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深夜的天門山,本該萬籟俱靜、杳無人蹤。

可此時,崎嶇的山道上卻是人影綽綽,相爭而行。

拾階而上,看看身側(cè)努力攀登、不甘人后的胖子,葉軒疑惑連連,忍不住開口。

“這么晚上山,看日出嗎?”

“您可別逗了,我哪有心思看那玩意兒,還不是去山頂?shù)拈L空觀,幫我老板求個機(jī)緣?!?/p>

胖子撇嘴,氣喘吁吁。

“機(jī)緣,求什么機(jī)緣?”

葉軒有些納悶兒,這么多人趨之若鶩的上山,而自己要見的人恰好也居于山頂,難不成是他搞出來的?

轉(zhuǎn)念,聯(lián)想那人的處世之風(fēng),怕是還真有這種可能。

單論劍走偏鋒的本事,那個人自稱第二,天下沒人敢認(rèn)第一。

別說藏身觀內(nèi)賣弄機(jī)緣,當(dāng)年執(zhí)行任務(wù),他甚至冒充過教皇。

“機(jī)緣、機(jī)緣,自然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反正坊間流傳,只要見到“四絕先生”,必將受益終身?!?/p>

遙望山頂,胖子一臉的向往。

四絕先生?

葉軒心思又是一動:“我平時喜歡拜索奇聞軼事,您能不能詳細(xì)得說說?”

“成,那我就給你念叨幾句?!迸肿狱c頭,打開了話匣子。

兩年前,天門山頂有座道觀拔地而起,懸匾長空。

從此以后,龍城便多了一位傳奇人物,四絕先生。

所謂四絕,指的是自古流傳的四藝,琴棋書畫。

這些本是生活中常見之物,卻被四絕先生賦予了非同尋常的意義。

琴消憂愁煩苦、棋解潦倒困頓、書通大道至理、畫照濁世人心。

總而言之,不管是傾聽一曲,還是對弈一局,都會讓參政從商之人茅塞頓開、醍醐灌頂。

而一張書帖,抑或是一幅畫卷,也均是價值千金,龍城的很多社會名流都是苦求而不得。

加之四絕先生性格怪癖,開門布施全依靠心境而定,于是就有了絡(luò)繹不絕的深夜登山客。

說起來是拜求機(jī)緣,叩問前程。

實則全是熙熙利來,攘攘利往。

而恰恰是追名逐利之人的蜂擁而至,造就了四絕先生越來越響的名頭。

真奇人,大隱于野。

談笑間,決斷乾坤。

......

“你想求哪一絕?”

葉軒已經(jīng)確認(rèn),所謂的四絕先生就是自己要見的故人。顧念胖子相告之情,就想著到時幫襯一把。

他自信一點,如果說別人的機(jī)緣要仰仗四絕先生,那么四絕先生的前程,則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當(dāng)然,此中淵源葉軒不會與外人講。

“不是我求,是我老板想求幅字帖。明日中秋,家族大宴,哄老爺子開心的。”胖子做著解釋。

“你老板倒是孝順,只不過沒有體恤下屬之心,其實你是不想來的對吧?”葉軒能聽出來胖子話中的怨氣。

心事被拆穿,胖子順勢也發(fā)泄了起來。

“他孝順個屁,萬惡的資本家,還不是為了分家產(chǎn)。他親弟弟昏迷好幾年,也沒見他去看過一次?!?/p>

“親弟弟昏迷?”

葉軒微怔,下意識問道:“你們老板姓什么?”

“姓秦。”

“是不是叫秦長遠(yuǎn)?”

“你認(rèn)識?”

“有過幾面之緣。”

此時,葉軒的腦海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秦長遠(yuǎn)那張臉,六年來妻女飽受欺壓,這個人可是做了不小的貢獻(xiàn)。

沒想到在這里撞上了,那就趁機(jī)送他一份兒見面禮吧。

聽到葉軒說跟秦長遠(yuǎn)認(rèn)識,胖子頓時慌了神。

“我剛剛是胡言亂語,當(dāng)不得真,您可千萬別......”

“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比~軒打斷,并做安撫,“相反我還會幫你一把,爭取求得字帖?!?/p>

“謝謝,謝謝您。”胖子作揖鞠躬。

“走吧,晚了就趕不上了?!比~軒加快了腳步。

......

長空觀,里里外外都透著濃濃的古韻。

比如照明之物,沒有任何燈具,全是搖曳的蠟燭和油盞。

大門敞開,院子里站滿了人,老中青皆有,臉上神態(tài)虔誠。

四絕先生站在黃色的幔帳后面,形影飄渺,如真似幻。

在月色和燈火的映襯下,倒是頗有著幾分道骨仙風(fēng)。

“您不進(jìn)去嗎?”

