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消失的人（一）

晚飯上，父母兩人再沒有提到工作的事情，只怕又影響到張羽的心情，只是隨意聊些張羽小時候的事情。從來滴酒不沾的父親甚至破天荒地下樓買了兩瓶啤酒，陪著張羽一人一瓶干完了。
吃完了飯，張羽搶著要幫媽媽收拾桌子，卻被媽媽一把推開：“吃完了就去看電視歇著去，媽來就好。對了，小羽，你難得回來，不如這兩天好好散散心吧。以前的那些老同學(xué)老朋友，都去見見聊聊，一起吃頓飯什么的。身上沒錢的話，媽給你?！?br>說著，張羽媽媽回過頭去沙發(fā)上翻自己的皮包，要給張羽錢，連忙被張羽攔了下來。
張羽陪著爸爸在沙發(fā)上坐著看著電視，國家一臺黃金檔歷史正劇《扶蘇大帝》的畫面在眼前不停地過著，但演了什么卻絲毫沒進腦子。張羽爸爸就在茶幾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也沒有和以往一樣去陽臺，但張羽媽媽卻也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趕他走的意思。
雖然表面上盡量做得平靜淡然，但他們心里還都是擔(dān)心著張羽的。
張羽心里實在不好受，匆匆洗了個澡，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雖然他在外地工作，弟弟也在外上學(xué)，但每次回家時房間里的擺設(shè)都未曾變過。小小的房間里，一個上下鋪的雙人床，床頭墻上依舊貼著小時候兄弟兩人共同癡迷的羅納爾迪尼奧海報。縱使張羽已經(jīng)半年沒睡過了，但床單依舊干凈整潔，沒有一絲灰塵，明顯是依舊時常勤洗勤換的。
張羽躺在下鋪自己的床上，心里依舊郁郁寡歡。想了想，掏出手機撥通了凌未平的電話。
凌未平自小學(xué)起，便是張羽的同班同學(xué)。隨后到初中，到高中，也一路都在同個學(xué)校同個班。直到高考過后，兩人考上了不同的大學(xué)，才不再如之前一般形影不離。但即便如此，每次放假回了老家，見面喝酒聊天依舊是必做的事情。
在大學(xué)之前的十幾年時光里，凌未平便是張羽除了弟弟張彥之外，生活中最親近的人。一起收集干脆面卡，湊錢合買漫畫書，一同逃課打游戲，喜歡班上同一個漂亮姑娘……
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凌未平回到了家鄉(xiāng)的這座城市，由家人安排進了一個當(dāng)?shù)厥聵I(yè)單位，收入不錯，工作也清閑。想想已經(jīng)半年沒跟凌未平見面了，最近這段時間情緒不太好，張彥也沒跟凌未平在微信上聊過天，不如就趁今天出去碰個面吧。
然而奇怪的是，張彥撥出了電話，那頭響起的卻是通訊商“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的提示。
這根本不可能！
且不說凌未平從沒換過手機號，也不說凌未平就算換號也一定會通知自己，就算是換了號碼，原來的號碼最多就是關(guān)機或者停機而已，也不可能立刻就成為空號的狀態(tài)。
張羽又試著給凌未平發(fā)了個微信，卻沒有回應(yīng)。看了看他的朋友圈，張羽才發(fā)現(xiàn)凌未平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任何更新了。
這是什么情況？張羽心下頓時疑惑叢生?，F(xiàn)在想想，自己和凌未平也差不多有那么長的時間沒聯(lián)系過了。他……到底怎么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張羽手中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戳丝磥黼娞崾?，是高中的同學(xué)趙麟。
張羽接起了電話，就聽見了那頭趙麟興高采烈的聲音：“喂，小子，猜我在干嘛！”
趙麟說話的舌頭已經(jīng)有些大了，說完了之后，便興奮地哈哈大笑著。張羽道：“在喝酒吧？”
趙麟再度哈哈大笑了起來：“沒錯！我們一群高中同學(xué)，約出來碰了個面，大家正好聊到你了，就給你打個電話。怎樣？羨不羨慕哥幾個留在老家沒事能出來聚聚啊？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好幾個女生都說想見見你呢！”
張羽沒想到竟然那么巧，愣了一下：“你們?nèi)撕芏嗝矗俊?br>“談不上很多，就是當(dāng)年玩得好的七八個人罷了。就是臨時起意出來碰個頭，都是留在本地離家近的，能有這數(shù)量已經(jīng)不錯啦！只可惜就是少了你小子。不過沒事，我們喝著你看著就好，哇哈哈哈哈！”
聽著電話那頭趙麟的大笑，張羽想了想，問道：“你們在哪？”
趙麟嘿嘿一笑：“還能在哪？老侉子這兒擼串呢！怎么，你饞啦？可惜嘍，今兒晚上你可沒這口福啦！”
老侉子是當(dāng)年幾個老同學(xué)常去的一家燒烤店，老板一手脆骨和羊筋，算得上是本城一絕，自從考上大學(xué)離開了家鄉(xiāng)，張羽便再沒吃過那么好的手藝，也難怪趙麟會拿來饞他。
“待著別動，我十五分鐘就到?！?br>張羽說完這句話，沒等趙麟回答便匆匆掛了電話，套上了衣服走出房間：“爸，媽，我出去跟朋友碰個面?！?br>張羽媽媽正在廚房里忙活，伸出腦袋叫道：“知道啦，但是少喝點酒，媽給你熬了點綠豆湯冰鎮(zhèn)著，回來記得喝。”
“嗯?！睆堄痍P(guān)上門，匆匆下樓向著老侉子跑去。
老侉子離張羽的家不遠，還沒到十五分鐘，張羽便跑到了門口。晚上九點多鐘，正是燒烤店生意最紅火的時候，店主把桌子都支到了店門口來，張羽一眼便看見了門口一張桌子周圍圍了七八個人，正在高抬著手碰杯，趙麟那大嗓門依舊顯眼。
張羽走過去，拍了拍趙麟的肩膀，笑著跟桌上的幾個同學(xué)打了個招呼。
“哎喲？哎喲！哎喲我操？！張羽！！你小子怎么在這兒?。?！”趙麟一時愣住了神，隨后夸張地大叫了起來：“你怎么回來了！”
張羽笑了笑：“聽到你們在擼串，饞了，就飛回來了。”說完一肩膀拱了拱趙麟，讓他往旁邊挪一挪。
趙麟連忙高聲呼喝，讓老板再搬凳子拿餐具，又加了兩大把羊筋和脆骨，隨后一口咬下一瓶啤酒蓋，將酒瓶遞到了張羽面前：“老規(guī)矩，遲到了先自己吹一個?！?br>“我這也算遲到？”張羽哭笑不得，然而趙麟向來都是如此，也由不得他反駁，只能咕嘟咕嘟一口氣吹完了整瓶啤酒，才重重將空瓶頓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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