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實驗中學,校門口,保安室內。
秦不易坐在椅子上,單手顛著一個手機。
手機上搭載著一根天線,和普通手機有些不同。
這臺手機就是組織派發(fā)的衛(wèi)星手機。
手機很厚,摸起來觸感厚實,看起來很經摔的樣子。
想著今晚經歷的事情,不禁讓人感嘆,就像看電影一樣。
不,電影都沒這么夸張。
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手機緩緩放在桌上,他摸了摸右邊脖頸上的紋身。
一切的源頭,要從這里開始。
兩個月前,秦不易剛剛結婚。
任彎彎一家人的冷漠,讓他在家里倍感憋屈。
每天最開心的時間就要屬上班的時間。
那個時候他還上著白班。
值班的保安一共有兩個人,一個是他,另外一個是個大胖子。
大胖子姓豈名凱,外號凱子,又高又胖,毛發(fā)旺盛,愛好看小說。
豈凱和他都是白班,兩人天天在一起,關系也就熟了起來。
家里的環(huán)境導致秦不易的精神狀態(tài)一直很壓抑。
上班時,他因為一句話和豈凱發(fā)生口角。
但是豈凱這個人心態(tài)很好,很少生氣,看出了他的不對,不僅沒有反駁,還當起了心理導師。
這一聊,心理導師就把話題聊偏了。
聊著聊著,不知道怎么就說到了紋身。
豈凱很喜歡紋身,但是一直沒有勇氣去紋,因為他聽說紋身很痛苦。
秦不易不討厭紋身,因為爺爺秦破天身上就有紋身,家里到現(xiàn)在還存放著一瓶顏料和一張紋身圖片。
豈凱的一番鼓動,秦不易的心煩意亂,迫切需要找點事做的兩個熱血少年,一拍即合。
晚上七點等到老馬老楊交接班后,兩人沒有各回各家。
豈凱騎著自己的電動車,載著秦不易,去了紋身店。
秦不易的電動車放在了學校。
去紋身店的路上,兩人又折返去了一個地方。
秦不易的老房子處。
他從老房子里拿上了顏料和紋身圖片。
隨后,兩人直奔紋身店。
紋身店是豈凱認識的一家紋身店,紋身師干了二十多年,手藝精湛。
紋身之前,秦不易把自帶的顏料和紋身圖片給了紋身師。
一方面,自帶顏料紋身費用便宜些。
另外一方面,他想按照照片上的紋身去紋。
這個紋身他不陌生,爺爺身上就有個一模一樣的紋身。
照片拍攝的是一個男人的整個背部,紋身的位置和大小看的清清楚楚。
秦不易要求紋身師按照圖片原封不動地紋到他身上,顏料就用自帶的。
紋身師看了眼照片,沒說什么。
紋身的過程沒什么意外,很順利,顏料用的干干凈凈。
豈凱倒是大呼小叫,哭天搶地,疼的死去活來的。
紋完以后,兩人謝過紋身師,出了紋身店。
不想回家的秦不易,打算去豈凱的出租屋睡覺。
兩人還是一騎一坐。
結果,意外發(fā)生了。
上了一天的班,又在紋身店耗了幾個小時,豈凱的精神有點恍惚。
坐在電動車后座上的秦不易,困意還能忍受得了,但是從紋身店出來后,他的狀態(tài)就不對了。
全身開始發(fā)熱。
紋身圖案的皮膚上,忽冷忽熱。
身體內,血液流動速度加快,涌向了紋身區(qū)域。
耳朵中,好似產生了幻覺,他聽到了血液的流動聲,像黃河瀑布一樣的奔流洶涌聲。
身體開始變冷。
肢體開始變僵。
他努力地想張開嘴,卻根本打不開。
只能保持著上車時的動作。
視線開始模糊,精神逐漸萎靡。
眼角余光中的最后一個畫面,是在一個十字路口,一輛公交車突然從一側街道駛出,豈凱毫無反應繼續(xù)直行。
他想大聲呼叫,卻已經來不及了。
視線徹底黑了下去。
等到秦不易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躺在了病床上。
任鎮(zhèn)海,任彎彎,都在床前,就連任立軍和賈迎春也來了。
沒有流眼淚,沒有噓寒問暖,就像例行公事,人道主義救援一樣。
除了老爺子任鎮(zhèn)海,激動的差點背過氣去。
看到他醒來,老爺子發(fā)自肺腑的關心和心疼,一把年紀還忙前忙后,雖然辦事的是別人。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秦不易認可了任鎮(zhèn)海,成了除爺爺秦破天外,第二個尊敬認可的人。
病床上,他得到了一個噩耗。
豈凱,死了。
公交車正正的撞飛了豈凱,內臟破裂,四肢骨頭斷成好幾節(jié),當場死亡。
而他,同樣被甩了出去,滾落在離豈凱不遠的地方。
再后來的事情,任家也不是太清楚,據(jù)說有部門介入進來,抹去了一切信息。
任立軍去調查,得到的結果是權限不夠。
白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天色暗淡后,任彎彎和她父母扶著老爺子回了家,醫(yī)院有護工,秦不易有事可以隨時叫護工。
夜深人靜,躺在病床上,秦不易想了很多很多,有自責,有愧疚。
如果他不答應豈凱去紋身,或許就不會有后面的事,豈凱就不會死。
可是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吃,他也只能想想。
出了車禍,他的身體同樣受傷很嚴重,內臟破裂,腿骨斷裂,伴隨著嚴重腦震蕩,住得病房也是重癥監(jiān)護室,只有他一個病人。
