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言情《寵妾要翻身》,主角分別是李漠林碧好,作者“念刀刀”創(chuàng)作的,純凈無彈窗版閱讀體驗極佳,劇情簡介如下:平行時空——前世話說廢太子李渝被逐出皇都后,雍王李樺趁皇帝李樅疏于防備時,興兵闖宮謀反,親手奪走了兄長的皇位李樺擇日登基為帝,立嫡長子李漠為太子將廢帝、太后圈禁于楓山行宮一年半后,太子漠走水路下江南巡視,途中收到良娣林氏死訊,太子黯然傷神,心情久久不得平復(fù),歷經(jīng)一月回到皇都,不見良娣靈位,只聞她草草葬身,更悲憤交加將太子妃蘇金玉重重叱罵后,太子漠上書父皇,請求修墳重葬良娣然,父李樺并不...

寵妾要翻身 精彩章節(jié)免費試讀

兩日后的中午,楊如之來到了碧好住的小院。母女久別重逢,彼此又經(jīng)數(shù)劫,見面時悲喜交加,抱頭痛哭好一陣。
當(dāng)碧好問及楊氏住處時,楊如之露出慚愧之色,側(cè)頭低眉道:“我,對不起你們林家。”
“怎么了母親?”
“我為了在抄家中活命,委身于當(dāng)今圣上,太子的父皇?!?br>“什么?”
一對母女服侍同一家父子,豈不亂了章法。
碧好愣了許久,回眸看正在抹淚的母親,搖搖頭唏噓道:“我真沒想到會這樣?!?br>楊如之垂淚嘆息,“事已至此,唯有我們母女相依為命,旁的人都只會施舍恩惠罷了?!彼罩毯秒p手,神色瞬時變得凝重,“碧兒,太子可曾對你說過以后?”
“太子說不久就會接我回宮,且叫我安心在這養(yǎng)胎?!北毯么鸬馈?br>“那你可知,當(dāng)日你為何死而復(fù)生?”
碧好遙念昔日,她被蘇金玉罰跪久久不許起,后來她支撐不住倒在地上,便失去了所有只覺。
再醒來,就到了這個小院。嬤嬤告訴她,她本來已經(jīng)躺在了棺材里,準(zhǔn)備封棺,但忽然手指頭動了,把她宮里的人嚇個半死。宮里是最忌諱鬼神之說的,大家不敢亂喊張揚,立刻派人通報了太后。
太后過來一瞧,發(fā)現(xiàn)她果然恢復(fù)了人氣,遂把她秘送出宮,到了這里來住。
楊如之聽罷,皺起眉頭,“為何死而復(fù)生,要將你像見不得光般藏起來?”
碧好道:“是他們忌諱這個,怕嚇著人。對了,太后還想以我的死來大做文章,處置蘇金玉呢。如今把我安置在外頭,是怕蘇家謀反,宮里不安全。”
“既是忌諱,日后又如何帶你回宮,說你叫什么名字?”楊如之又問。
碧好看了看母親犀利的眼神,心中忽感到一絲惶恐。
又聽她道:“我在行宮住了數(shù)十日,李樺過于信任,隨我翻看奏折。我卻不曾發(fā)現(xiàn)蘇家有何異像,所謂謀反,不過是李氏父子生性多疑,無端猜度的。他們只許人臣一味愚忠,不許風(fēng)頭壓過皇家,像蘇霆有家世有功績,他們或不犯錯,也會被父子設(shè)法除之!
且又說,如果真的謀反,宮里的女子卻又安全了?那太后,妃妾都在宮里,怎么偏你一人不許留在宮中?我只怕,你回宮無望。”
碧好驚呼:“不能回宮?”驚慌已爬滿她的面容,她緊緊抓住母親的手,“難道要永遠(yuǎn)待在這里,不見天光,那我的孩子?”
楊如之沉吟片刻,抬手摸摸碧好的鬢角,下定決心道:“碧兒,不如母親帶你離開皇都。我們?nèi)P州,你舅舅一家都在揚州,我們可以過去投靠,只需一封書信告知?!?br>“可是……”
“沒有可是!李氏父子精明陰險,為了帝業(yè),誰都可以犧牲利用,且你在宮里受的苦日子還不夠多么?”
