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試探

腳步聲越走越近，直到夏傲雪感覺有個(gè)陰影投在自己臉上，耳邊響起一道有些尖細(xì)的聲音，“你們小姐醒來說什么了嗎？”

平安搖搖頭，輕輕啜泣道：“小姐醒了后只是說口渴，喝過些水就躺在床上發(fā)呆。奴婢怎么問也沒反應(yīng)?！边@話是臨出門前夏傲雪交代這般說的。

來人正是二太太身邊的張媽，她一陣藏青色夾襖，魁梧的身材倒是不多見，眉目間閃過一絲厭惡，“既然醒來了，我去稟報(bào)二太太，再請大夫過來?！?/p>

“謝謝張媽?！?/p>

張媽四下打量著床上的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之前趙大夫說三小姐病情十分嚴(yán)重，只怕拖不了多久，卻沒想到竟然會想，難道是回光返照？

一想到這，張媽不由面露喜色，若真是回光返照，那倒是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張媽在床沿邊坐了下來，有些老繭的手握著夏傲雪的手，寬大的袖子將握著的手擋住，從平安所站的角度看過去，倒是像張媽握著小姐的手。

張媽又隨即搭住了夏傲雪的脈搏，感覺到脈搏十分微弱后，才放心地收回手，站起來向前一步，“我回去會讓大夫再開個(gè)藥方過來，你好好伺候你家小姐?！?/p>

“是?！笨吹綇垕屩饾u遠(yuǎn)去的背影，平安只覺得張媽臉上的笑容有些陰森。

“她的背影有這么好看嗎？”夏傲雪不由問道。

“小姐？”平安這才回過神來，撲到床前，“小姐，您醒了？”

“我就沒睡過?！毕陌裂┫崎_被子，從床上走下來，抬起手看看自己剛剛放在外面的手，已經(jīng)是青紫一片。剛剛張媽以為她還昏睡著，不斷的掐著她的手背，這動作如此嫻熟和自然，很明顯以前也經(jīng)常做。

張媽是二太太身邊的人，她竟敢如此對待一個(gè)小姐，可想而知二太太對她是什么態(tài)度。還好自己懂醫(yī)理，在她搭自己脈搏的時(shí)候封住自己的穴道屏息，讓她誤以為自己身體實(shí)在是虛弱到了極點(diǎn)。

“平安，我們那日去的是天沐寺？”

“恩，小姐本是想去城外的悟了寺，不過四小姐說那邊正在修繕，不接待外客，所以我們才去了天沐寺。”

哼，這擺明了就是挖好坑等著人跳進(jìn)去。

“平安，這幾日不論誰來，你都說我昏迷不醒，精神不濟(jì)不方便見客?！毕陌裂┖鋈幌肫鹗裁?，又問道，“我想看幾本書，你可以拿到嗎？”

“小姐想看書，可以問夫子拿便是?！逼桨灿行┫氩幻靼祝m說夫子現(xiàn)在不教小姐，但好歹教過小姐幾年，夫子人這么好，小姐提出借書的要求，肯定不會拒絕的。

“我以前經(jīng)常借書嗎？”

平安一楞，隨即掩嘴而笑，“小姐以前從不看書的?！?/p>

“那我都干些什么？”

“繡花啊。小姐的女紅做的可好了，繡的花，連皇后娘娘都說好呢。”平安似乎很為此得意和驕傲。

這三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窩在房間里就是繡花？那這樣更不能去借書了，貿(mào)然借書只怕會引起懷疑。

“我不想引起別人誤會，不過是想多增長點(diǎn)見識，不鬧笑話罷了?！毕陌裂┕室鈱⑦@話說的有些羞澀。

“小姐想看什么書？”

“《大宣志》，《宮廷記》，你想辦法拿到?！毕陌裂┲挥X得自己對盟友了解的太少了，只能通過書籍來了解。他怎么也算是大宣的皇子，多少會有些記載。

“是。”

看到自己小姐精神不錯(cuò)，平安很是高興，興奮地跑廚房弄晚飯去了。

而這邊，張媽剛回到二太太的海棠苑。

“她醒了？”二太太飲著一口雨前毛尖，嘴里滿含綠茶的清香，“果然是禍害留千年，就是這樣還不死。”

“主子別急，只怕她離死也不遠(yuǎn)了。”張媽將自己的一番試探一一回報(bào)給二太太，“只怕是做垂死掙扎了?！?/p>

二太太將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若她不死，那姍兒選側(cè)妃的路上，就多了塊絆腳石！”

“四小姐不論是樣貌還是技藝，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豈是那qinglou女子所出的女兒可比的，主子不用太過憂慮?！睆垕寜旱吐曇簦?，“而且，奴婢會多給她幾副藥的?！?/p>

二太太一時(shí)沒有說話，倒讓張媽有些惴惴不安。其實(shí)二太太本名馮妙珍，是大太太的遠(yuǎn)房親戚，家族落寞后，憑著有幾分姿色，又不斷拍著大太太馬屁，這才有機(jī)會被北丞相看中，收了做二房小妾。

