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充滿了力量!如一聲炸雷!

眾人齊刷刷的轉(zhuǎn)頭看過去。

只見路旁的溝里,一身紅衣,滿身污泥血跡的盛長歌站在那里。

她一手拄著一根棍子,一手緊緊的抱住孟長云的頭顱,她筆挺的站在那里,冰冷的長箭穿透她的身體,她似乎沒有什么感覺。

明明她是京城第一紈绔,但是此時,他們看著她,不知道怎么,竟然有需要仰望的感覺。

明明,她就站在溝底的污泥里。

“盛長歌??!”慕北翼咬牙切齒的說道,壞了他好事的人竟然是盛長歌,竟然是盛長歌!

盛長歌冷冷的和慕北翼對視,緩緩一字一頓的說道:“孟家一門盡數(shù)為天齊戰(zhàn)死,以身殉國,殿下說,這是貪功冒進(jìn)嗎?”

盛長歌在老婦人的扶持下,慢慢的走上來,盡管每一步都痛得她眼前發(fā)黑,她依舊走得筆挺堅定。

“與鮮卑虎城一戰(zhàn),鎮(zhèn)遠(yuǎn)侯死的時候,身上一百二十八支長箭,雖死不愿倒下,守住了天齊北方城池,他是貪功冒進(jìn)嗎?”

“孟長辰槍挑三百敵軍,死于龍城一戰(zhàn),卻守住了天齊西南邊防,換取西南邊防至少十年安穩(wěn),他是貪功冒進(jìn)嗎?”

“你……”慕北翼在盛長歌的步步緊逼之下,不由的退了一步。

此時的盛長歌,渾身血污,但是一雙眼眸清亮,帶著迫人的氣勢,讓他也不能不懼。

“孟家小兒,十歲而已,建平一戰(zhàn),寧死不屈。他貪功冒進(jìn)嗎?”

盛長歌踉蹌了一下,旁邊的一個書生不由上前扶住了她!

“鎮(zhèn)遠(yuǎn)侯夫人,在夫君兒子身死之后,帶著年僅十二歲的孟長云上戰(zhàn)場,完成丈夫兒子沒有完成的報國大業(yè),只身誘敵,天齊大勝,她被敵人生啖,死無全尸,葬無尸骨,她貪功冒進(jìn)了嗎?”

“孟長云親歷一門慘死,十二歲獨(dú)自領(lǐng)軍,大小戰(zhàn)役七十八次,戰(zhàn)無不勝,次次身先士卒,數(shù)次九死一生,渾身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傷疤落著傷疤,她,貪功冒進(jìn)?”

慕北翼說不出來話,這是天齊人人皆知的事情,他說不出來反駁的話,只是選擇性的忘記了孟家的功勞。

景廷眉心一跳,他目光緊緊的盯著盛長歌。

此時的盛長歌,不像是盛長歌!

但是盛長歌看盡了孟長云的一生,心里卻是更加的悲憤??偸歉杏X心頭有一股怒火,要噴薄而出。

“守護(hù)天齊,是陛下的信任,是孟家的使命,孟家用一門性命,告訴天下,孟家不要功勞,孟家要的是天齊長安,是百姓長安!”盛長歌的聲音越發(fā)的大了起來,鏗鏘有力的聲音似乎驚雷一般炸響在京城百姓的耳畔!

“這樣的孟家,貪功冒進(jìn)?你信嗎,京城的百姓信嗎?天齊的百姓信嗎?”

盛長歌舉起手里的頭顱,對著慕北翼,大聲說道:“請殿下告訴盛長歌,告訴景世子,告訴京城的百姓,告訴天下的百姓,孟長云貪功冒進(jìn)嗎,她要貪什么功?”

“請殿下告訴京城的百姓,告訴天齊的百姓,孟長云的身體呢?”

“請殿下告訴天下,是誰割了孟長云的頭顱,我盛長歌雖然是個廢物,但是也愿意為了我天齊的小將軍上戰(zhàn)場,親取敵人首級,以祭埋骨戰(zhàn)場的的兄弟姐妹忠魂!”

“盛長歌,你!!”慕北翼指著盛長歌的手劇烈的顫抖著,臉色黑沉,卻是說不出來更多的話。

“盛長歌,你不要胡言亂語,殿下是太子,是監(jiān)軍,怎么會說謊?”孟云星雙眸赤紅,一雙手死死的攥著,恨不能現(xiàn)在就掐死盛長歌。

但是,沒有人理會她,沒有人把她看在眼里,哪怕她頂著孟將軍的名號。

城門口一片寂靜,在寂靜中等待,等待慕北翼一個說法。

“請殿下給我們一個說法!”周圍的百姓呼啦啦的跪下了。

慕北翼暴躁的想要?dú)⑷耍墒撬来藭r他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接著說貪功冒進(jìn),這天下人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但是,改口……

“窮寇莫追,這是誰都懂的道理,孟長云不聽將領(lǐng),非要追擊敵寇,雖然全殲敵人,也被人殺死,怪誰!”孟云星怒了!

慕北翼想要捂住她的嘴,已經(jīng)晚了。

只見盛長歌嘴唇一勾:“孟小姐的意思是,小將軍是戰(zhàn)死?”

“自然是戰(zhàn)死!”慕北翼瞪了還要說話的孟云星一眼,沉聲說道,“是本宮一時摔迷糊了,說錯了話!”

“既然是戰(zhàn)死,小將軍尸身呢?”盛長歌接著問道,她的嘴角嘲諷的勾起。

“尸身被刺爛了,只剩頭顱!”孟云星瞪著盛長歌,若是此時手里有劍,盛長歌絕對是死人一個了。

盛長歌看著慕北翼和孟云星,突然就嘲諷的笑了,身后傳來疾馳的馬蹄聲,遠(yuǎn)遠(yuǎn)的聽到尖利的聲音大喊:“陛下宣太子進(jìn)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