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義王》劉小柱,趙涿 全本小說免費看
第2章 大興寺
等劉大柱換好衣服,智遠就站在一旁,開始念經(jīng)。趙涿與劉小柱一起,把劉大柱抬到外面放在柴火上。
劉小柱又跪下來,朝著劉大柱磕了三個頭。智遠這時已拿著木魚,準(zhǔn)備念經(jīng)。趙涿接過智遠遞過來的打火折,很好奇地看了看,心想:可以先把火柴發(fā)明出來。
趙涿在智遠指點下,點著一個火把。智遠用目光示意后,趙涿逐一點燃柴火。
在寒風(fēng)助威下,火勢迅速竄起來,吞噬了劉大柱。智遠開始念經(jīng),聲音越來越高。
劉小柱含著眼淚,看著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漸漸遠去。
趙涿也是一臉肅穆。這大火不僅超度了劉大柱,也把趙涿來自后世幾乎所有東西都帶走,包括衣服、隨軍的干糧、軍用手機等等?,F(xiàn)在,除了手表和一個金戒指,趙涿已經(jīng)與后世沒有任何聯(lián)系。在這個政經(jīng)形勢日益險峻的大宋邊陲縣城,自己要以幾乎白身來面對未來的挑戰(zhàn)。
趙涿本來要把軍用手機等東西收藏起來,待日后再用。但智遠和劉小柱一直站在身旁。倘若二人發(fā)現(xiàn),又有一番疑問。因此,趙涿沒有將其取出,而是一起焚化。
大火燃了許久,才漸漸變小,趙涿手中火把也更換了好幾個。等火苗燃滅時,大風(fēng)已將灰燼吹走了許多。智遠拿來一塊布,將地上所剩骨灰包好,恭恭敬敬地放到大殿佛堂桌子上,又合什行禮。趙涿和劉小柱跟了進去,一起跪下來,磕頭行禮。
智遠說道:“劉施主,令兄就在佛祖前供奉一晚,明日再請出去安葬吧!”
“多謝大師!”劉小柱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智遠磕了個頭。按照當(dāng)時風(fēng)俗,喪葬有許多禮儀,但此時豈能完備。劉小柱雖然不舍,也無可奈何。好在遇見智遠和尚,能讓劉大柱于佛門凈地超生,也算不錯。
“超度眾生往極樂世界,乃是佛家本分。劉施主不必客氣?!敝沁h頓了頓,又說道:“兩位施主怕是餓了。貧僧這里別無他物,只能煮一些薄粥款待兩位?!?/p>
趙涿這時也覺得餓,忙說道:“多謝大師施齋?!?/p>
智遠便去煮粥。趙涿和劉小柱要去幫忙,都被智遠拒絕了。兩人只好回到大殿,關(guān)上大門,坐在蒲團上休息。
“小柱哥,我在西域時,家嚴(yán)和家母都已過世。涿郡并無親人,已是孑然一身,這才前來大宋。若蒙不棄,你我在令兄靈前結(jié)為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宋朝兄弟間稱呼,均喊對方為哥。比如兩兄弟間,老二自然叫老大大哥,老大也喊老二二哥,而不是二弟。這些稱謂知識,趙涿有所了解。趙涿年紀(jì)較劉小柱大,便按照宋朝習(xí)俗,喊劉小柱為小柱哥。對于劉小柱,趙涿印象挺好。一是他單純樸素,家學(xué)嚴(yán)實。二是見他對兄長情深意篤,是個重感情和親情之人。現(xiàn)今兩人都是孤兒一般,自然同病相憐。
劉小柱心思與趙涿一樣。他見趙涿與自己雖然初次相識,卻熱情相助。尤其是趙涿不嫌棄劉大柱的亡靈舊衣,肯將自己的半新衣服與之交換,讓劉小柱感動不已。
當(dāng)下兩人心意相通,徑直到劉大柱靈前拜了三拜,結(jié)為兄弟。此后劉小柱叫趙涿為大哥,趙涿叫劉小柱為小柱。
不一會,智遠將稀粥端了上來。趙涿便將二人結(jié)拜之事告訴智遠,智遠表示祝賀。只是大興寺里只有一只破碗,三人就依次用這唯一的碗喝粥。智遠的米本就不多,每人喝了一碗,鍋子已經(jīng)見底。
智遠抱歉道:“今日化緣所得米粒僅此一些,兩位施主莫見怪!”
“我兄弟二人打擾大師甚多,大恩不敢言謝,大師如何自責(zé)。豈不讓在下無地自容!”趙涿誠懇地說道。
“趙施主言重!本廟廂房實在太小,容不下兩位施主歇息。兩位施主屈尊,就大殿內(nèi)安宿一晚,如何?”
