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推薦《此情可待成追憶》,是小編非常喜歡的一篇小說推薦,代表人物分別是于初微田梣,作者“濯十三”精心編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無廣告版簡介:說來有趣,我和初微結(jié)婚這么久,家里的活一向都是初微在做。不對,不止婚后,自初微走進我的生活那天起,她就沒讓我再靠近過廚房。想到這,我突然很期待,期待她系著小豬佩奇的圍裙,輕笑著從廚房走出來:“老公,等下有你愛的甜湯喔~”于初微秀氣的巴掌臉在昏暗的房間里格外清晰,我甚至能看清她臉上細膩的嬰兒絨和嘴角淺...
6
掛了電話,我心里更煩了。
我不明白老張為什么要這樣咒微微,她只是和我鬧別扭、負氣離家出走,怎么就說的她好像一去不回?
所以當(dāng)老張的話從聽筒傳來時,我不自覺地咆哮道:“放你馬的屁,你少咒我老婆!”
掛電話前,我又聽到一聲嘆息。
夾雜著淡淡的無奈和惋惜,還有微薄的怨恨。
像極了讀書時,父母恨鐵不成鋼的怨懟。
我反而覺得有些好笑,我和初微都還年輕,以后,還有大把的以后,悲春傷秋未免太過矯情了!
是的,也許那個時候我就該意識到事情的走向偏離得有多厲害。
心底莫名的煩膩使我無法靜下心來工作,我只能找點事做。
說來有趣,我和初微結(jié)婚這么久,家里的活一向都是初微在做。
不對,不止婚后,自初微走進我的生活那天起,她就沒讓我再靠近過廚房。
想到這,我突然很期待,期待她系著小豬佩奇的圍裙,輕笑著從廚房走出來:“老公,等下有你愛的甜湯喔~”
于初微秀氣的巴掌臉在昏暗的房間里格外清晰,我甚至能看清她臉上細膩的嬰兒絨和嘴角淺淺的美人痣。
“初微———”
我啞著嗓子咕噥了一聲,于初微的樣子瞬間模糊,視線一步步倒退,又恢復(fù)到空曠的臥室。
像是有什么極珍貴的東西從指縫間溜走,我卻無力到只能彎彎手指。
不行,我搖了搖頭,極力驅(qū)趕腦海里的慌張和后怕,我不能再這樣瞎想了,等下初微回來會擔(dān)心的。
這樣想著,我一頭扎進了廚房。
學(xué)著初微的樣子,嘗試做一碗南瓜酒釀圓子。
有些事,不嘗試不覺得有多困難,一開始卻無從下手。
糯米粉在哪?紅棗和紅糖呢,我記得初微每個月總有兩天離不開紅糖水....
可我翻遍了廚房,還是一無所獲。
或許我第一次做,可以換個簡單的,比如雞蛋甜湯?
當(dāng)我興致勃勃地打開冰箱時,卻發(fā)現(xiàn)保鮮層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雞蛋?!
于初微這個笨女人,居然這么久不去采購食材,等她回來我真該和她發(fā)發(fā)火。
可轉(zhuǎn)念一想,她就是那么個沒心沒肺的性子,說多了也只會吐吐舌頭,轉(zhuǎn)頭還是該干啥干啥。
算了,也不是每件事都非要她來做。
這樣想著,我便去附近最大的超市采購食材。
印象里,初微總喜歡我陪著,即便是樓下的便利店,她也像著花栗鼠一樣纏著我陪她去。
花栗鼠?!
初微一向最愛這些毛茸茸的東西,我當(dāng)即網(wǎng)購了兩只花栗鼠,路過花店時又選了束新鮮的狐尾百合。
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從真正意義上買東西送她,這種感覺很奇妙。
有種說不出的甜。
7
卻不想,我在樓下碰到老丈人和丈母娘。
說起初微爸媽,其實老兩口都是頂好頂好的人。
當(dāng)初于煜城來我們廠里做技術(shù)指導(dǎo)時,我還是最底層的小卡拉咪。
因為工長冒領(lǐng)了我的全勤獎,年輕氣盛的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胖揍了他。
那個時候,22歲的于初微,滿眼都是我。
那天剛下過雨,每個人身上都多少掛著雨水沖刷后的泥濘,只有于初微,小臉纖塵不染干凈的有些不真實。
工友們都大聲斥責(zé)我,說我小題大做。
就連平時和我要好的班長也連連搖頭,恨不能立時割袍斷義,撇得干干凈凈。
可是我不后悔,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拳拳到肉,揍得他抬不起頭。
廠里一致認定我是野性難馴,留著我譬如留著一個定時炸彈。
最難的時候,是于煜城替我求的情。
是他說,男人重利才會做事腳踏實地,只要給夠他籌碼,不愁他碌碌無為。
于煜城說這話時,他身旁白凈纖細的于初微毫不避諱地打量著我。
不同于工友的嫌棄,相反,于初微眼里有光,有亮晶晶的星子。
后來她偷偷跑到我面前,說我一腔孤勇,像極了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的英雄。
我嘴角浮起一個譏諷地笑,一腔孤勇?!
