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山中談笑真?zhèn)b士


  見王嫣然沒有什么過激的言辭舉動,也沒有再表示出多少的不悅情緒來,云逸軒終于松了口氣,驀然想起也一天沒吃東西了,感覺餓了,便說道:“好了,你也餓了吧!我先出去找些能吃的東西回來。你好生在這里呆著,哪兒都別去。我最多一刻鐘的功夫就會回來了。記住了嗎?”

  “哦!”王嫣然呆呆地回應了一聲,云逸軒就已經(jīng)走出了山洞。王嫣然這才閑閑地打量起這個石洞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也干凈整潔,沒有長出什么青苔類的東西,而且細細看來,還有過不少的生過火的痕跡??雌饋恚浅3S腥藖磉@山洞似的。想到這里,王嫣然突然心頭害怕起來,不敢再往下想,只盼著云逸軒快點回來。因為這幾年來常幫著皇帝做些危險的事情,王嫣然倒也學會了一些特殊的本領(lǐng),尤其是對于時間的概念,特別清晰。差不多是到了一刻鐘的時候,山洞口傳來腳步聲。王嫣然心頭一喜,忽然又意識到了不對勁來,云逸軒輕功不凡,就是平時的腳步聲都極為輕微,而且,若是他回來了,那腳步必然輕快。可是,耳中聽到的腳步聲卻沉穩(wěn)而小心翼翼,似乎是在窺探什么。王嫣然悄然握緊了一旁的劍,緊張地盯著洞口。

  半響,才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獵戶裝扮的青年男子來,褲腿上血跡斑斑,正目光猶疑地打量著王嫣然和她手中緊握著的劍??吹剿⊥壬系膫麜r,才微微松了口氣:“姑娘,你不要害怕,我是這山中的獵戶,不是壞人。因為追趕野獸,不慎摔傷了,想在這里歇會腳,不知姑娘可否行個方便?”

  王嫣然見他身上背著打獵用的兵器、繩索,還有打回來的幾支山雞,看上去還挺重的,腿上又有傷,面上也滿是倦容,不忍心他再出去另尋落腳之處,而且這個山洞就是再多他一人,也還算寬敞,遂點了點頭。

  “謝謝??!”獵戶道了謝,便自己尋了個角落坐了下來,一邊用帶進來的藥草處理自己腿上的傷,一邊和王嫣然搭著訕:“姑娘,你也受傷了?這大晚上的,你的同伴呢?他去哪兒了?”

  王嫣然目光一寒,冷聲道:“你怎么知道我還有同伴?”

  獵戶輕笑:“看姑娘你腿上傷口的包扎方式,和地上的箭,我就知道不是你自己包的。而且,姑娘你看上去是餓了,卻并沒有出去找食物的打算,必然是有人為你去找了。而且,這洞里除了姑娘的腳印,還有一雙男子的鞋印。如果不是你的同伴,那還會是誰呢?”

  原來是這樣?。∫娝治龅妙^頭是道,無處挑剔,王嫣然松了口氣,估摸著時間,馬上就快一刻鐘了,卻還未見他回來。不安地一抬頭,就看到了洞口處的云逸軒,心頭一驚,又瞬間放松了下來?!澳慊貋砹?。正好一刻鐘,你還真是準時?!?/p>

  云逸軒手中提著已經(jīng)一只清洗好了野兔和一只山雞,還有一些洗好了的野果,還拿著一些干柴和碩大的樹葉,悄然站在洞口。剛一接近山洞時,他就發(fā)覺了異常,為免打草驚蛇,不聲不響地走了進來,打量了獵戶幾眼,確認沒有危險之后,這才輕笑著走了進來?!霸醺易屚醮笮〗隳憔玫饶?!當然得盡快了!”

  獵戶抬頭看著云逸軒,打著招呼:“這位公子,我想在這里歇會腳,待天亮后再回去,您看可方便?”

  云逸軒爽朗地笑笑,一邊放下手中的東西,一邊說道:“大哥你應該是這山里頭的獵戶吧!看你說的,這個山洞應該還是你發(fā)現(xiàn)的,而且常常來清理的吧?說來,是我們叨擾了才對。你這是摔傷了吧?我這里還有些金瘡藥,你且用著,就當是我們借用山洞的謝禮!看來傷口挺嚴重的,得趕快處理才是!”說著,就從荷包中拿出一個精致的白色瓷瓶,遞給他。

  聽他這么說,獵戶也不好再拒絕,伸手接過,連連道謝。

  云逸軒也不再管他,看著王嫣然笑問:“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弄些好吃的!”說著,就將弄干凈了的野兔用木棍插著,涂了些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調(diào)味料,叫王嫣然拿好,放在火上烤,然后,又將山雞連著羽毛用泥土包好,埋在火堆下面。

  “看你做這些還挺熟練的嘛!也不像是嬌生慣養(yǎng)的公子哥兒!”王嫣然調(diào)侃。

  云逸軒輕笑一聲,道:“呵!我從小就在山里面長大,像這樣的露宿荒郊的事情,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了!”

  “你們這些公子小姐們,不是都應該有不少仆人伺候的嗎?這些事情,也輪得到你們來做嗎?”王嫣然很是好奇。這幾年來,一直幫著楚皇辦事,也見過一些傳言中神乎其神的云家人,不過他們大多都只是些喜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之類風雅事務的閑人逸士,離開了仆人,或許甚至連穿衣行走之類的事情都不會了。因為有外人在場,王嫣然有意不透露他的身份?!澳愕降资遣皇枪痈鐑喊??難道,你只是那個蒙面小姐的仆人嗎?不對,我聽見那天你喚她做‘姑姑’。你倒是說說看啊?”

