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教訓(xùn)

　　"嘶……好痛！"丫鬟正在給蕭苓白上藥，而蕭苓白皮嬌肉嫩，自小也沒受過這般傷痛，一時忍不住痛呼，眼中有淚花打轉(zhuǎn)。

　　嫡母、嫡女挨了庶女的打，放在哪家都是天大的笑話?？善∈挸跞菽琴v人竟全須全尾地出了蕭家！

　　丫鬟極盡小心，可藥膏總要抹開才行，一時不察沒控制住力氣。蕭苓白痛得直吸涼氣，她一把推開丫鬟，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廢物東西，滾下去！"

　　丫鬟捂著臉不敢說什么，出門時剛巧撞見趙婉，匆匆行了禮，避之不及。

　　"這是怎么了？"趙婉踏進(jìn)房中，見到她脖子上的藥膏只抹了一半，頓時惱了，沖屋子里的丫鬟們罵道，"你們都是瞎子不成？大小姐傷成這樣，竟不知道給她上藥！"

　　"行了，娘，這些人笨手笨腳的，只會讓我更疼。"

　　蕭苓白看著鏡子里自己的模樣，臉上的痕跡消了一些，可脖子上還紅得可怕。這樣子肯定是不能出門的，都怪蕭初容那賤骨頭，將她找回來不過是替自己嫁給穆王罷了。還真以為自己是穆王妃？

　　要不是穆王突然出現(xiàn)，想那蕭初容也沒那么容易離開。

　　可穆王對她……蕭初容確實有幾分姿色，但穆王是個廢人，即便美人入懷，又能做什么？

　　想著她便嗤笑起來，嚇得趙婉以為她被氣壞了腦子。

　　這時蕭苓白的心腹丫鬟金環(huán)輕手輕腳進(jìn)了屋，向趙婉行過禮后就低聲對蕭苓白道："小姐，事情都辦好了，不出一日，就能人盡皆知。"

　　"辦的好。"蕭苓白把藥膏遞給金環(huán)，"快來給我上藥，你可小心些，別像那些蠢東西似的笨手笨腳。"

　　金環(huán)乖巧應(yīng)聲，一盒小小的藥膏在她手里猶如巨石，看著蕭苓白脖子上的痕跡，她將力氣放得極輕，連呼吸都不敢重一下。

　　眼看著金環(huán)做事牢靠，趙婉也不再盯著了，揮手讓其余丫鬟退下，而后才把話問出口："你讓金環(huán)去做什么了？你要是想收拾蕭初容，也不必急于這一時，她現(xiàn)在風(fēng)頭無兩，穆王的態(tài)度又那般曖昧，不好對付。"

　　眼中浮現(xiàn)出些許的狠戾，蕭苓白重重一哼，"那賤人膽敢毆打嫡母，嫡姐，這般的豐功偉績，我自然要幫她宣揚(yáng)宣揚(yáng)。好讓京城里的人都知曉她穆王妃是如何的能耐。"

　　"一個鄉(xiāng)野里長大的粗人，不過是得了個體面身份，就認(rèn)不清自己的斤兩的。"

　　如果不是自己與穆王有婚約，如果不是她不想浪費(fèi)后半生，如果不是……

　　蕭初容她根本不可能回京，根本不可能得到那么尊貴的身份。她總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施舍的，她應(yīng)該驚喜萬分，應(yīng)該誠惶誠恐地接下！

　　而后，像一條狗似的匍匐在自己腳下，感恩戴德。

　　"惡語能殺人，這倒是個好主意。"

　　趙婉放下心來，只要苓白不暴露自己，不在明面上做出什么事來，蕭家總能兜得住的。

　　"還不止呢。"蕭苓白笑了笑，"她不是喜歡少征嗎？但她還不知道我已經(jīng)把少征搶到手了——她喜歡的東西，我都要得到，而她，只能用我不要的。"

　　說起這事，趙婉也忍不住點(diǎn)頭，"段大人雖然出身貧寒，身份比不上穆王，可他年紀(jì)輕輕就做了狀元郎，往后前途無量。如今蕭初容先你一步出嫁，你與段大人的婚事，也該提到明面上來了。"

　　那藏在心底的少女心思被這番話揭露出來，蕭苓白面上發(fā)熱，語氣也不自覺柔和下來。"少征孝順，他娘臥病在床，無心旁的。我想著，等她娘的病好了，就辦一場盛大的婚禮，順道去去晦氣。"

　　她眼中的兇狠褪去，只留下憧憬。

　　"啊！小姐！您的臉……"

　　金環(huán)突然指著蕭苓白的臉和脖子驚叫起來，她原本站在蕭苓白身后，抹完藥膏后不經(jīng)意瞥到她的臉，頓時被嚇得面無血色，手里的藥膏也"啪"的一聲落了地。

　　"怎么了？"蕭苓白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連忙拿過鏡子想看，然而手在半路卻被趙婉抓住了。

　　她看到趙婉驚恐地盯著她，甚至不自覺在發(fā)抖。

　　"到底怎么了？娘，你說話??！"她被驚慌的氣氛感染，開口時的聲音又尖又細(xì)。

　　"快……快……"趙婉一口氣沒提上來，緩了好久，"快去找大夫！快去！"

　　金環(huán)被這一嗓子喚回理智，連忙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

　　"娘！"一只手被趙婉抓住，蕭苓白夠不到鏡子，只得抬起另一只手往臉上摸，隨即，她摸到了自己如枯木一般的皮膚。

　　手輕輕一碰，就落下皮來。

　　她捏著一點(diǎn)皮屑到眼前，趙婉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驚恐地瞪著自己的手指……以及手指上的血紅。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娘，我的臉怎么了？"

　　"鏡子！鏡子！讓我看看我的臉！"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慌亂，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臉和脖子都開始疼痛起來，像是老樹落皮一般。

　　趙婉壓不住發(fā)瘋的蕭苓白，萬般無奈下只得叫丫鬟進(jìn)來幫忙，而丫鬟們剛一進(jìn)門，也都被她的模樣嚇慘了。

　　等到好不容易制住蕭苓白，一個丫鬟突然指著趙婉尖叫。

　　其余人看見了，紛紛避之不及，可礙于身份，又不得不守在這里。

　　看著趙婉的臉，蕭苓白驚恐不已，她靈光一現(xiàn)，猛地想到自己的臉可能也是這個鬼樣子。像老樹的皮，像搗爛的葉！

　　她想摸摸自己的臉，又怕碰壞了皮肉，再也長不好。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一個名字呼之欲出，蕭苓白拽著趙婉，眼中的恨意猶如實質(zhì)。

　　"一定是蕭初容，她會醫(yī)術(shù)，也會用毒，一定是她給我們下了毒，她怎么可以這么做！"

　　自己還有大好年華，可如果被毀了臉，她還如何嫁給少征！

　　"我要?dú)⒘怂?憤怒的話語出口，完全沒有考慮后果。

　　匆匆趕到的大夫乖覺地假裝沒聽到這話，但看到蕭苓白兩人的臉時，饒是他行醫(yī)多年，也不由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