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三天……
蕭初容愣愣地望著墻上一只拳頭大小的洞,她瞇起被熏得半瞎的眼睛,看著朝來暮去,轉了三個日夜。這三天,她沒吃過一粒米,只靠著一碗混濁的水維持生命。
外頭陽光正盛,她卻再也觸摸不到。
她是穆王妃……不,曾經是。她如今被關在這里,如同一個廢人??伤t(yī)毒雙絕,驚才艷艷,到底為什么……會淪落至此?她的眼廢了,嗓子也啞了,那個她曾經喜歡過的人,甚至為了討好她的嫡姐,斷了她的手筋、腳筋。
可她自認為從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他們的事,卻為何被害得這么慘?
她好恨,恨不得將那兩人剝皮抽筋,拆骨入腹!
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她看不清,只能側著頭傾聽,來的是兩個人。
"妹妹近來可好?"蕭苓白在她面前站定,似是嫌棄這里污濁的空氣,因而拿帕子捂著口鼻。她臉上流露出幾分虛偽的憐憫,倚在身邊人的身上,"相公,我看妹妹在這里怪可憐的,要不,我們給她個痛快?"
相公?
蕭初容睜大了眼睛,可她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紅,像是婚服。原來這兩人竟是成婚了嗎?多可笑,這二人原本是她最信任的人,到頭來,卻也是他們親手把自己推進地獄。
她的手摸索著,摸到了那只盛水的碗,面對仇人,她竟無比的冷靜,她說:"你們這對狗男女,我祝你們終成怨偶,不得好死!"
"你找死!"蕭苓白一腳踹在她心窩,讓蕭初容疼得煞白了臉。
"我和少征兩情相悅,必定白頭偕老!"
"苓白,她已經瘋了,多說無益。穆王那邊……"說話聲低了下去,蕭初容并未聽明白。
她冷冷地笑著,視野發(fā)紅,她的眼中仿佛有淚流出,卻是血一般的。
"他說的對,我瘋了,是被你們逼瘋的。蕭苓白,我替你嫁給穆王,被當成全京城的笑話!段少征,你別忘了,要是沒有我,你娘早死了!我蕭初容是瞎了眼才會被你們蒙騙,可我還是不明白……"
沙啞的聲音像是一把割著石頭的鈍刀,"我自認沒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甚至幫蕭家給穆王下毒,可是為什么……"
"你想知道?。?蕭苓白痛快地笑了一聲,惡毒地說道,"穆王擋了那位的路,只是他平時謹慎得很,但你偏偏能近他身,所以,你就被當成劊子手了。"
"多可笑是不是?你大概還不知道吧,穆王已經知道是你下的毒了,可他在你失蹤后,居然還滿京城地找你——你真讓我覺得惡心,居然有心思勾搭一個廢人。"
可她也有些嫉妒,穆王命大沒死,明知道蕭初容給他下毒,竟然能咽下這口氣,還要找她!
她蕭初容就該千人嫌萬人厭!
可蕭初容聽后竟笑了起來,笑自己可憐,笑自己愚蠢。
低笑變成大笑,她真像是瘋了一樣。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她全都明白了!她命運坎坷,幼時被人拐走,于危難時遇到師父,師父傳她醫(yī)毒之術,她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僅是個瀟灑的小醫(yī)女。
誰知那一天,蕭家人找到了她,自稱是她的家人,要接她回京城享受榮華富貴。而她,竟不顧師父的勸告,一頭扎進了蕭家,扎進了京城。
再然后,她的確過了一段順心的好日子,可好景不長,她被告知自己和穆王有婚約,如果不嫁,就會給蕭家引來滅門之災。
她從小只有師父,沒有家人,可她貪戀蕭家虛假的親情,以為自己終于有了家。于是她嫁了,可那穆王告訴她,和他有婚約的,是蕭苓白。
那時,她才知道蕭家之所以找回自己,不過是不想斷送了蕭苓白的后半生。
可難道她就該為蕭苓白受苦?難道她就不是蕭家的女兒?難道她……合該如此狼狽?
她不信!她不信!
忽的,她收起笑聲,一只手端著碗,一只手扶著墻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面前的兩人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可她看不清楚。
"既然你們成婚了,作為你們愛情的見證者,我又怎能不敬你們一碗酒?"
她端起碗,上前兩步。
"站住!"蕭苓白一個哆嗦,呵斥她,"你別過來!"
蕭初容勾起唇角,那張被毀了的臉顯得異??膳?,"好,我不過來……我還是祝你們終成怨偶,不得好死!"
就在蕭苓白張口欲罵時,蕭初容看到模糊的人臉,一把將水潑了出去。一碗水潑了兩個人。
"?。∥业哪?!我的臉!"臉上傳來劇痛,蕭苓白猙獰地大叫著。
段少征也沒好到哪里去,"不可能的!我們已經吃了你給百毒丹,從此百毒不侵,怎么會這樣!"
"哈哈哈哈!百毒丹?百毒丹是我做的,我又怎能會不留個心眼呢?"
扔下手里的破碗,蕭初容痛快地大笑著,突然,蕭苓白發(fā)了狠,她抽出段少征腰間的匕首向蕭初容沖了過去。
其實被刺中時,蕭初容并沒有覺得太疼,因為她身上的傷,比這痛多了。
她還放肆地笑著,感受著血液的流失,她忽然死死攥住蕭苓白,吐出惡鬼一般的話語:"終有一日,我會將你們拖入地獄!"
她瞪著混沌的眼,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蕭初容,你娘斗不過我娘,你也斗不過我!少征你看,我殺了她,我殺了她!"
眼前的尸體已經不成人形,蕭苓白癲狂地大叫著,但下一刻,她忽覺身體一痛,緩緩回過頭,她竟看到了段少征的尸體……
"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她想捂住傷口,卻無濟于事,"我還有后半生的榮華富貴,我不能死!"
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她面前,是那毀了容,斷了退,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穆王。
他此時面色煞白,浮現(xiàn)著將死之相。
暗衛(wèi)們踹開段少征的尸體,抬著他到蕭初容面前,而蕭苓白正好就在蕭初容旁邊,于是他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你終究不信我。"
燕云穆從椅子上滑落,抬手阻止了暗衛(wèi)要幫他的動作。
他小心翼翼地撫開蕭初容面上凌亂的發(fā)絲,眼中的痛苦快要溢出。"若有來生,你千萬不要進京,就做個……浪跡天涯的醫(yī)女也很好。"
說完,他忽然吐了一口黑血,原來他早就該死的,只是想著蕭初容可能被蕭家舍棄,下場凄慘,所以才硬撐到了這時候。
可他到底晚了一步。
"也不算太晚。"他笑了一下,在蕭初容身旁躺下,一只手還緊緊握著蕭初容尚有余溫的手。
"滾蛋!你怎么這么傻啊!"半空里,蕭初容無力地喊著,"還愣著干什么?你們趕快帶他去找大夫??!他還能救!還能救??!"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明明已經死了,卻還能滯留在此,但她無比感謝老天,讓她在最后明白了自己并非孤身一人。但她知道得太晚了。
燕云穆咽了氣,暗衛(wèi)們還守在原地,只有誰也看不到的蕭初容放肆地哭著,哭她自己,也哭著燕云穆。
"我后悔了……燕云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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