“在這天寒地凍時,能得大師收留,已是感激不盡!”趙涿和劉小柱起身,一齊向智遠行禮。
“如此甚好!貧僧一人在此寺廟,難得有客夜訪。不如把被褥取來,我等就在大殿暢談一夜?!?/p>
智遠歡快地去廂房取被褥,此刻和尚全然沒有得道高僧模樣,仿佛一個天性自然的孩童。
很快智遠取來被褥,蓋在趙涿和劉小柱身上。趙涿連忙推辭,只讓劉小柱披著被褥。又起身在大殿地上生了一堆火,頓時大殿里暖和了起來。
“趙施主與令弟明日就去曲陽縣?”
“天下之大,何處不可為家?我兄弟二人,先得尋個安身立命之所!”趙涿感嘆道。
“施主不必感嘆!貧僧雖與兩位初次相識,卻似神往已久。實不相瞞,我看兩位施主定能出人頭地。尤其趙施主,乃是人中龍鳳,他日必出將入相。只是諸事艱辛,凡事需付出巨大努力?!敝沁h緩緩地說道。
雖然智遠和尚是空口說來,但趙涿和劉小柱聽了,心中仍然一陣振奮。兩人對未知的前途,似乎也不如之前那般惴惴不安。
“大師見笑!這曲陽縣處宋遼邊境。而今遼金大戰(zhàn),勢必波及大宋。不知大師有何高見?”劉小柱接話道。他雖是漢人,畢竟在遼國長大。之前,劉小柱談及趙宋,很自然地以南朝相稱。而今舉目無親,在智遠和尚和趙涿幫助下,才處理了兄長的身后事。又與趙涿以兄弟相稱,要在宋境開始新生活,便覺得宋朝較以前親切了,故而改以大宋稱呼趙宋。
“世事萬物,皆有輪回。小至一人,大至一國。大遼立國200年,也算久遠,與我中原朝代仿佛。天祚帝卻是昏庸之君,全然不理朝政,以致國疲民乏,看來大遼國運將盡,滅國之日怕不遠。大金立國以來,方七年時間,便攻占東京、上京、中京,兵鋒極盛,南京和西京旦夕可下。待大金滅遼后,自然乘勢南侵,要鏖兵中原?!?/p>
智遠此時又似乎一個垂老智者。他所說的天詐帝,正是遼國的國君耶律延禧,字延寧,契丹名耶律阿果。遼朝道宗耶律洪基之孫,遼順宗(追封)耶律浚之子,母為貞順皇后蕭氏。大遼太康元年(公元1075年)出生。太康六年,守太尉、中書令,受封梁王,進封燕國王、天下兵馬大元帥。大安七年(公元1091年),成為皇位繼承人。壽昌七年(公元1101年),耶律延禧正式繼位,年號乾統(tǒng)。在位期間,耶律延禧游畋享樂,無所作為,導(dǎo)致朝政腐敗、人心渙散,矛盾激化,陷入內(nèi)外交困局面。大金天慶四年(公元1114年),金太祖完顏旻起兵反遼,大敗遼軍,并最終滅亡遼國。
“大師極有見地,所言極是!”趙涿情不自禁地贊嘆道。他原以為智遠才二十多歲,不過是一名年輕僧侶。誰知他對當(dāng)下局勢如此了然,且預(yù)見如此之準(zhǔn),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趙施主過譽!只是我大宋子民,繼遼國眾生后,也要歷經(jīng)一場兵災(zāi)?!?/p>
“大師,大遼當(dāng)真無望?”劉小柱畢竟是遼國人,因此擔(dān)心大遼的國運。
智遠指著眼前火堆,對劉小柱說:“劉施主看這柴火,初起時星星點點。然,一旦乘風(fēng)而起,則勢不可擋。當(dāng)年遼太祖雄起時,莫非如此!而今阿骨打之兵事,莫非如此!其火炎炎,其勢洶洶。然則萬事有盈必有虧。便如此火,一旦燃盡,便不負其盛,而逐漸熄滅。大遼之勢,便如油盡燈枯,難再恢復(fù)。貧僧狂妄,不出四年,大遼將滅?!?/p>
智遠說到這里,趙涿在心里狠狠地稱贊起來。歷史果然如智遠所料,大遼在三年后的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被金所滅。
只聽智遠又繼續(xù)說道:“大遼如此,大金又莫非如此!我等只道女直兵盛,鐵騎所至,莫不降服。然則打下江山又如何,能久坐江山么?女直本是蠻夷,其文明之光,只如野火,其興也勃,其亡也速。莫說相較我大宋,便是大遼,女直也是不如。大遼立國后,參習(xí)大宋文明,國內(nèi)各族亦能平等相待,而享有200年國運。貧僧料大金,不過百年耳!”
