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都是AI,怎么就你沒用


許言輕心虛的咬了一口蘋果,含糊其辭的解釋:“碰巧了吧……我就是聽穆公子的話要拉你出來,結(jié)果路上被自己絆了一腳,誰知道那么巧就剛好摔到陣眼上了……”

她說著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沈鉞:“你問我這個……是因為穆公子說什么了嗎?”

“沒有?!鄙蜚X大咧咧的咬了口蘋果,沖她笑道:“想來穆大哥也只是隨口一問罷了,畢竟那可是傳說中無法可解的歸元陣啊。”

沈鉞瞇著眼,看似隨意的笑道:“言輕運氣可真好?!?/p>

“是吧……”

許言輕跟著干笑,心里卻在想:她有個屁的好運氣,她能知道歸元陣的破解之法,當(dāng)然是因為穆安對沈鉞用過這個陣!只不過這一幕發(fā)生時《屠龍》已經(jīng)接近尾聲,沈鉞化成龍身被困在陣?yán)?,一聲接一聲的龍嘯震得山搖地動。

那是穆安唯一一次用歸元陣,用在了幾乎護了他們一路的沈鉞身上。

沈鉞舍了半條命才破了這個陣法,縱使渾身龍鱗都在滲血,龍頭依舊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的人類,威嚴(yán)不似凡塵俗物。

許言輕垂下眼,想起當(dāng)日自己被陣眼困住,只能眼睜睜等著血被吸干的感覺。

她心有余悸,轉(zhuǎn)念又想起書里沈鉞以己身破陣時,并無一人幫他,全靠他自己拼著一口氣,生生剝掉半層龍鱗才逃過一劫。

也是自那一天起,蠻橫霸道的死陣有了破解之法。

因而許言輕心里總有點不詳?shù)念A(yù)感——按劇情進(jìn)度來說,歸元陣出現(xiàn)的實在是太早了。她記得原書中這里穆安和姚玉兒也在吵,也提到了歸元陣,但僅僅是一筆帶過而已,并沒有過多的描寫。

她心不在焉的咬了口蘋果,心想不過是給路人甲加個戲而已,會對劇情造成這么大的影響嗎?

沈鉞見她跑神,也不多話,安安靜靜地坐著,直到許言輕啃完了蘋果,連蘋果核都要啃時才湊過去將果核從她嘴邊奪了過來。

“蠢死了?!鄙蜚X笑道,從下方仰著頭看許言輕,順手將她嘴邊的果汁一并擦了去。

許言輕霎時僵在當(dāng)場。

《屠龍》作者在描寫沈鉞外貌時,說他“眉眼精致然面相寡淡”,意為每個見到沈鉞的人都會忍不住嘆一聲他生的好看,轉(zhuǎn)過身卻總也記不住他的臉,等到下次再見,還是會在心里感嘆:這人真真生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然而許言輕如今看他,怎么看怎么覺得他長得過于張揚了——微微上挑的眼尾暈出不甚明顯的紅色,薄唇勾起時露出小小的犬牙,笑意便從齒尖一路漾至眼角——別說轉(zhuǎn)眼即忘了,若有誰得幸見他一眼,只怕下輩子也會把這張臉牢牢記在腦海里。

她又盯著沈鉞看了一會兒,腦子里不知道想象出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畫面,臉一下就紅了。

另一邊傾國傾城的沈鉞并不知道身邊這個女人正在覬覦自己的美貌,照舊對許言輕好的掏心掏肺。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態(tài)度逐漸惡劣的陳嫣。

她設(shè)計沈鉞不成,把氣全都撒在了許言輕身上,礙著穆安一行人的緣故又不好做的太過明顯,只好在背后暗戳戳的搞事。

許言輕一桶衣裳還沒洗完又被人兜頭蓋了一臉臟衣裳,好不容易把自己解救出來,連生氣都省了,想著現(xiàn)實世界各種方便的高科技產(chǎn)品,好言好語的和系統(tǒng)商量:“你真的沒有什么能快速情結(jié)衣服的道具給我嗎?”

“沒有?!毕到y(tǒng)冷漠拒絕。

“……那你不行呀,”許言輕認(rèn)命的重新把手泡進(jìn)涼水里,教訓(xùn)道:“《鋼鐵俠》看過嗎?同樣是AI,你看人jar,簡直是全能管家,怎么到你這兒就啥都不會?太給你們AI丟人了!”

