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還有五分鐘


我已顧不得禮貌,認認真真地審視著眼前的采訪對象,以防再一次上當受騙。

“您,真的是華總裁嗎?”

我還是不放心,明知道這樣的問話很不禮貌,但我也是不得已,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豁出去了。

他并不回答我,而是吩咐坐在附近的護士,說:“小蓉,帶筱玉去玩。”

“好的,華先生?!弊o士將小玉到一旁,坐在草地上玩紙牌。

等于間接地回答了我的問題,確定了他是華遠山,我終于放下心來。

他身著白襯衫藍西褲,一件西服很自然地搭在手臂上。不得不說,這種簡潔風讓我覺得挺順眼的,對于即將展開的采訪多少也充滿了信心。

那個文彬應(yīng)該學到了他一點皮毛,但根本沒有他那種渾身從里到外透出的冷峻和高貴的氣質(zhì),我經(jīng)驗不足又太急于求成,才會被輕易忽悠到。

“華總您好,我是《都市晚報》的記者冷然,您的助理許……”自我介紹還沒結(jié)束,這位傳說中的精英沖我點了點頭,指了指草坪邊的長椅,并沒有要握手的意思。

我主動伸出的手停在半路上,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只好假裝捋一捋我的一頭長發(fā),自已找臺階:“華總百忙之中……呵呵,在這種地方采訪,別有一番情趣哈。”

我心里暗暗地罵自己真是虛偽透頂,但臉上依然笑意岑岑。我吃飽撐得到這遠離市區(qū)的精神病院里來尋找情趣?一想到被一個神精病糊弄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我就如同吞了一只活蒼蠅一般,還不能聲張,因為太丟臉了。

華遠山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地一句:“你只有十分鐘?!?/p>

我心中涼了半截,十分鐘怎么做專訪?

沒奈何,只有盡量地抓緊時間。等我將錄音設(shè)備、筆記本等準備好,就沒剩下幾分鐘了,華遠山對我所有的問題都只回答“是”、“不是”,或者“無可奉告”。

其間那個瘋女孩走過來,上前挽住華遠山的胳膊,用一雙充滿敵意的眼盯著我,令我不禁心里發(fā)毛,覺得她與病房走廊上那些病人沒什么區(qū)別。

女孩說著同樣關(guān)于暮顏花的話,華遠山同樣簡潔地回答她,使得我的采訪多次被打斷,真正采訪的時間根本不足十分鐘。

不過我還真佩服他的耐性,陪一個瘋女孩反反復復地說著不知所以然的話,沒有絲毫厭倦。

如果不是很清楚面前的是我市近年最紅得發(fā)紫的精英人物,大概正常人會以為他也有點精神不正常吧?

“不玩了不玩了,小蓉姐姐都不讓著我?!?/p>

時間還沒到十分鐘的時候,瘋女孩又一次走了過來,將手中的紙牌朝我的臉上砸過來,散落了一地。

華遠山?jīng)]有吭聲,只是一邊收拾散落的紙牌,一邊皺著眉頭朝瘋女孩瞪視一眼,非常奇怪的是,那瘋女孩居然很順從地走開了,重新坐在草地上與小蓉繼續(xù)玩。

“華總,您看能不能多給點時間繼續(xù)……”

“你還有五分鐘?!?/p>

我一聽,滿心感激,拿著我的錄音筆還想繼續(xù)采訪,結(jié)果聽到耳邊冷冷的聲音:“你誤會了,我說的是你還有五分鐘趕上回城的末班車?!?/p>

華遠山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冷冷地丟下一句話,牽著瘋女孩走向草坪另一邊的荷花池。

我愣愣地看著他們手牽著手緩緩而行的背影走遠,才猛然驚覺,心里狂罵著匆忙收拾裝備。

我可不想在這個精神病院里過夜,那樣的話,沒準過幾天我就得常住這了,我上哪去找個人象華遠山這樣耐心細致地陪著我照顧我?從現(xiàn)在開始積德積善的話,也要等到三世以后啊。

可是,仔細一想,好像哪里不對勁?

從約我到精神病來做專訪這件事情來看,好像整個都是惡作劇。

據(jù)我所知,華遠山一向不喜歡記者,一般不接受采訪,也極少在公眾場合露面,很多時都是他的助理許翹在為他打點一切。這次我是找到了許翹那七彎八拐的關(guān)系他才同意的,可是,他明顯的并沒有打算接受我的采訪啊,對于我提出的問題幾乎都沒有正面回答。

這位商界大咖再忙也不至于要在精神病院接受采訪啊!我覺得自己上的不是那位精神病的話劇演員的當,而是上了華遠山的惡當,被他賣了還在為他數(shù)錢的。

當我提著高跟鞋、打著赤腳獨自走向療養(yǎng)院大門外的公交車站臺時,發(fā)現(xiàn)大門上的暮顏花已經(jīng)開出了幾朵,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寧靜的清芬,正是小資情懷大發(fā)自我陶醉之時,一個奇怪的女人破壞了我的心緒。

那女人站在我的面前,一條絲巾巾包住了頭和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透著一股毫不友善的冷峻之氣。

走向公交車站前的路雖然不算寬敞,但也不是狹窄到只容一人,而這個女人沒有從旁邊經(jīng)過卻直直地擋在我的面前。

“這位大嬸,您有事嗎?”

那女人沒有回答,依然冷冷地盯著我,我只得側(cè)了側(cè)身子,她狠狠地撞了一下我,徑直走了過去,站在公交車站臺上。

正是六月的初夏時節(jié),包那么緊,也不怕捂出痱子?

我聞到了空氣中一種強烈的挑釁的氣息,轉(zhuǎn)身遠遠避開她,仍然感受到從我的身后投來的一雙充滿煞氣的眼神,隱約從療養(yǎng)院里傳來童謠聲,還有一句游絲般的低語:“輸?shù)娜说囊_膛破肚。”

我愣了一愣神。

如果這不是在療養(yǎng)院的大門外的話,我會懷疑她也是病人中的一員。

難道病人中也有流行的暗語?我望著精神病院的大門,想破頭也想不出這句話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雖然那女人的眼神里帶著幾分陰毒,但不知為什么,我感覺到那眼神更深處隱藏著另一種無以言說的秘密,似乎只有用狠毒才能掩飾得住。

上了末班公交車之后,我才發(fā)覺得那個女人并沒有上車,那么她為什么人站在公交站臺上等候?這太令人費解了。

總之,這一次的采訪完全失敗,還有令我深惡痛絕就是這個詭異的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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