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聚寶盆與藥


報警抓人,法庭審判,一系列流程走到最后,蘇夏得到的判決是強奸未遂,判刑六年半。

這個判決結(jié)果,如同天雷一樣。

他有想過當(dāng)庭翻供,但那個房產(chǎn)商托律師警告他,如果翻供,就是做假證,包庇罪犯,同謀。數(shù)罪并罰,刑期也不會少多少。

倘若他愿意一直頂下去,房產(chǎn)商愿意再給他父親交十萬元醫(yī)療費,并且讓律師盡可能幫他縮減刑期。

威逼利誘下,年僅二十歲,剛上大二的蘇夏根本無力抵抗,只能在沉默中走入監(jiān)獄。

那個房產(chǎn)商也沒有食言,確實幫他父親多交了十萬元醫(yī)療費,并且律師最后據(jù)理力爭,把刑期減為四年零三個月。

然而,父親最終還是因為病情太過嚴(yán)重,缺少后續(xù)治療費用,最終死去。

死的時候,蘇夏連見他最后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包括安葬,都是居委會變賣家中物品才勉強湊齊的。

這件事對寧楚君,對江詩薇來說,都是人生一大污點,對蘇夏也是一樣。

偏偏他還不能告訴任何人,哪怕為了救父親才替人頂罪又如何?哪怕那天其實是他救了江詩薇,否則這個女孩早就被人玷污清白又如何?

沒有人會同情他!

江詩薇越表現(xiàn)出對他的憤恨,蘇夏心里就愈發(fā)的痛苦。

放棄良知,沒有換來父親的活命。

放棄尊嚴(yán),也沒有換來江詩薇的原諒。

地上破碎的支票,代表了蘇夏最后的努力。

看著淚流滿面的江詩薇,他低聲道:"對不起……"

江詩薇一把抓起吧臺上的電話,砸在蘇夏的腦袋上:"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滾!"

鮮血從額頭流下,染紅了半邊臉頰,也染紅了衣裳。明明是紅色的鮮血,卻讓蘇夏感覺渾身發(fā)冷。這股冷意,甚至冷到了骨子里,冷到了心里。

"對不起……"顫抖著嘴唇,再次說出這三個字后,他轉(zhuǎn)身離開了旅館。至于地上的支票,他沒有再管。

在江詩薇看來,蘇夏所說的對不起三個字,是對當(dāng)年欺負她做出的道歉??蓪嶋H上,蘇夏是想為沒有告訴她真相,辜負了這位鄰家姐姐信任而表示歉意。

離開了旅館,他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天空中的陰云已經(jīng)累積到足夠多的地步,瓢盆大雨落下,如石頭一樣砸在身上,鮮血迅速被雨水淹沒。

當(dāng)他走到距離家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前方突然"轟隆隆"一陣響。

一道閃電當(dāng)空劈過,那搖搖欲墜的危房,終于再也承受不住大自然的威勢,徹底垮塌。

聽到這巨大響聲,不少人都從窗戶或者門口探頭往外看。

不知道為什么,江詩薇心里,也莫名有些驚慌。她遵循著本能,走到旅館門口。

未干的淚痕,仍然掛在臉上,大雨模糊的視線,卻還是可以看到街頭那已經(jīng)成了廢墟的房屋。

而在房屋前,一個渺小的人影站在那里。

他的身影顯得如此卑微,顯得如此孤獨。

難以言語的孤寂感,讓江詩薇心里忽然有些慌。

她是一個善良又容易心軟的女人,蘇夏如今的情況,實在太凄慘了。凄慘到讓她覺得,四年前發(fā)生的事情,也許只是一個年輕人情至深處,又或者被欲望沖昏頭腦做出的傻事。

四年過去了,自己是否對他太過心狠?

可是,想想自己的清白之軀險些被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無故玷污,江詩薇心里的怒火,就再也抑制不住。

她承認,自己曾經(jīng)對這個蘇氏集團的一份子有過好感。倘若當(dāng)初蘇夏說點花言巧語,她也未必不會愿意獻身。

你為什么要用強呢?

想到這,江詩薇心里剛冒出來的一點點同情心,立刻像雨中街道的灰塵一樣,被沖刷的干干凈凈。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為什么要同情他!