她嘮嘮叨叨說個不停,沒注意身后什么時候多了個人,被一雙手拍在肩膀上時嚇得差點連人帶衣裳一起掉進(jìn)水里,被人攬了下腰才借力堪堪站穩(wěn)。

“你沒事吧?”沈鉞摟著她離水邊遠(yuǎn)了點,問。

許言輕后怕的搖了搖頭。

事后她氣急敗壞的質(zhì)問系統(tǒng)為什么不告訴她沈鉞就在她身后,系統(tǒng)操著一口毫無起伏的機械音道:“因為我給AI丟人了?!?/p>

許言輕:“……”

想不到你一個AI,還挺記仇。

好在沈鉞并沒有聽清她在自言自語些什么,越過她的肩頭看了眼水邊的衣裳,驚訝道:“這么多衣裳你一個人洗嗎?”

“嗯?!痹S言輕撇了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見沈鉞一擼袖子蹲了下去,順手撿起一件衣裳道:“我?guī)湍??!?/p>

初秋的天氣已經(jīng)隱隱有了涼意,沈鉞膚色偏白,又天生體寒,手剛在水里泡了一會兒就紅了,被露出來的半截手臂一對比更是紅的觸目驚心,恍惚讓許言輕生出了一點虐/待小孩兒的罪惡感,連忙拉著他的手站起來:“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洗就行?!?/p>

兩雙手疊在一起,許言輕在心里又是好一陣羨慕對方的細(xì)嫩的皮膚。

沈鉞笑嘻嘻的看了眼自己的手,不在意道:“沒關(guān)系,就當(dāng)謝謝你之前救我一命?!?/p>

“碰巧而已?!?/p>

許言輕回答,說什么也不許沈鉞再碰水,沈鉞便百無聊賴的蹲著,等許言輕洗完一件他便自發(fā)接過來擰干,再放回一旁的木桶里,然后漫無目的的跟她說話。

小孩兒說話每個定性,上一秒還在說他碰見的妖怪,下一秒就換了話題:“言輕這個名字好怪啊……是你父母給你起的嗎?”

“嗯。”許言輕低低的應(yīng)了一聲,瞥見他沒有生疑才安下心來。

沈鉞方才在講他早前遇見虎妖的事,許言輕在書里看過這一段,一時嘴快便接了兩句自己這個陳府丫鬟本不該知道的內(nèi)容,話一出口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小心翼翼的觀察沈鉞的反應(yīng)。

好在沈鉞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許言輕這才接著胡扯:“給我起這個名字,可能是因為我人微言輕吧。”

她說,沒成想沈鉞聽見這話愣了一下,半晌,在唇邊溢出一絲冷笑。

“那我就應(yīng)該叫沈人微才對?!?/p>

許言輕背對著他,沒看見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只覺得語氣聽起來和平常一樣輕快,便覺得他在開玩笑,頭也不抬的道:“你哪里微啦?有……”

她說著停了一下,腦海中驀的闖進(jìn)沈鉞一次次被誤會、被丟下的場景,剩下的話怎么都沒法說出口。

她想說“有那么多人都很重視你”,可最后他明明孑然一身。

沈鉞的聲音又適時響起:“這樣我們就剛好可以湊成一對兒啦!”

他興沖沖地開口,強行把許言輕已經(jīng)洗好的衣裳全部搶過來自己抱著,笑嘻嘻道。

雖然知道小孩兒話里沒藏那么多心思,許言輕放松的同時還是忍不住有點臉紅,回過神后又心里唾棄自己:禽/獸!居然連小孩兒都不放過!

“我不是小孩兒!”沈鉞不服氣:“住我隔壁的大林十五歲就成親了,這會兒估摸孩子都有了?!?/p>

“是是是,你說得對?!痹S言輕敷衍,心想你這個年紀(jì)在我們那里連高中都沒讀完,就想著成親生小孩兒了!真是……

她想了一會兒想不起來該接點啥,便跳過了這一話題。

沈鉞抱著衣服走在前面,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氣氛卻也沒冷下來,偶爾想起來了就說兩句,提起穆安和姚玉兒這對兒歡喜冤家,又說除了穆安本人,怕是連陳府養(yǎng)的貓都看出來姚玉兒喜歡他了,然后一起對穆安的智商表示質(zhì)疑。

沈鉞一路把許言輕送回了房間,幫著她在前院把所有衣服都晾好才離開,臨走前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問她:“我聽陳小姐說你老家不是這里的,那你家是哪里的啊?回頭我們可以一起去你家鄉(xiāng)玩?。 ?/p>

許言輕為難的抿了下唇。

她哪兒知道這具身體主人的老家在哪兒?書里壓根就沒有提到好嗎?