呵,我只是做困獸斗,別人看不到眼里的那點肉,卻是我過冬的所有指望。
而于初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我在謀生她卻和我談感情?!
不過是覺得我好玩兒罷了。
我閉上眼,怎么那時候就淺薄地篤定于初微她不是認真的,她明明是最認真、最固執(zhí)的女人。
再睜開眼,我禮貌地上前問好。
“爸媽,你們怎么來了?”
老丈人鐵青著臉啐了一口:“別這么叫我,我承受不起!”
其實于煜城雖然一直不肯認我,但態(tài)度上總還過得去。
大抵就是冷漠和無視,這樣憤恨的樣子還是第一次。
這突如其來的憎恨讓我隱隱生出些許不安。
“田梣,我們是來取回微微...留下的東西,你把門打開!”
丈母娘生硬地接過話,說到后面她徑直別過頭,但我聽到了里面的顫音和哽咽。
“為、為什么?你們把東西拿走,等微微回來她找不到————”
我的話被戛然打斷,丈母娘猛然回頭,一雙赤紅的眼睛仿佛淬了血....
“微微她不會回來了!田梣你這個畜牲,你還我女兒———”
一雙保養(yǎng)得宜的手驟然扼住我的咽喉,但我的腦回路還停留在上句話。
微微她不會回來了,,
微微她不會回來了?。。?br>
怎么可能,怎么會,我才剛意識到初微的好,我才剛下決心要好好待她...
“不可能!”
我反手掙開了束縛,因為恐懼而滋生的憤怒幾乎要將我完全吞沒。
我語無倫次地低吼道:
“你們一個個都瘋了嗎,你們在說什么,于初微她只是和我鬧別扭,她只不過離家出走了兩天,為什么你們要說她不會回來?!當(dāng)初,最難的時候她都不曾離開我,現(xiàn)在,以后,她更不會走!”
這番話幾乎用了我全身力氣,此時我的太陽穴“禿禿”地跳個不停。
恍如我最擔(dān)心的事,它還是發(fā)生了。
8
老張趕來時,我已經(jīng)頭痛到痙攣。
他費了半天力氣才把哭到暈厥的丈母娘、和費盡力氣想掐死我的老丈人從我身上拉開。
“小田小田,你沒事吧?”
我睜開眼,老張那張皺成一團的臉幾乎貼到我眉骨。
我笑了。
笑聲從胸腔涌起,聲聲撞擊著我的肋骨。
有溫?zé)岬囊后w從眼角滑落,我張了張嘴,聲音像銹跡斑斑的銅鎖。
“老張,你知道多好笑,他們,他們?yōu)榱朔珠_我和微微,竟說她死了,她死了?!!她怎么可能,她怎么會,你說好笑不好笑???”
老兩口俱是一愣,于煜城突然掙脫開老伴挽著的手,一個箭步上來揪住我的衣領(lǐng),他額頭上的青筋像一堆抵死纏綿的蚯蚓,掙扎著想要破土而出。
“田梣你這個混蛋,你還我女兒,還我微微的命來!”
“當(dāng)初我不讓微微跟你,就是看穿了你骨子里的自私、懦弱。你和微微在一起這么久,她處處替你考慮,不想讓你為難。可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來見見我們,你除了會躲在女人背后作威作福,你還能做什么?!你但凡肯為了微微低低頭,她也不用活的那么矛盾!我的女兒啊,那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寶,誰給你的膽量去傷害她,田梣你活該!活該孤寡到老,活該一輩子活在悔恨和痛苦中!”
老人說到激動處,一連甩了我?guī)讉€耳光。
連著幾日不眠不休,再加上腦袋里開山劈斧的痛,這幾個耳光下去我人反倒輕快了一些。
“老于你還和他說什么,這里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待,趕緊拿上東西我們走!”
“田梣是你自己開門,還是我們找人開!”