智遠所謂的女直,以及劉小柱前面說的女直,指的是女真人。女真族源自3000多年前的肅慎,漢至?xí)x時期稱挹婁,南北朝時期稱勿吉,隋唐時期稱黑水靺鞨,遼朝前期稱女真。到了大遼第七位皇帝遼興宗時,為了避諱(遼興宗名叫耶律宗真),開始將女真喚作女直。遼朝女真分布較廣,南起鴨綠江、長白山一帶,北至黑龍江中游,東抵日本海。契丹人對女直實行分而治之,把強宗大姓騙至遼東半島,編入契丹國籍,稱為“合蘇館”,又作曷蘇館、合蘇袞、是女真語“藩籬”之意。這些人蒙受教化,被稱為“熟女真”。另一部分留居粟末水(后世松花江北流段)之北、寧江州(后世今吉林扶余縣)之東,仍處蒙昧階段,從事漁獵,故稱為“生女真”。
聽完智遠分析,趙涿心里又是一聲贊嘆。金朝的國勢,果然如智遠所料。金人善戰(zhàn),卻不善治理。初時對于占領(lǐng)地人民,多以殺戮,或掠為奴隸,以致反抗四起,遍地烽煙。后來金人逐漸漢化,學(xué)習(xí)漢人文明,國內(nèi)稍穩(wěn)。至昌盛元年(公元1234年),蒙元滅金時,金朝存續(xù)了119年。
智遠又道:“女直族人不過百萬,可戰(zhàn)之兵不過二三十萬。以小族滅大國,無非是順應(yīng)天時。若遼主英明,上下用心,女直安有機會?他日女直與大宋交兵,若主上圣明,萬眾一心,想我大宋萬萬人口,便是以十打一,也將女直活吞了。果真是如此,”智遠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繼續(xù)道:“女直便連二十年國運都無?!?/p>
趙涿不禁拍掌叫好:“大師所言,真如醍醐灌頂!”
智遠說道:“趙施主過譽!貧僧不過泛泛而談。且萬事有定數(shù),亦有變數(shù)。譬如大遼兵敗后,遼主外逃。遼南如南京、西京,若有英雄人物振臂一呼,清明政事,整兵待戰(zhàn)。又結(jié)好大宋,一致對金,局勢亦能反轉(zhuǎn)?!?/p>
劉小柱聽到這里,不禁喜出望外:“大師以為,果真如此?”
智遠道:“劉施主莫急,貧僧所言,需得幾個條呈。一是出英雄人物,整頓朝綱和兵事,此非難也。二是結(jié)好大宋,一致對金,這卻難了。首則,遼國如何結(jié)好大宋,僅憑一番言語么?肯廢除歲幣之費么?肯與大宋共有幽云十六州么?”
宋真宗景德年間,遼宋結(jié)為兄弟之國,是為“澶淵之盟”。規(guī)定大宋每年送給大遼歲幣銀10萬兩、絹20萬匹。雖然大宋通過宋遼邊界的貿(mào)易順差,將歲幣都給賺回來。但畢竟歲幣是大宋單方面付出,因此宋人尤其在士子之間,頗以為恨。而對于幽云十六州,自石敬瑭割讓給契丹后,漢人的恨意更是銘刻入骨。幽云十六州位于燕山山脈前后地區(qū),本來是中原的屏障。外族占據(jù)幽云十六州后,可以輕松出兵中原,而漢人難以據(jù)險自守。因此,包括周世宗、宋太祖、宋太宗,都努力發(fā)兵攻打幽云,以期恢復(fù)故土,奪取燕云關(guān)隘,但都功敗垂成。這些地方,想讓遼人拱手送出還給大宋,如何可能!劉小柱想到此節(jié),不禁搖起頭來。
“貧僧遠出化緣時,多次聽聞大宋已與女直結(jié)盟,意欲共同伐遼。一旦勢成,則亡遼不遠矣?!敝沁h說到這里,劉小柱已是郁悶無比,深深地嘆口氣。
“大宋竟無高瞻遠矚之人,不知唇亡齒寒乎,何至短視若此!”趙涿來自后世,當(dāng)然知道遼朝被宋金夾攻后滅亡的結(jié)局。只是在這里,哪能說出這些,又要照顧劉小柱的情緒,因此假裝憤然。
“趙施主,貧僧曾在東京逗留,對大宋朝局也算略有所知。當(dāng)今圣上盛年之時,尚有進取。而今,只知玩樂,搜集奇珍異石,耽于棋琴字畫。又任用奸佞,朝政疲敝,兵事不修。如今見大遼衰亡,想去撿個便宜,哪有遠視。即便大遼衰亡如此,貧僧料大宋若伐燕,誰勝誰負,亦未可料!”智遠說著說著,憂慮之情躍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