不過好在這答案她不知道,別人也不知道,所以她想了想,從自己前兩天聽過的地名中隨便選了一個當(dāng)作回答。

沈鉞點點頭,叮囑了句“注意休息”便走了,走出兩步后突然又退回來,把站在門口目送他的許言輕嚇了一跳。

“你怎么又回來了?是落什么東西了嗎?”

“沒有,”沈鉞搖搖頭,微微屈膝和她保持同一高度,說:“我還沒謝謝你呢?!?/p>

“你已經(jīng)謝過不止一次了……”

“不是那次?!?/p>

許言輕話音未落便被打斷,有些疑惑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

……還有哪次嗎?

沈鉞做了個喝水的動作,說:“我們剛到陳府那天,我因為重傷昏迷,夜里是你在照顧我吧?我看到了。”

他說著咧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盯著許言輕的眼睛十足認(rèn)真的又道了一次謝:“謝謝。”

……

“系統(tǒng)?”

直到沈鉞又一次轉(zhuǎn)身離開,許言輕才輕聲喊道。

“嗯?!毕到y(tǒng)向往常一樣高貴冷艷的回答。

“任務(wù)進(jìn)度?”

“百分之0。”

機械的女聲在耳邊響起,許言輕看著視線里越來越小的身影,在那人走出好遠(yuǎn)后還在回頭朝著自己招手的動作中遲疑的、謹(jǐn)慎的、小心翼翼中又帶點懷疑的問:“你說有沒有可能……”

她吞了口口水:“你那個什么任務(wù)進(jìn)度監(jiān)測功能……是壞的?。俊?/p>

……

大約是不久前沈鉞道謝的語氣太真誠,抑或是他揉許言輕頭發(fā)時的表情過于溫柔,一向傲嬌的系統(tǒng)在面對這樣的質(zhì)疑時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反駁,而是詭異的保持了沉默。

所以……

許言輕想,連系統(tǒng)本身都在懷疑自己壞了吧?!

許言輕試圖通過讓系統(tǒng)更改任務(wù)內(nèi)容的方式來驗證其任務(wù)進(jìn)度檢測功能是否完好。

系統(tǒng)以“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機騙我換個任務(wù)”為由拒絕了她。

“所以任務(wù)內(nèi)容真的是可以換的嘍?”許言輕敏銳的抓住了對方話里的漏洞。

“不是!不能!不可以!”系統(tǒng)飛快反駁,一連用了三個否定詞。

“……不行就算了,”許言輕撇嘴:“兇什么兇!”

她翻了個白眼,蹲在門口看院子里的銀杏樹。

樹上新搭著一個鳥窩,是前兩天沈鉞親手做的,許言輕看過去的時候,里面的麻雀剛好探出一顆圓溜溜的腦袋,“啾啾”叫了兩聲。

許言輕沒好氣的撇開眼,然而到底受不住對方撒嬌似的叫聲,幾不可聞的笑了一聲。

麻雀是她在前院撿的。

那會兒麻雀的后腿和翅膀都受了傷,正凄慘的躺在地上等死,許言輕路過沒有注意,又踩了一腳,軟軟的觸感從鞋底傳來時嚇得她當(dāng)場就跳了起來,后怕的看著地上那一動不動的小東西,懷疑它被自己一腳給踩死了。

好在小東西還挺爭氣,被許言輕拿指頭輕戳的時候睜開了眼,黑豆似的眼珠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人類看。

許言輕松了口氣,心想幸好沒死,然后為難的看了眼自己的腳,把這小東西撿回來贖罪去了。

一晃一個月過去,小東西身上的傷基本痊愈,在許言輕“能吃是?!钡奈桂B(yǎng)理念下還愈發(fā)變得圓肥起來,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就是一團灰色的球。

許言輕把麻雀圈在手里感受它的重量,隨即心安理得的點了點頭,覺得是時候把它放生了。然而小東西約摸是被她養(yǎng)出了感情,連著兩次都又從外面飛了回來,許言輕想了想,把麻雀舉起來平視:“你想留下來?”