丈母娘滿臉淚痕卻眼神堅定地站在丈夫身旁,有一瞬間我看到了微微的影子。
“我開?!?br>
在老張的攙扶下,我很快把鑰匙插進鎖孔,卻在轉(zhuǎn)動的一剎我
情不自禁地回頭:“爸媽,微微她真的...不在了...嗎?”
回答我的,只有逐漸放大的慟哭。
待兩人稍稍平靜后,我示意微微的房間在左手邊。
自我倆成婚后,老兩口第一次登門。
其實,于煜城說的都對。
微微一直夾在中間,每次她試探地提出要不要去她家吃飯,可一看到我神色不對,又會吐著舌頭擺擺手:“那下次咯老公,總有機會~”
那時候固執(zhí)的以為,我和于初微,總有機會。
卻不想,有些人和事,稍縱即逝。
9
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
或者更直白說,我是個孤兒。
撿我的人把我當(dāng)親子一樣疼愛,我亦視他為生父。
從我被抱回來的那天起,我就是他最愛的人之一。
而另一個,是他老婆。
我爸這個人,極簡單也極內(nèi)斂。
他喜歡一個女人,就豁出性命地去對她好,哪怕她最后還是選擇了別人。
我爸是酒后駕車沒的。
那天他明明喝了酒,還是被她一通電話就不管不顧地追了出去。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被捆住四肢塞到黑漆漆冰柜里。
工作人員說他被送過來時四肢已經(jīng)僵硬,只有纏上麻繩才能放進冷凍柜。
從他入殮到頭七,都是我一人在操辦,我再沒見過那個女人,那個他心念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女人。
所以,我告訴自己,我田梣這輩子可以無情無愛,但不能為了個女人隨便付出真心。
遇到于初微,我有過悸動和感動,但我從不允許自己愛上她。
即使情到深處,我也會刻意地違背內(nèi)心,忽視她。
我一直知道,我是愛于初微的。
因為愛,小心謹慎,克己內(nèi)斂。
“爸媽,其他的都可以帶走,這只花瓶,是微微的最愛,能不能,留給我?”
我低著頭小聲詢問,兩手緊抱著懷里的花瓶。
“真是可笑,我女兒在時你連笑臉也吝嗇給她,怎么她前腳一走你又扮上了深情丈夫,你擺這副惡心樣子給誰看?!”
丈母娘怨毒地啐道,她那雙與微微十足肖似的眼睛恨不能在我身上鉆幾個窟窿。
“這是微微十八歲那年我買給她的啊,是我一步一跪從女媧娘娘廟求來的啊,保佑我女兒平平安安,無病無痛,老于啊,我們的女兒怎么這么命苦,微微她才28歲,她,她還沒有孩子啊?。?!”
老人說著說著,悲傷再難自抑,哭著跌回丈夫懷里。
老丈人也再繃不住,擁著老妻哭到不能自已。
這一刻,我恍然意識到,我是真的失去于初微了。
那個滿眼是我,總是無條件站在我身后,不惜一切來愛我的于初微,被我弄丟了。
而我,連沖上去抱著她爸媽一起哭的資格,也沒有。
頭痛一陣陣襲來,我抱著腦袋痛到地上打滾兒。
老張放心不下,想留下來陪我,卻被我冰冷地拒絕。
“抱歉,我想和我老婆單獨待會,你一個外人,不太方便!”
老張走后,我平靜地撥通王寧電話:“求你,別掛...”
“請你告訴我,微微出事那天......”
仿若一把三尖刀精準地插進我心房,我拼命往后躲,卻架不住刀柄轉(zhuǎn)動,刀尖絞著我的血肉一同轉(zhuǎn)動。
10
流完孩子的第二天,為了爭取一直跟進的項目,我丟下于初微去了外地。
這個項目我跟了好久,可每次談到簽合同,開發(fā)商總是避重就輕地一笑而過。
我不甘心,一個投注我這么久心血的企劃案,就這樣夭折。
在驅(qū)車8小時后,我終于趕到開發(fā)商所在的G市。
幾經(jīng)周折,周董答應(yīng)見我。
當(dāng)我興沖沖地趕赴飯局時,于初微的電話進來了。
想也沒想,我掛斷了電話。
女人,一向是生活錦上添花的玩物。
雪中送炭,還是要靠男人的手腕。
拿下這個項目,就是我的手腕。
飯局上,周董對我的誠意夸贊有加,許是借著酒的熱絡(luò),周董話多了起來。
“小田啊,你知道我為什么遲遲不肯點頭嗎?!你太年輕,年紀輕輕就冷情冷性,棱角分明,以后人生路勢必越走越難。小田啊,男人重利是對的,但是善待愛你的人,你才有與全世界作對的資本,不然,你就是孤家寡人一個!”