嫁進(jìn)丞相府這么多年，馮妙珍可以說是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日子，一切都看大太太和她的嫡子嫡女臉色過日子。如果自己的女兒有參加太子側(cè)妃選秀，若真可以成為太子側(cè)妃，那等太子登基了，必然也是貴妃，那她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丞相府里已經(jīng)有太子妃了，能再選個(gè)側(cè)妃，已經(jīng)是殊榮了，因此馮妙珍是想盡辦法用將三小姐這眼中釘除去。大太太本就不喜這庶女，自然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小廚房剛熬好了些紅豆湯，你給四小姐送去，順便看看她在干嘛。”二太太站起來挪個(gè)位置，躺在了貴妃躺椅上。

張媽領(lǐng)命而去。

一連三日，張媽都親自端藥給夏傲雪，不過都被平安擋在了外面，她一邊哭鼻子抹淚，一邊嘆息，說小姐身體還不如昨天，只怕拖不過今天了。

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當(dāng)過了七個(gè)明日后，張媽耐不住性子了，帶著二太太院子里的孫大夫來探望三小姐了。

平安還想繼續(xù)攔，可被張媽狠狠訓(xùn)斥了幾句，竟是無言以對了。

“平安，讓張媽進(jìn)來吧?！?/p>

張媽聞言一驚，這聲音中氣十足，哪是一個(gè)將死之人該有的狀態(tài)？不安之下，她強(qiáng)笑著將孫大夫領(lǐng)了進(jìn)去。

只見夏傲雪半靠在床榻上，氣色不似前幾日那般蒼白，看到張媽進(jìn)來，微微一笑：“張媽來了。這段時(shí)間真是麻煩張媽了。”

張媽面上笑笑，但那笑意還沒到眼底就散去了：“三小姐，二太太惦記三小姐的身體，特吩咐孫大夫來給你看看?！?/p>

“有勞孫大夫了?！?/p>

孫大夫約莫不惑之年，身材略微發(fā)福，聞言對著夏傲雪一笑：“請?！彪S即用絲絹覆在夏傲雪脈搏上，細(xì)細(xì)診治著。

一陣望聞問切后，孫大夫收回手，“三小姐恢復(fù)的很好，不出三日便可痊愈?！?/p>

“什么？”驚覺到自己太過驚訝，張媽訕訕說道，“沒……沒想到啊。真是吉人自有天相?！?/p>

“這還要多虧張媽的藥呢，補(bǔ)氣活血，固本培元，我才好的這么快?！辈殴?！夏傲雪在心里補(bǔ)充一句，那些藥她看過，如果真的是身子虛弱的人喝了，只怕不出三日，就氣虛而死了，而且還死的悄無聲息的。

“呵呵……”張媽心虛一笑，隨便客套幾句，拉著孫大夫落荒而逃。

在閉門這段時(shí)間，夏傲雪將平安借來的幾本書，都仔細(xì)看過了，卻發(fā)現(xiàn)對自己有利的消息，可以說是少而又少。沒想到堂堂一個(gè)七殿下，在一國志里竟是一筆帶過，簡直是匪夷所思。

既然沒有找到有利信息，那就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夏傲雪看看窗外的天色，詭異一笑：“差不多吃晚膳了?！?/p>

“小姐餓了？平安這就去準(zhǔn)備?！逼桨矂傓D(zhuǎn)身卻被夏傲雪叫住。

“丞相一般都在哪用餐？”

丞相？小姐不是應(yīng)該叫爹爹嗎？平安丈二摸不著頭腦，小姐做事真是越來越不明白了，“沒客人的時(shí)候，是在前院的偏廳?！?/p>

“那我們就去前院的偏廳?！?/p>

“什……什么？”等平安反應(yīng)過來時(shí)，夏傲雪前腳剛跨出門檻，她急忙追了上去，“小……小姐，老爺吩咐過，你……你不能去那?！?/p>

“哦？為何？”夏傲雪停住腳步，反問道。

平安用眼角偷偷瞟了自己小姐一眼，看她那樣子好像并沒有生氣，是真的忘記了？“小姐不記得了嗎？老……老爺說，沒有允許，小姐不能擅自踏出這院子一步?！?/p>

不能擅自踏出這院子一步？這到底是小姐，還是囚犯？

“如果我踏出這院子呢？”

踏出這院子會怎么樣？平安茫然不知，因?yàn)樽詮睦蠣斚铝苏麄€(gè)禁令之后，小姐半句反駁都沒有。除非是有人叫小姐過去，否則她根本就不會出去。

夏傲雪繼續(xù)說道：“如果不能擅自踏出這院子一步，那我怎么去的天沐寺？”

“大太太同意的啊?！逼桨蔡岬酱筇坪踹€帶著些敬佩，“大太太可真是好人。府里也就大太太對小姐還算好的?！?/p>

看，原來這坑有這么多一起挖。

“那你就去前院和大太太說，說我想為嫡母布菜盡孝?！?/p>

“?。俊逼桨哺悴幻靼琢?。

“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