回音,便回頭瞧瞧。卻見陸亦清眼瞼低垂,神情恍惚,猶如木人。

雨竹伸手去搖晃陸亦清。

“小主,該不會是真的是招惹了什么東西了,怎么發(fā)起癡了”說著哭聲都出來了。

陸亦清聽聞,抬頭笑她:“瞧你那小膽兒,米粒似的,能招什么東西?我呢,身正氣剛,怕是鬼神碰見都要繞路走呢?!?/p>

陸亦清接著說:“我只是疑惑今晚之事?!?/p>

雨竹不解,“今晚發(fā)生之事?不是已經(jīng)水落石出了嗎?就是玉娟刺殺了王妃啊。”說著聲音減小,可能有些不忍。說完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真的這樣認(rèn)為?”陸亦清靜靜地看著她。

“雖然不敢相信,但好像就是如此?!?/p>

“那她這么做是何目的呢?”陸亦清問。

“不知?!庇曛窕位瘟四X袋。

“你平日和玉娟接觸可多?”陸亦清接著問。

“不多,若不是小主前幾日提拔奴婢做您的貼身宮女,還不曾與玉娟有過言語?!?/p>

陸亦清點點頭。

“你可見曾過淑妃娘娘?”

“沒有?!?/p>

“在遇見小主前,奴婢只是個負(fù)責(zé)打掃的宮女,都不曾出過殿門,哪有機(jī)會能見著淑妃這般雍容華貴之人?!?/p>

“那玉娟呢?”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據(jù)說玉娟以前好像是魯元公主身邊的丫鬟,至小主來后,就跟了小主?!甭勓裕懸嗲甯^疼了,好像事情變得越來越復(fù)雜了。

“魯元公主?”陸亦清不自覺地重復(fù)了一句,雨竹點點頭。

“若小主想知道可明白,可以找掌管分配宮女到各宮的掌侍。每每有宮女移至別處,掌侍都是有記錄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