周董的話我半懂半不懂,我只知道這一刻,這個項目是我的了!
我田梣,又一次把生活踩在腳下。
一想到這,我連夾菜的手都興奮到顫抖。
我想過要不要和于初微分享我的喜悅,可一想到她病怏怏,毫無生機地躺在床上,我的興致就淡了。
淡到連手機瘋狂震動,也感覺不到。
從酒店出來,還是周董提醒我:“小田你手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響,男人嘛,攘外必先安內(nèi)。
還是該給老婆回句話,項目細節(jié)你聯(lián)系我助理就好。”
我這才后知后覺地接起電話。
“喂,這里是H城派出所,請你來認領(lǐng)一下你的家屬。”
通話的最后,是一聲生硬的“請節(jié)哀”。
七月的盛夏,我抱著手機坐在馬路牙子上哭得手足無措。
是誰,拿這種事和我開玩笑?!
老張是我能想到的第一個人。
我喝了酒,回H市還需要很久,恰好老張在跟前,我就叫了他與我一起。
于初微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劫匪的。
歹徒見她柔柔弱弱,似乎不用怎么費力就能得逞。
卻不想看起來纖弱的女人,發(fā)起狠來居然力氣這么大。
于初微死命護著的,
然而落在歹徒眼里,卻有完全不同的寓意。
所以于初微越是拼命攥著,歹徒越是一定要得到。
爭奪間,于初微腹部被刺,力竭地倒在血泊中。
為了掩蓋罪行,匪徒臨走時點了一把火。
那個時候的于初微還有意識,她小心挪動著身體,拼命夠到手機,然后摁下了快捷鍵。
那通承載著于初微求生希望的電話,卻被我無情掐滅。
再打,再掛斷。
當(dāng)她嘗試撥打第三通電話時,匪徒去而復(fù)返奪走了她最后的希望。
我的于初微,殘存著最后一絲氣息,懷著對人間的深深眷戀,被火蛇舔舐殆盡。
所謂的遺體認領(lǐng),其實就是一堆燒到連人都看不出來的焦黑。
相比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悲痛欲絕,我冷靜到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初微的情況,是沒有必要停尸的,所以當(dāng)我提出即刻下葬時,于煜城的拳頭照著我面門直呼而來。
正是因為這一跤,我身體的異樣開始暴露。
11
初微葬禮的第二天,項目開始頻頻出現(xiàn)疏漏。
與此同時,我的檢查報告顯示,我腦袋里有一顆腫瘤。
“田先生,您的腫瘤已經(jīng)有壓迫頸內(nèi)動脈的趨勢,不切除遲早危及生命,一旦動脈破裂,后果不堪設(shè)想。同時,您的海馬體有受損萎縮的跡象,摘除腫瘤,勢必會使海馬體遭受二次傷害———”
我不耐煩地打斷:“麻煩你說的直白點?!?br>
護士長朝我一推報告單,“想活命,就得摘除腫瘤。摘腫瘤,你會失憶?!?br>
我想活命,可我不能失去記憶。
我不想忘記于初微。
22歲的于初微愛上了我,24歲她成了我的另一半。
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問她:“我是個被幸運之神遺棄的人,你當(dāng)真想好要和我在一起嗎?”
