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相貌丑陋,且又聾又殘疾的雙胞胎姐姐。
從小,只要姐姐過得慘,我的命運就越好。
所以,爹娘只疼我,不喜姐姐,并想盡辦法地折磨。
直到有一天,姐姐死了。
我發(fā)了瘋似的,手刃了全家。
............
當衙役闖進門的時候,我正拿著把刀捅著我娘,一下又一下。
鮮血濺滿了衣衫,染紅了大地。
而我卻一邊捅,一邊近似癲狂地笑著。
哪怕是衙役將我制服的時候,仍舊未止。
街坊鄰居都說我是瘋了,否則怎會這般殘忍之事。
然我卻在公堂上,只淡淡說了句:“殺他們的時候,我清醒得很!”
立時,引得全場憤慨。
“這吳家怎么生了這么個白眼狼!”
“就是,平昔吳家夫婦可最疼他這女了,什么好的都給她,她良心是被狗吃了嗎?竟做出這種事!”
直至知縣的一聲“肅靜”,驚堂木下,方才止聲。
知縣問我,為何要做出此等惡毒之事?
我實話道:“為了給我那死去的姐姐報仇!”
這話一出,再次激起一片嘩然。
“吳家不就她一個女兒嗎?她哪來的姐姐?”
我冷笑。
是啊,世人皆知吳家有一女,乃我吳笙歌。
卻不知我還有個姐姐,吳青柳。
因父母嫌她外貌丑陋,從未將她公之于眾。
我跟我姐姐生在一戶地位不高的商賈之家。
雖是雙胞胎,但相貌卻是天壤之別。
一個丑陋得連爹娘都嫌,一個貌美得近似天仙,常招人夸贊。
于是,我成了爹娘拿出手炫耀的資本,而姐姐卻被隱藏了黑暗。
可即便如此,我仍然很愛我的姐姐。
我姐姐初時只是相貌不好,卻不聾也不殘疾的,是后面漸漸成了那樣。
那是在我十五歲左右,上學(xué)堂的第三年回來時發(fā)現(xiàn)的。
爹娘只道,是因姐姐生了場大病,才會變成恁樣。
我聽得忿憤不已,“姐姐出了這等大事,為何不叫人來通知我?”
“又到底是生了什么大病,會弄成這樣?還是說爹娘根本沒有給她治療得及時?”
可爹娘沒有回答,只是支吾地說了句,怕耽誤我的學(xué)習(xí)。
真是可笑!
那時的我根本不知姐姐遭受了什么,只以為是他們沒有給她用心治療的緣故。
畢竟他們待姐姐不好,早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從小,我就覺得爹娘只把愛放在我一個人身上,從不疼惜姐姐。
把什么好的都給我,姐姐分不到一點。
所以像上學(xué)堂這種事,根本輪不上姐姐。
并且我要是哪里不適,姐姐都會不分青紅皂白的遭殃。
可縱使如此,姐姐對我的愛,絲毫不減爹娘。
我曾多次想去向爹娘理論,但姐姐總是拉著我的手,叫我不要去。
姐姐不讓,我只得作罷。
但為能讓姐姐開心些,我常將自己的收到的禮物,分予她一半。
只是可惜,她雖是感動,卻從未收下。
再度別離時,殘疾且裹得嚴實的姐姐瘸著腿,依舊同往昔般將我送到門口。
她拉著我的手,眼里滿是不舍。
我又何嘗不是?但我必須走!
因為我要出人頭地,才能帶姐姐擺脫這樣的痛苦。
我強忍著眼淚將姐姐的手掰開,沖她揮揮手,示意她該離開了。
否則讓爹娘瞧見她又送我,保不齊又得挨頓訓(xùn)斥,畢竟她這副樣子,爹娘可不望讓外人瞧見。
她點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將自己僅剩的一只發(fā)釵交與我。
說愿保我平安,叫我照顧好自己,這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殊不知這一別,竟成了我與她見的最后一面......
我是在姐姐死后的第三天回來的,自那一別,已過半載。
沒人告訴我姐姐死了,亦沒人為她掛孝,替她哀傷。
所有人都沉浸于我在學(xué)堂里結(jié)識親王世子的大喜中,笑得是合不攏嘴。
夸我洪福齊天,天生的鳳凰命,又整了山珍海味來犒勞。
直到我意識到不對勁,問:“姐姐人呢?怎么不叫她來吃飯?!?br>
爹娘才告訴我,“死了,前天剛?cè)氲耐??!?br>
那淡淡的語氣,好似在說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是生或死俱與他們無關(guān)一樣。
“死了?”
我整個人如晴天霹靂般愣在了原地。
那無盡的悲痛仿佛一股腦的襲來,我聲音打顫,哽咽著說:“姐姐她......怎么會死!”
爹娘瞧見我難過,對視一眼,忙解釋道:“歌兒節(jié)哀,上次回來你也看到了,你姐姐那個樣子,其實已經(jīng)快不行了,會死也正常,只是怕你擔(dān)心沒有實說?!?br>
說著我娘又夾了塊肉,放進我碗里,“來,歌兒多吃點肉,此事已了,就莫要再想那么多了?!?br>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他們眼里甚至根本找不出一絲悲傷。
我再難抑制地崩潰大吼:“她不也是你們的女兒嗎?為什么她死了你們一點難過都沒有,你們既然這么不喜歡她,當初又何必生下她!”
可他們卻只回了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傷心又有什么用?”
“而且她死了,對歌兒你不是更有利麼,以后爹娘只需要疼你就好了。”
說罷又沉浸于我結(jié)識世子的歡喜中。
我心中冷然。
好一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是親生父母對女兒該有的態(tài)度?
而且,說得好像他們之前有疼過我姐姐似的!
我強迫讓自己冷靜,又詢問我姐姐葬在何處,想去祭拜。
可他們死活不說,道是我見了會不吉利,會影響我的運程。
這也是他們?yōu)楹螌⑽医憬阍缭缦略?,且又不欲告之我她死的緣故?br>
那時,我還不明白,他們?yōu)楹我@般迷信。
直到夜里,偶然聽到爹娘的一段對話。
“早知道就給她弄副棺材葬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歌兒自小就喜她那姐姐,回來肯定是要問的?!?br>
“給什么給?買棺材,請人辦葬禮不花錢的???她那種賠錢,丟人現(xiàn)眼的玩意兒,讓她白吃白住十幾年,已是仁至義盡,要不是有些用處,早將她扔了!”
我才知道,哪是什么影響運程,不過是根本無人為她安葬!
既是無人安葬,那我姐姐的尸體會在哪兒?
我猜爹娘肯定是不會告訴我的,而家中的仆從必然也被爹娘下令了不許多嘴。
不然,亦不會每每姐姐出事,都無人給我通知。
但所幸,還有個丫鬟。
她曾被我照拂,在我的再三逼問下,最終向我透出了實情。
而就是那個真相,令我至今想起,都忍不住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