身體的疼痛加上精神上的痛苦,他感覺特別的煎熬。
烏云悄悄遮蓋月亮。
被疼痛折磨得睡不著覺的秦不易,感覺脖頸后背處特別的癢。
手臂還使不上勁。
他像只蛆一樣蠕動了下身子,結果,身體更癢了。
像無數(shù)只螞蟻覆蓋在身軀上。
秦不易越來越忍受不了,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隨著酸癢達到頂峰。
終于。
昏了過去。
昏迷中,他做了一個夢。
無邊無際的黑色世界,大地上只有像熔巖流動一樣的黑色液體。
世界里充斥著無盡的呢喃聲,讓人幾欲發(fā)狂。
一顆巨大的眼球高高懸掛在天空上,癲狂的神情渲染了整片大地。
大地的黑色液體上,孤零零地長出一根觸手,觸手上吸附著一個人。
旁邊還有一根剛長出來一點的新觸手。
秦不易想要努力看清那個人是誰。
世界的角度開始不斷拉近。
直到角度拉近到觸手附近,他終于看清了那個人影。
竟然是豈凱。
渾身僵硬,青面獠牙。
雙眼緊閉,頭顱耷拉。
隨著觸手的搖擺,無意識的晃動著。
沒有一點人的氣息。
像一只鬼。
極度恐懼中,秦不易再次昏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病床前只有任彎彎,正在剝桔子。
沒有打擾低頭剝桔子的女孩,秦不易靜靜地看著這溫馨的一幕。
被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見到秦不易醒來,任彎彎開始伺候他吃飯。
兩人的關系從這一刻,開始破冰。
從前,他倆幾乎就是陌生人。
住院以后,雖然沒有發(fā)展成多親密的關系,但也算正式認識,不至于連話都沒得說。
醒來后,秦不易的紋身處,還是會發(fā)癢,只是沒有了昨日的程度,他已經能咬牙堅持。
下午,任彎彎就離開了,警隊工作忙碌,看在她老公受傷的份上,才放她每天一定時間的假。
老爺子身體不好,下午來了半個小時,就在媳婦的攙扶下回了家。
秦不易的岳母還是老樣子,他還躺在病床上,就開始了冷嘲熱諷。
任立軍調查的時候,后頭的事查不到,但是前面的事查到了,兩個熱血青年結伴去紋身店紋身,然后出了車禍。
氣的他破口大罵。
賈迎春就更來勁了,來了醫(yī)院也是碎碎念,嘲諷秦不易不務正業(yè),學小混混,給任家抹黑云云之類。
秦不易身體虛弱,沒精力和她扯皮。
閉目養(yǎng)神,把她的話當成空氣對待。
時間過得很快,又到了夜晚,病房里只剩下了他自己。
這次沒有昏過去,酸癢的感覺在變淡,已經可以接受。
想到昨晚的夢,他懷疑夢境和紋身有脫不開的關系。
無意識地催眠自己入夢。
結果,他真的再次進入了。
一模一樣的場景,可以調控的上帝視角。
唯一的不同,就是第二根觸手完全長了出來。
兩根觸手的長度達到了上百米。
豈凱依舊牢牢吸附在第一根觸手上面。
看到第二根觸手,秦不易才發(fā)現(xiàn)了觸手端的吸盤,猙獰恐怖,牙齒眾多,流淌著不明粘液。
待了很久很久之后,他閃過了一個讓觸手移動的念頭。
然后,奇跡發(fā)生了。
觸手真的動了。
隨著他的念頭,左搖右擺。
一根不夠耍,他又控制起第二根觸手。
兩根觸手左右呼嘯。
可憐的豈凱跟著來回搖擺。
既然念頭管用,秦不易又閃過讓豈凱醒來的念頭。
念頭產生后。
觸手開始一漲一縮,從大地上吸取黑色液體,注入到豈凱的軀體中。
一直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頭顱緩緩挺起。
豈凱大吼了一聲。
頭顱再次轉動,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秦不易所在的角度方向。
眼神中充滿了順從。
緊接著。
秦不易的腦子炸了。
無數(shù)支離破碎的畫面閃過他的腦海。
豈凱從小到大的一個個片段。
最后停留在豈凱記憶里最深刻的一個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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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了不知道多久,秦不易恢復了神智。
看著豈凱順從又猙獰的樣子,他有點哭笑不得。
原來死前的最后一瞬間,這二傻子還記掛著小說的更新。
他決定等他出院后,定時監(jiān)督小說作者更新,如果敢太監(jiān)或者拖欠章節(jié),那只好刀片伺候。
琢磨出觸手世界的一些基本規(guī)律后,秦不易試著想象要出去。
斗轉星移,他出來了。
精神上有點疲憊,沒一會,秦不易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他睡得很死,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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