我閉上眼,腦海里反反復(fù)復(fù)都是初微彼時堅定的神情。
“巧了,我一向比旁人運氣好。你和我一起,你也會被幸運女神垂青~”
初微你瞧,你一走全世界都亂套了,我又變回了那個被命運遺棄的人。
所以當(dāng)周董委婉地問我,項目是否還有更合適的人推薦時,我毫不猶豫地舉薦了老張。
成年人的世界,我順著周董的意思,雙方都有臺階下。
倘若我揣著明白裝糊涂,這條我千辛萬苦搭上的線,只怕說斷就斷了。
人總歸還是要給自己留點體面的。
月末,公司的財金鏈接連出現(xiàn)赤字,我無比沮喪地宣布公司需要裁人。
旁人寬慰我,人生有起有落,不必計較一時。
我卻心知肚明,我田梣這輩子的風(fēng)光已經(jīng)過去,沒有于初微,我永遠都只會是那個會為五斗米折腰的田梣。
工作的失利加上身體每況愈下,我卻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原來潛意識里,我愛得初微入骨。
老張幾次來看我,都勸我去見見心理醫(yī)生。
我苦澀地搖了搖頭,醫(yī)生也是人,能救我的只有于初微。
沒了工作,突然繃緊的神經(jīng)被驟然松開,生活的每一幀都被無限放大。
我開始懷念于初微,懷念她煲的齁甜齁甜的玉米羹;總會烤焦的早餐包;棉質(zhì)、略顯幼稚的海綿寶寶睡衣;甚至梳妝臺上她留下的一縷發(fā)香。
有人說,最徹骨的懷念方式就是變成那個人。
于是,我嘗試著做所有于初微樂此不疲的事。
12
比方說,下廚房。
于初微偏愛甜食,我則傾向寡淡。
但從這一刻起,我做任何菜都習(xí)慣性地多添一勺糖。
于初微愛養(yǎng)花,家里所有能下腳的地方都被我擺上了花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開始修復(fù)我和初微爸媽的關(guān)系。
從最初的怨毒謾罵、到最冷漠的無視羞辱我都承受了。
他們不想見我,我就把東西放在門口,在經(jīng)歷無數(shù)次東西被扔進垃圾箱后,兩個老人終于,沒再扔?xùn)|西。
轉(zhuǎn)折是有一次我去給老人送雞蛋,正好碰上于煜城慌慌張張地出門,一問才知是丈母娘高血壓犯了,頭暈得厲害。
我二話不說,背著老太太就朝醫(yī)院去。
那天風(fēng)雪很大,路上車都堵得動不了,風(fēng)雪直往人眼睛里鉆。
腦海里只有一個執(zhí)念,快點,再快一點,這樣微微也許還有救。
我背著丈母娘一口氣跑了十公里,直到交到醫(yī)護人員手中。
我終于體力不支,一頭栽倒在急診大廳。
“田梣你的腫瘤已經(jīng)壓迫到大動脈,再不動手術(shù)你會死的!”
我啞著嗓子問了句:“是不是記憶和我的命,我只能選一樣?!?br>
因為送的及時,丈母娘最終轉(zhuǎn)危為安。
老于還是見不得我,只要我在,總會突然暴怒,開始砸東西。
我就躲得遠遠的,只有需要跑腿、繳費的時候露個面。
丈母娘出院那天,恰好也飄著鵝毛大雪。
老于還想打電話叫人,卻被丈母娘攔?。骸八懔死嫌?,讓田梣背我?!?br>
伏在肩上的一剎,我驚覺丈母娘這段時間瘦了很多。
回程很慢,我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走著。
“田梣,因為微微我永遠無法原諒你,但是為了老于,我想嘗試放下。”
恍若一口沉重的鐵鍋當(dāng)頭罩下,有溫?zé)岬囊后w順著我的脖頸滑下。
縱然我小心照顧,丈母娘還是沒能熬過那年冬天。
是我陪著老于,忙前忙后地招呼人。
最后,把丈母娘和微微葬在一處。
那時候,我的頭痛已經(jīng)很頻繁了,腫瘤緊緊逼近大動脈,一晚上要疼醒5、6次。
丈母娘走后,老于有一次喝多了,他少有的和顏悅色地和我說:“田梣,你是個男人就別讓老子最后走,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事這輩子就踏馬那一次就要了我半條命。我經(jīng)不起了,經(jīng)不起了!”
我鄭重地笑了笑:“爸不會了,再不會!”
有時候,死不過是一種解脫。
活著,反而是無邊的折磨。
我不敢死,我怕微微她怨我,為什么要讓她最愛的人忍受生離、死別。
那是我最痛苦的時光,每次去體檢醫(yī)生總說,我能活到今天已經(jīng)是個奇跡,腫瘤已經(jīng)把主動脈擠得只剩一線,也許下一秒迎接我的就是死神。
我已經(jīng)很難入睡,一閉眼就是腦袋撕裂般的痛,祛痛片什么的根本吃上沒用。
老張勸我想開點,我反勸他不必再管我了。
“我時日不多,死對我只是一種解脫。只是老張,我現(xiàn)在還不能夠,我不能丟下老于?!?br>
又是一年盛夏,老于的腦梗已經(jīng)到了撐不住的邊緣。
我忍著劇烈的疼痛,強打著精神伺候在旁。
擦屎、倒尿,所有的活從不假手于人。
有時候疼的站也站不住,我就拿根鉛筆放嘴里。
也不知咬爛了多少鉛筆,我終于撐到老于走后,栽倒在他的靈堂前。
微微,我終于可以來見你了。
我這一生,有過摯愛,也錯失過。
如果再給我機會,我會在于初微認識我的那天,果斷拒絕她。
不如不見。
于初微,不如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