  云逸軒哈哈大笑起來,結(jié)果她手中的木棒,在她身旁坐下:“你別胡亂猜測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口里說的那種公子哥兒,我從小在深山里長大,沒有別的好玩的事情做,又不能像別的兄弟姐妹一般閑得住呆在家里,就常喜歡跑到山里玩兒。其實,自己打獵,自己弄來吃,還真別有一番風味,比起在家里吃廚子們做的美味佳肴可要過癮的多了!”

  王嫣然聽他說這一番話,面上還帶著孩子一般純真的笑容,內(nèi)心一陣感慨。這樣的話,也只有從小就在父母家人的溺愛之中的人才能說得出來吧!比如自己,從小與父母骨肉分離,雖有舅舅舅母視自己如同他們的親身孩子,可是,心中的苦,卻不能減少分毫,哪里還會有什么心思去找樂子呢!

  云逸軒見王嫣然不說話,眉間帶著苦澀,知道她在想著煩心事,也不再理會她,抬頭看向處理好了傷口的獵戶,笑問:“小弟云逸軒,大哥,你貴姓?”

  “哦,云公子,我叫江龍?!鲍C戶將藥瓶收拾好,雙手送還給云逸軒:“公子,謝謝您的藥?!?/p>

  云逸軒擺擺手:“這藥江大哥你就留著吧。你常在山中捕獵,容易受傷,留著也用得著。”

  江龍連忙拒絕:“這怎么行呢?這位姑娘身上也有傷,留著給她用吧!”

  云逸軒輕笑:“我這還有藥呢!家里更多得是。江大哥你就別客氣了!我知道你常在山里行走,識得不少藥草,這些傷難不倒你。但是,我這藥不但可以治療普通傷口,還可以清蛇毒,處理野獸咬傷的,你留在身上,總可以防備個萬一的。”

  “那就謝謝了!”江龍也就不再多客套了,小心地將藥瓶收進懷中。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攀談起來,逐漸熟絡。兩人說的,都是一些山中奇遇,王嫣然在一旁卻也聽得津津有味??粗┵┒劦脑埔蒈帲蹑倘缓鋈挥X得這個時而狂放不羈,時而玩世不恭,又時而天真爛漫的少男,除了滿腹才華,毫無讀書人的酸腐之氣,還有一股江湖豪俠的坦蕩豁達。但是,奇怪的是,在風流雅致的云逸軒面前,江龍的談吐也并不見得粗俗。

  說話間,兔肉已經(jīng)烤熟了,香味濃郁,充溢著整個山洞,王嫣然禁不住地連吞了幾口口水。

  云逸軒暗暗輕笑一聲,撕下一條腿給王嫣然,又扯下一條給江龍,自己這才又給自己撕下一條腿來。吃完了兔肉,又有叫花雞,最后還有野果子解膩解渴。吃得三人肚子滾圓,酣暢淋漓。

  “……在這山里,我也見過不少自命俠客的江湖人物,可從未見過像公子這般有本事又心腸好的真?zhèn)b士。我江龍雖然是個粗人,卻也想結(jié)交公子這個朋友。只是怕高攀了公子!”江龍目光灼灼地看著云逸軒。

  云逸軒大笑:“江大哥,看你說的,我們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是朋友了嗎?”

  “真的?”江龍竟像個孩子一般高興得不知所措,突然看向王嫣然,問道,“還不知道這位姑娘是?”

  云逸軒介紹:“這位是王姑娘,也是小弟的朋友?!?/p>

  江龍按著江湖禮節(jié),對著王嫣然抱拳拱手:“哦,原來是王姑娘?!?/p>

  王嫣然欠了欠身回禮:“江大哥有禮了!”

  云逸軒撫掌大笑:“好了,時辰不早了,大家好生歇著吧!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就留到明日了?!闭f著,便將火堆移到一邊,在上面鋪上了幾片碩大的樹葉,扶著王嫣然在上面躺下,說道:“你是姑娘家,可別凍著了,就睡在這里吧!你也算是江湖兒女,不用太顧及世俗禮節(jié)的的了,安心睡著吧!”

  王嫣然也不客氣,折騰了大半晚的,她也實在是累了,一躺下就開始迷迷糊糊的了。

  云逸軒又用樹葉鋪出一塊睡的地方來,對著江龍說道:“江大哥,你就睡這里吧!”

  見樹葉都用光了,而且,也找不出別的適合躺下的地兒了,江龍連忙搖頭擺手,說道:“這怎么行呢?云公子你好生睡著就是了。我只是個山野粗人,隨便找個地方瞇一瞇眼就行了?!闭f著就挪身,準備找個角落靠著坐一晚。

  云逸軒失笑:“江大哥,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是習武之人,幾宿不睡,運氣打坐的,也是常事。你且睡著吧!不用跟我客氣了!”說著,自己在一處離火堆較遠處的角落盤腿坐下,雙手掐訣至于膝上,擺明了他打算運氣打坐,度過寒宵。

  江龍心頭感動,也不再浪費云逸軒一番好意,和衣躺下,閉眼就睡。

  寒風蕭瑟,夜靜無聲,云逸軒的目光重又落回了王嫣然的眉心,看著那一朵似是而非的梅花,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嘆息一聲,心道,只能待姑姑見過,方能得到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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