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阿闕模模糊糊地意識到，貴妃好像不打算將她打發(fā)走了，于是趕緊摁住心口發(fā)誓般念叨：“我一定好好照顧貴妃娘娘，把屋子打掃得干干凈凈。”

貴妃眼里緩緩顯出輕蔑的神色，嘆道：“真是癡傻。除了本宮之外，還有哪里敢要你這么個笨宮女？”

阿闕覺得她說得對，心存感激地望著貴妃。對方卻不肯再接她的視線，打個哈欠轉(zhuǎn)身走了：“王三，替她拾掇好。我記得過段時間是芬妃的生辰宴？”

王三可不像阿闕那般腦子糊涂，他只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就明白了貴妃的意思：“奴才明白，一定替您安排妥當(dāng)?！?/p>

然后扭過頭，對著阿闕恨鐵不成鋼道：“你呀！你要飛上枝頭了，你自己知不知道？”

阿闕怯怯搖了搖腦袋。她覺得王三和貴妃今日的樣子怪怪的，但她又不敢問。

貴妃的聲音遙遙傳過來：“在芬妃的生辰宴給皇上獻(xiàn)人，本宮就是有這本事。”

“從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待貴妃走遠(yuǎn)，王三趕緊問出聲，眼里顯出一點(diǎn)試探來。

阿闕于是使勁回憶王三嘴里的那個“從前”。她只記得很多水，冰冷的湖水，還有一場大病。生病可難受了，她整個身子都燒得滾燙，眼前黑一片花一片的，胸口悶得很，連喘氣都困難。

病里她似乎見過貴妃，貴妃還親手喂了她一碗藥。藥苦極了，她還沒喝下去就全吐了出來。貴妃好像也沒生氣，反而流起了眼淚。

她想跟貴妃說，你不要哭。卻一個字也念不出來。貴妃哄她吃了藥，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塊果脯。

其他的，阿闕一點(diǎn)也想不起來了。

她偶爾會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不怎么好使，經(jīng)常犯糊涂。但她又想，何必自找麻煩呢？不聰穎便不聰穎吧，大不了多挨幾頓打。

阿闕把自己能想起來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王三。王三每過幾天都要問一遍這個問題，她也就每次認(rèn)認(rèn)真真地回答他。他心不在焉地聽完，察覺到阿闕的訴說和上次沒有區(qū)別，于是又嘆口氣走了。

可能王三對她失望了吧。阿闕心里有些難過，但她確實(shí)只能想起這些事了。

她慢吞吞地回到雜役房，一路上都在費(fèi)勁地想心事。剛進(jìn)門就碰見云穆，云穆一臉隱秘的笑意，湊上來問：“我都聽說啦！你可真厲害，敢直接……那個，那什么皇上。娘娘罰你了吧？”

“哪個？什么？”阿闕又想起那個懷抱，短暫地暈乎了一下。

“就是，就是投懷送抱嘛?！痹颇滦÷曊f著，臉頰漲成酡紅色。正好妤枝進(jìn)門，聽見了云穆的話，冷了冷臉斥責(zé)：“云穆！你在說什么，真不害臊。”

然后又拉了阿闕過去：“這幾天不用干活了，跟著姑姑認(rèn)真學(xué)規(guī)矩吧?！?/p>

“什么規(guī)矩？”阿闕問。

隔天她就知道是什么規(guī)矩了。姑姑讓她頭頂一個大花瓷碗，扭著腰一搖一晃地走，腳步不能出錯，碗掉了就沒飯吃。

阿闕有驚無險地走了兩趟，欲哭無淚：“姑姑，這是貴妃娘娘對奴婢的懲罰嗎？”

姑姑稀罕地打量阿闕：“沒想到你竟然有點(diǎn)底子。以前跟著偷偷學(xué)過？”

“學(xué)過什么？”

姑姑于是想起來，阿闕是個腦子不太頂事的。于是又教她怎樣像妃子那般行禮問安，再然后教她怎樣在跳完一支舞后蹭到皇帝膝上坐著。

阿闕問：“皇上會不會覺得我太重？”

姑姑攤開兩只手掌，在阿闕的腰間虛虛圈一下：“你？自己看看你這細(xì)腰吧?！?/p>

阿闕不依不饒：“可我是個大活人，又不是只小鳥兒?！?/p>

本來就是嘛，萬一皇帝身子虛弱，被她一下子把膝蓋坐疼了怎么辦？

然后姑姑就說，不照做就沒飯吃。

那好吧，為了吃飯，皇帝的膝蓋算什么。阿闕這樣想，悄悄吐了吐舌頭，不敢把這話說出來。

練了幾天這套玩意兒，姑姑又板著臉遞給她一本小冊：“把這些學(xué)明白了。你……唉！你能看懂吧？”

阿闕接過小冊，翻了翻。真不得了，這冊子的內(nèi)容，又是兩個不穿衣服的人在扭來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