他如今這般落魄,是咎由自取!是活該!

圍觀廢墟的人們,大多也都是這樣的想法。

蘇夏越慘,他們心里就越覺得暢快。

壞人就該得到報應(yīng),越重越好!

大雨下了多久,蘇夏就在雨中站了多久。

看著倒塌的房屋,他知道,自己終于徹底失去了一切。

心口一陣劇烈的痛楚,沒有人知道,他在離開監(jiān)獄前,曾被診斷主動脈瓣狹窄。這是最容易致死的心血管疾病之一,按照醫(yī)生的說法,蘇夏的部分瓣膜已經(jīng)硬化,必須在三個月內(nèi)進行替換。否則的話,隨時可能因瓣膜無法正常打開,造成大腦等重要器官供血不足而死亡。

這種心血管替換手術(shù),最少也需要數(shù)十萬的費用。

倘若沒有拿給江詩薇作為補償,蘇夏是可以救自己一命的。

現(xiàn)在,支票被江詩薇撕了,他不可能再去找寧楚君要一張新的。

拿性命作為賭注,仍然沒有換來江詩薇的原諒,只能說,蘇夏在人生中最后的一賭中,失敗了。

感受著劇烈的眩暈感和嚴(yán)重的心悸感,這一切,都和醫(yī)生說的致死癥狀一模一樣。也許用不了幾分鐘或者幾個小時,他就會離開這個人世。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邁開了步子,朝著廢墟攀爬。

哪怕這里可能發(fā)生二次坍塌,他也無所謂了。

反正最終還是要死,被壓死還是猝死,有什么區(qū)別呢。

一路艱難的爬著,前屋后屋都已經(jīng)被完全壓在碎裂磚石下,只有雜草叢生的后院,還保留了部分。

最終,蘇夏爬到了古井旁邊。

童年最美好的回憶,作為生命的最后終點,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靠在古井上,感受著身體不可逆轉(zhuǎn)的痛苦,呼吸都有些難過了。

遙望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的破敗。

大雨逐漸停息,雨過天晴,蘇夏卻是滿臉苦澀。

這個世界晴朗了,他的世界,卻依然黑暗著。

視線移動中,他看到了從古井中撈上來的第二個木箱。

這個小木箱,他還未曾打開過。

盡管知道自己可能快死了,但蘇夏心里還是本能的升起了好奇心。

他想著,就算要死,也不應(yīng)該做一個連這點好奇心都無法滿足的可憐鬼吧。

如此想著,他冒著極大的痛苦,把木箱拿過來打開。

這個箱子里,沒有放"聚寶盆",只有兩顆青色的藥丸。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夏在藥丸的周邊,看到了飄蕩的青氣。那青氣于藥丸周邊徘徊,不遠離,也不消散。

藥丸的旁邊,放著薄薄的一片樹葉,如同翠玉一般。

上面寫著一行字:"百草化生丸,可生死人,活白骨,醫(yī)治百病。"

蘇夏看的又是一陣苦笑,這木箱子真是不靠譜,要么是聚寶盆那樣的魔術(shù)道具,要么是這種一看就騙人的假藥。

還生死人活白骨呢,真是能吹。

隨手拿起一顆青色藥丸,還別說,和木箱截然不同的香氣,讓蘇夏食欲大增。

鬼使神差一般,他把藥丸放進了嘴里,心里的念頭,是既然要死,不如嘗一嘗這假藥的味道。不知是巧克力夾心,還是普通的奶糖?

讓蘇夏驚訝的是,藥丸入口后,立刻化作一股氣,沖入體內(nèi)。

僅僅幾秒鐘,身體的痛苦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活力!

無論眩暈,心悸,還是難以忍受的窒息,都徹底消失了。

更讓他震驚的是,手心處傳來一陣酥癢感。抬手一看,只見剛才攀爬廢墟化出的幾個傷口,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fù)原。

短短幾秒,便完全愈合。新生的皮膚更加白皙,和周圍的皮膚有著明顯的區(qū)別。

不可思議的一幕,讓蘇夏下意識看向手邊的小木箱。

木箱中,還有一顆散發(fā)著淡淡青氣的青色藥丸。

這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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