小東西養(yǎng)的久了聽得懂人話,聞言拿喙輕輕在她手心啄了兩下,抬頭時接著用自己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看。

許言輕便把它留下來了。

想想又覺得自己不能溺愛孩子,于是打算做個鳥窩,就放在院子里的銀杏樹上。

沈鉞近來往她這兒跑的勤,許言輕剛從外面抱了一堆干草還有樹枝回來兩人就撞上了,沈鉞一手?jǐn)堉难鼛退痉€(wěn),有些好奇的問:“你拿這些東西干嘛?”

“做鳥窩?!痹S言輕穩(wěn)重的開口,揚起下巴朝屋內(nèi)正在打盹的麻雀示意。

沈鉞眼睛亮了一下,搓著手說:“我來幫你吧?!?/p>

說是幫忙但其實大多數(shù)工作都是沈鉞完成的,許言輕就坐在一旁看著,偶爾遞兩把干草過去就算是干活了。

沈鉞也不覺得吃虧,做好之后興沖沖的舉給許言輕看:“好看嗎?”

許言輕委實看不出來一個鳥窩有什么好看的,但對上沈鉞明顯期待的眼神,還是昧著良心點了點頭,甚至還正色拍了兩下手,道:“好看!”

她接過鳥窩往屋外走,誰想沒走兩步又被身后異常凄厲的鳥鳴嚇得腳下一滑,回頭就看見剛剛還在睡覺的麻雀跟無頭蒼蠅似的在屋里到處飛,一邊飛還一邊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叫聲。

沈鉞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看過來的眼神里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委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眼神暗了暗:“它突然就這樣了?!?/p>

眼見小孩兒委屈的不行,許言輕連忙安慰:“沒事沒事,它可能就是有點認(rèn)生……小東西!”說著又轉(zhuǎn)向不曉得發(fā)什么瘋的麻雀,揚聲喚道:“過來。”

她把鳥窩放在地上,順手?jǐn)n住落在她掌心的麻雀,又拿指腹揉了兩把:“再鬧我就把你賣給隔壁柳大人家的大白貓!”

“啾!”麻雀身子還在抖,卻仰著腦袋發(fā)出了拒絕的聲音。

許言輕瞇著眼睛笑,連手帶麻雀一起往沈鉞跟前遞,沈鉞卻沒有接,只是在原地站了兩秒,然后沉默著繞過她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鳥窩:“我去把它放上?!?/p>

“哦?!痹S言輕睨一眼他的臉色,有些訕訕的讓開身子,同時壓低音量教訓(xùn)手里這不知感恩的小東西:“人家辛辛苦苦給你做房子,你連抱都不肯讓人家抱,簡直忘恩負(fù)義!”

麻雀扭著脖子沒有搭理她。

想到此許言輕心里又涌上一股“子不教,母之過”的慚愧,沖樹上的小東西勾了勾手指,在它乖乖落在自己肩膀上時接著教育道:“做人……做鳥一定要知恩圖報,我就不指著你反哺了,但你總不能恩將仇報對不對?你看你那個窩,每一根草都是沈鉞親手鋪上去的,你……你捂耳朵是什么意思?把翅膀給我放下來!”

她話說了一半兒,轉(zhuǎn)頭卻見肩上的小東西舉著翅膀把自己整顆腦袋都埋了進(jìn)去,身體力行的表達(dá)了“我不聽”這三個字,真是……

許言輕失笑,強行拉下一張臉道:“從哪兒學(xué)的這些壞毛??!”

學(xué)壞了的麻雀自然不可能回答她,小心翼翼的從翅膀中抬頭瞅了她一眼,確定她沒有接著說教的意圖后才歪著腦袋在她頸間蹭了蹭,意為討好。

許言輕憋不住笑,笑完了又發(fā)愁,想這小東西明明一點都不怕人,怎么單單就排斥沈鉞呢?小孩兒要面子,雖然沒有明說,但肉眼可見的被這鳥傷了心,打那之后再也沒有主動碰過它,被她強行推著去給鳥喂食也只是笑笑,動作靈巧的躲開,隨即乖乖搖頭,看得許言輕一顆慈母心都碎了大半。

太可憐了……她想著,又偏頭狠狠瞪了肩上的麻雀一眼,結(jié)果理所當(dāng)然的被無視了。

許言輕:……

遲早要把你賣給隔壁的大白貓!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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