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害人的妖孽

　　原是一八九歲的男孩提著個恭桶沖過來，沖過來的過程中，眾人隱約能看見恭桶里至少有半桶糞水，黃黃白白的，隨著水晃蕩。

　　濃郁的味道越來越明顯。

　　就是堇黛都覺得頭疼，屏住呼吸，迅速閃到男孩身邊，那方帕子被甩開，正正好覆在右手掌心里，她左手把男孩拎起來。

　　男孩被她嚇一大跳，驚慌失措下松開了恭桶，好在她早有準(zhǔn)備，右手忙接住已半傾斜的恭桶提手，將人和恭桶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分隔開了。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腦子轉(zhuǎn)不過來，如化石一般僵在原地，等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路上只有臭不可聞的恭桶，堇黛和男孩早已不知去向。

　　幾乎沒有人走入的深巷里，堇黛雙臂環(huán)抱，懶洋洋地靠在墻壁上。

　　男孩逃不出她的手心，只能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抹著眼淚哭得稀里嘩啦：“嗚嗚，你別吃我，我骨瘦如柴，吃了塞牙，你放過我吧，我下次不敢了?！?/p>

　　堇黛垂眸，俯視著才到她胸前這么高的男孩，這家伙方才和她斗了幾個回合，見實(shí)在斗不過她才心生恐懼，但憑他能和個陌生人斗智斗勇，就能看出來他是個很皮實(shí)的家伙，在家里估計(jì)也沒少挨家長打。

　　這樣的孩子不好馴服，但很機(jī)靈。

　　堇黛變戲法似的掏出一串糖葫蘆和一個油紙包，在男孩跟前晃了晃，男孩眼珠子黏在上頭，隨著糖葫蘆左右擺頭，堇黛莞爾：“你幫我把一段順口溜傳開，并且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是你傳話的，我就把這個給你，怎么樣？”

　　油紙包將里面的東西包裹得嚴(yán)實(shí)，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但是一絲絲一縷縷甜滋滋的香味從中散開，直竄入男孩的鼻子里。

　　男孩眼看就要經(jīng)不住誘惑，狠狠在大腿上掐一把：“你是害人的妖孽，我不幫你！”

　　他喊得極大聲，仿佛要用這聲音來警醒自己。

　　“看你還蠻聰明的，怎么做事就不會用腦子？”堇黛賞了男孩一個爆栗，男孩瞬間炸毛，跟猴子似的躥得更遠(yuǎn)了，堇黛無語，“你平時(shí)經(jīng)常在市井里玩耍吧？類似的傳聞肯定沒少聽，你自己想想，有多少是真的？”

　　男孩見她一臉認(rèn)真，也不由得正視起來，摸著下巴回想起過往的傳聞。

　　坊間別的不多，就傳聞最多，隔個兩三日就是一波新的傳聞，每次都說得跟真的似的，實(shí)際上絕大多數(shù)不了了之，還有一部分本人出來證明傳聞是謠言，只有極少數(shù)傳聞是真的。

　　察覺出男孩已經(jīng)動搖，堇黛繼續(xù)苦口婆心將事情揉碎了告訴他。

　　沒辦法，誰讓對方是個真性情的孩子呢？

　　對待孩子，她不能用對付大人那套以拳頭論輸贏，得把道理講明白了，把孩子往正道上引。

　　聽完堇黛所言，男孩知道自己冤枉了她，小臉微微泛紅，不自在道：“什么順口溜?！?/p>

　　堇黛好笑，把糖都塞到男孩手中，低聲告訴他她現(xiàn)編的順口溜。

　　順口溜沒什么特別的，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堇父堇母的所作所為都編寫到里頭罷了。

　　什么苛待原主，把原主賣給君夫人陪葬之類的，一個都不放過。

　　方才聽到路人的指責(zé)，她就猜出是堇母一家所為。

　　與她有仇怨的目前也就只有他們和君夫人兩方人，想要揪出此次謠言的罪魁禍?zhǔn)撞⒉浑y。

　　傳聞把堇母一家夸成天上有地下無、可記入史冊的疼愛晚輩之人，為了丑化她而去美化他們是可以理解的，光是這一點(diǎn)看不出到底是誰在散播謠言。

　　但是怪只怪堇母等人太貪心，竟還傳出“堇素與君逸年情投意合，卻慘遭搶親”的謠言。

　　君夫人雖然行事古怪，但也是個驕傲之人，護(hù)國公府兒媳的人選不單單是君逸年的私事，更關(guān)乎護(hù)國公府的顏面，君夫人怎么會為了擺脫她而將君逸年和同樣出身低微的堇素捆綁在一起？

　　此事橫看豎看，唯一得利的就只有堇母一家三口了。

　　男孩聽聞順口溜，猜到些許原委，又得了糖，不再猶豫跑出去傳話。

　　辦完事，堇素覺得有點(diǎn)餓，慢悠悠地去了酒樓，許是她在街上打了場架，路人不敢招惹她，對她的指點(diǎn)也少了不少。

　　“這不是你家那個搶走你婚事的姐姐么？”

　　堇黛望著還有一步之遙的酒樓門口，無奈扶額，真是冤家路窄，吃個飯都能遇上也是沒誰了。

　　“媛姐姐，這話對我姐姐的閨譽(yù)不好，你看在妹妹的面上別這樣說?！陛浪芈曇羧岬媚艿嗡c之前面對堇黛時(shí)的跋扈截然相反。

　　堇黛回頭，堇素和小姐妹們也是要進(jìn)這間酒樓的，雙方相距僅有不到一丈的距離。

　　視線相對的一瞬，堇素像是被嚇到了似的，往小姐妹身后一躲，小姐妹拍她的手安慰，又看堇黛那副不知錯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素妹妹，她都不顧姐妹之情，搶你未來夫君了，你又何必袒護(hù)她？就這種人，不把她罵得無地自容了，她絕對不會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過分。”

　　“就是！我活這么大了，還從沒見過這么惡毒的人?！?/p>

　　小姐妹們幫堇素出氣，對堇黛義憤填膺，堇黛失笑，不再理會她們轉(zhuǎn)身進(jìn)酒樓里去，徒留幾人在原地氣得跳腳。

　　方才那個順口溜主要是針對堇父堇母的所作所為，至于堇素，她可懶得管，反正敢傳這種瞎話，國公府第一個不放過堇素。

　　堇素與小姐妹們還在罵罵咧咧，一個嬤嬤帶著一眾侍女婆子浩浩蕩蕩朝她們走來，所到之處路人無一不避讓。

　　已到二樓雅間的堇黛挑眉，那嬤嬤是在君夫人身邊的得力之人。

　　這報(bào)應(yīng)來得可真快。

　　堇素幾人沒直面過這么大陣仗，都收了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向來人。

　　“哪位是堇素姑娘？”趙嬤嬤不茍言笑，目光嚴(yán)肅，在她們臉上轉(zhuǎn)了一圈，最終停留在堇素面前。

　　這回堇素是真想躲避了，可她一躲到小姐妹身后，小姐妹就得替她迎接趙嬤嬤的目光，她們也不敢啊，遂各自往后退，把她給推了出來。

　　她不得已磕磕巴巴道：“是，是我?！?/p>

　　膽小怯懦，上不得臺面，連堇黛那賤人都比不上。

　　趙嬤嬤在心中評價(jià)了一番，面色更加難看：“近來坊間都在傳你與我家小公爺情根深種，但據(jù)我所知，你倆從未有過交集。敢問姑娘這些謠言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