自從得知葉軒跟秦長遠(yuǎn)關(guān)系匪淺后,胖子便放不開了,說話客氣小心。

葉軒搖頭:“既然是機(jī)緣,便是可遇不可求,所以門里門外并無不同。”

“可是,不進(jìn)去又怎么能見到四絕先生呢?”胖子猶豫。

“為什么是我們見他,而不是他出來見我們?”葉軒似笑非笑,眼睛始終盯著幔帳。

“哥哥誒......可不敢亂說啊?!迸肿宇D時著急起來,“這要是被四絕先生聽到,本該有的機(jī)緣也沒了。”

盡管胖子的提醒很及時,可他的擔(dān)心還是應(yīng)驗了,門內(nèi)已經(jīng)有議論聲傳出。

“那人誰啊,好大的口氣?!?/p>

“就是,還讓四絕先生出去見他,真是癡人說夢?!?/p>

“其實就是自我安慰,有咱們在前面排著,他們不可能如愿?!?/p>

“這話沒錯,在場的諸位可都是龍城有頭有臉的人,若真是被他們求走了機(jī)緣,豈不是打我們的臉?”

眾人點頭,話說的是否在理不提,龍城李家大公子李冠峰,可是萬萬得罪不得,于是紛紛附和。

打臉?

葉軒心中冷笑,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既然這幫人喜歡嚼舌根子說酸話,稍后便狠狠抽他們幾個嘴巴。

嘈雜聲漸平,幔帳后面的四絕先生也站起了身來,隨手將一枚銅錢扔向了半空,而后院落沸騰起來。

“看到?jīng)]有,今晚是以錢財定機(jī)緣,大家抓住機(jī)會?!?/p>

“我出五十萬,求先生撫琴一曲?!?/p>

“一百萬,愿先生屈尊對弈一局?!?/p>

“......”

叫喊聲此起彼伏,場面很是火熱,對于在場的很多人來說,用競價來求取機(jī)緣是最容易、也最能接受的方式。

畢竟,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錢。

“龍城李家長子李冠峰,千萬香火求四絕先生一幅走蛟化龍圖?!蓖蝗坏募觾r聲,驚得眾人倒吸冷氣。

“千萬香火錢......”

“李家可真是大手筆啊?!?/p>

“走蛟化龍,看來李家正在談的收購之事有結(jié)果了,真是要一飛沖天了?!?/p>

眾人的議論聲,讓李冠峰很是受用,不由的多了幾分傲然。

“先生請賜機(jī)緣,日后李家必當(dāng)奉為上賓?!?/p>

自始至終,四絕先生都沒有說一個字,點頭后開始鋪擺紙墨。

這讓李冠峰更加得意起來,都說長空觀機(jī)緣難求,現(xiàn)在看來,不過如此。

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這到底是機(jī)緣,還是錢緣?”站在門外,葉軒突然開口。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眾人聽得清楚,奚落嘲諷聲頓時再起。

然而,誰都沒有注意到四絕先生身子卻是猛然一震,原本鋪擺紙墨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了兩下。

“門外之人可是來求機(jī)緣,若是,為何不參與競價?”

熟悉的聲音,極力保持的平靜,聽得葉軒想笑,但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做了回答。

“我來求機(jī)緣,同時也給先生帶來了一段機(jī)緣。兩者相較,卻是有云泥之別,先生確定要聽?”

“我沒聽錯吧,他說要給四絕先生一段機(jī)緣?”

“丑人多作怪,窮蛋慣用的手段?!?/p>

“大家稍安勿躁,聽聽四絕先生怎么說?”

表面上,李冠峰安撫勸誡,但話里話外則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意思。

如果不是父意難違,如果不是要拉四絕先生的名頭撐場子,別說一千萬,他都不會上這天門山。

幔帳后,四絕先生冷冷瞟他一眼,又問向了門外。

“在你眼中,我所布施的機(jī)緣值多少?”

“一分錢。”葉軒豎起食指。

轟......

眾人又是一陣沸騰。

“那你帶來的機(jī)緣又值多少?”四絕先生又問。

“你的全部身家?!?/p>

“一分錢,想求什么?”

“一副字聯(lián)?!?/p>

“我的全部身家,又能求得什么?”四絕先生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月色下的那張臉。

葉軒輕笑,抬手指向山下:“拆掉這座長空觀,奉上你的全部身家,我可以考慮給你安排個看門的差事?!?/p> 點擊進(jìn)入整本閱讀《龍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