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今日之事可以說是她一時(shí)興起，日日都來……

　　禾晏怕不是生了一場病腦子連腦子都?jí)牡袅耍?/p>

　　不等禾云生再說話，禾晏已經(jīng)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吃好了就繼續(xù)干活吧，春光不等人。
”

　　禾云生：“……”

　　……

　　春雨過后，接連十幾日都是好晴天。

　　青梅最近有心事。

　　從前總是指揮著她做這做那，讓她貼身伺候的大小姐如今再也不找她了。

　　白日里和禾云生一起出門，到了晚上青梅要伺候禾晏梳洗時(shí)，禾晏也將她打發(fā)出去。

　　唯一能用得上的，便是早上起來給禾晏梳頭。

　　青梅憂心忡忡，這樣下去，是不是她也會(huì)像被禾綏遣走的那些小廝一樣被掃地出門，畢竟大小姐不需要她了呀！

　　同樣心事重重的還有禾云生。

　　半月余了，禾晏每日清晨都跟他一起上龍環(huán)峰砍柴。

　　起的竟然比他還要早，禾晏上山也就罷了，還在手腳上各綁上一塊沙袋，禾云生偷偷的掂量過，很重。

　　禾晏就是這樣每天背著這么個(gè)鬼東西跟他一塊兒上山砍柴。

　　她沒有抱怨過一句，好像不知道累似的。

　　不過禾云生看見她的掌心，細(xì)嫩的皮膚被磨破了不知多少回，她索性在手上纏上布條。

　　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因?yàn)榘朐孪聛?，禾晏已?jīng)走得比他快了，砍柴也砍的比他多。

　　禾云生心里想著，那沙袋是否真的這么神奇，要不他也偷偷綁兩個(gè)？

　　兩個(gè)人砍柴是比一個(gè)人砍柴快，多出來的時(shí)間，便可以多賣點(diǎn)大耐糕。

　　禾晏畢竟是女子，做這種拋頭露臉的營生還是不大好，禾云生也提醒過她，不過禾晏自己卻渾不在意。

　　禾云生感到很頭疼，如果禾綏知道禾晏這些天跟他在一起，不是上山砍柴就是出門賣糕，一定會(huì)拿鞭子抽他的。

　　好在禾綏還不知道。

　　禾綏不僅不知道，甚至每日樂呵呵的，一向總是爭執(zhí)不休的兒女最近關(guān)系親密了許多，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有時(shí)還會(huì)閑談幾句。

　　此刻的禾晏，正坐在梳妝臺(tái)前。

　　青梅惴惴不安的看著她。

　　禾晏自從病好后，不愛照鏡子，也不愛擺弄她的胭脂水粉。

　　如今又?jǐn)[弄起來，青梅有些緊張。

　　最近府里用度十分窘迫，禾晏這個(gè)時(shí)候要買新口脂，可拿不出銀錢。

　　禾晏翻動(dòng)著桌上的香粉頭膏，覺得有些頭疼。

　　這些東西已經(jīng)用過了，是賣不了錢的。

　　她又翻了幾下，找到了幾只發(fā)簪和首飾。

　　都是銀制的，成色一般，不如她從前在許家用的，不過現(xiàn)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把幾只首飾全部找了出來，遞給青梅。

　　“把這些拿到當(dāng)鋪當(dāng)了吧，死當(dāng)，銀錢多一點(diǎn)。
”

　　青梅睜大眼睛：“可……可……”

　　“我們現(xiàn)在很窮。
”禾晏語重心長的跟她解釋，“這些不能吃。
”

　　她得把首飾當(dāng)了，再去弄點(diǎn)銀子，最好能湊夠禾云生上學(xué)堂的錢。

　　她既然占了禾大小姐的身子，至少也該為禾家做點(diǎn)事情。
等把這些打點(diǎn)好以后，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譬如，算一筆舊賬。

　　出門的時(shí)候，禾云生問：“你今天怎么這么晚？等下?lián)尣坏胶梦恢昧恕?br>”

　　“有點(diǎn)事情。
”禾晏道：“搶不到好位置也沒事，我們的糕更好吃。
”

　　禾云生無言以對(duì)。

　　他覺得與現(xiàn)在的禾晏說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讓人有氣也難以發(fā)出。

　　棚子搭在城西商販一條街上，對(duì)面就是京城最大的酒樓醉玉樓，客來客往，人流如云，這邊的小生意都很好做。

　　只是棚子就那么大，得提早過去占個(gè)好位置。

　　禾云生將籠屜里的大耐糕擺出來。

　　大耐糕是一種糕點(diǎn)，用生的大李子去皮剜核，以白梅、甘草湯焯過，用蜜和松子肉、欖仁、核桃仁、瓜仁將李子中的空隙填滿。

　　放進(jìn)小甑蒸熟，酸酸甜甜很可口，也不貴。

　　禾云生過來賣大耐糕，一月也能賺錢補(bǔ)貼家用。

　　禾晏看著禾云生干活，不得不說，禾云生很能干，讓她想起了從前在兵營里的那些孩子。

　　入兵營的孩子大多都是窮苦人家，富貴人家的少爺，家人哪里舍得放他們?nèi)ゴ蛘獭?br>

　　她雖然不曾窮過，但也是那么過來的。

　　“哎，給我來個(gè)......這不是禾大小姐嗎？”一個(gè)聲音打斷了禾晏的思緒。

　　她抬眼看去，面前的是個(gè)長臉男子，發(fā)髻梳的锃亮，生的獐頭鼠目，穿著一身白衣，卻是不倫不類。

　　他抬手就要來搭禾晏的肩，禾晏側(cè)身躲開了。

　　那人撲了個(gè)空，有些遺憾的縮回手，道：“好久不見啊禾大小姐，你這幾日都不怎么出門了，原來是和禾少爺來賣糕……你怎么能做這種事情呢，多辛苦啊。
”

　　語氣仿佛兩人很熟。

　　禾晏不解，看向禾云生，禾云生滿面怒氣，斥道：“王久貴，你離我姐姐遠(yuǎn)點(diǎn)！”

　　“臭小子，你姐姐都不介意，你吵什么。
”

　　叫王久貴的男子說完，又腆著臉笑瞇瞇的上前靠近，從懷中掏出一樣?xùn)|西，遞給禾晏。

　　“禾姑娘，在下可是心里一直念著你。
這不，前些日子買的胭脂，正想送你，今日恰好遇見了，送給你，不知能不能賞臉和在下去泗水濱踏青？”

　　一個(gè)小癩子模樣的人，偏偏要做翩翩公子的形象，禾晏只想笑。

　　她前后兩輩子遇到過不少人，好的壞的都有，這般調(diào)戲自己的，沒有。

　　“我要賣糕，可能無法與公子踏青了。
”禾晏婉拒，“這塊胭脂，公子還是送給別的人吧。
”

　　王久貴愣住了。

　　他和禾家住在一條街上，本來么，禾晏有個(gè)校尉爹，旁人是不敢招惹的。

　　可禾晏并不是安分守己的姑娘，又最喜歡貪小便宜。

　　尋常給她個(gè)胭脂水粉，便能討她一聲“久貴哥哥”叫，今日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卻打了他的臉。

　　王久貴有些掛不住面子，笑容不如方才真切。

　　“禾大小姐該不會(huì)還想著范公子吧，人家范公子都要娶妻了，你又何必……”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