“可我懷了太子的孩子啊,怎么可以讓他流落民間,父子不得相認(rèn)?”碧好撫上小腹,不禁垂下眼淚。
楊如之像是早已籌劃好,十分堅定道:“把他養(yǎng)大成人,再告知身世教他回來尋親。他肯不肯,只憑意愿?!?br>隆冬的一天,一艘載著楊氏與碧好等人的船只往揚州去了。
船上供應(yīng)齊全,每日生火煮飯、燒炭取暖,凡遇碼頭,楊氏都會遣人下去采買東西,除日常的干肉果蔬、冬衣被褥、碧好孕期解悶兒吃的果脯點心,楊氏還叮囑買幾本書,供她母女倆打發(fā)光陰。
船行了半個月,離皇都越來越遠(yuǎn)。碧好的小腹已微微凸起,自上船后她再無笑容,不愛說話,夜間和楊如之同榻亦是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楊如之每每勸道:“日子長了就好了?!?br>船行過江上峽谷,明明是天大早,卻如黑夜般暗,天上閃過霍霍銀光,雷聲隆隆,直把碧好嚇得心肝膽顫,彎身在痰盂上嘔吐。
楊如之遞給碧好清水漱口,碧好抬眸,已是兩眼汪汪,面露惶恐,“母親,你說他們知道了嗎?”
楊如之皺眉道:“知道又如何?即使派人追趕,走陸路無從追起,走水路也在我們后頭,況且他不知我們?nèi)ツ?。?br>“原來是這樣……”碧好垂下疲倦的雙眸,弱聲道。
那天楊如之借去寺廟祭拜為由,讓李樺放她出了行宮。然去后,當(dāng)日卻未歸,李樺派遣宮人:“許是去了她女兒處,你們速去接回來?!?br>待他們趕到興慶坊的小院,才知人去屋空,門戶緊閉,林良娣和她的下人都不見了。
有鄰居證:下午時浩浩蕩蕩進來了十幾個人,挑了許多行李出去。
文逸被李漠斥責(zé)一通后,愣在原地,“我怎知她一日之內(nèi)就飛走了呢?前日我妻還來看過?!?br>李漠掌心緊握劍鞘,雙目悲憤通紅,渾身都透著一股沉甸甸的冷意,“給我找!把出城的大道、碼頭全部把守了,滿城去找!”
文逸道:“不可啊!她們皆是柔弱女子,若派兵大肆搜尋,定會嚇著她們到處藏匿,無處安身啊。良娣還懷有身孕呢。依我之見,切莫驚動,通知各路探子即可。”
“要多久?”李漠問。
“快不了,她們?nèi)粢x開皇都,十天半個月都在路上,要等她們過了地界并且停留,才有跡可尋?!?br>李漠怒道:“這樣都不知她是生是死,有無遇險、遭人搶劫!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盡快給我找到她!”
皇帝李樺聞楊如之遠(yuǎn)走,難忍失意,心情一落千丈,從行宮挪回了宮中,每日面對文武大臣亦提不起精神,只道頭昏腦漲,把政事堆疊給太子罷了。
“為何她母女要走呢?”見了太子,李樺哀傷嘆息,百思不得其解。
李漠冷言寡語,“良娣懷有身孕,原本好好的?!?br>豈非是,楊氏見了女兒后說了什么,再將其帶走?李樺仰頭看向太子,心已涼透。
船行一月,已接近揚州,一日碧好早起,見天放了晴,層層金光自山谷間的白霧中升起,十分漂亮。她又問母親:“我們行船多日,船后一直沒有動靜,是不是他們沒有追來過?”
楊如之輕嘆一口氣,“大抵是吧,他們是皇帝和太子,又怎么會缺女人呢?只當(dāng)我們死了,再去另尋新歡罷了?!?br>“噢,”碧好已無孕吐,氣色變好,淡淡道,“那就不管他們了?!?br>到了揚州,她們寄住在碧好舅舅家,從皇都帶來的三個下人:趙嬤嬤,還有文逸買來的兩個小丫鬟也一起住進來伺候。起初碧好覺得趙嬤嬤是宮里出來的人,或許會泄漏她們出走的風(fēng)聲,不想帶她。
但趙嬤嬤聲稱自己無兒無女,孤苦伶仃的,也不能回宮了,只愿終身跟隨良娣。楊氏見她說得真切,便帶上了她,并千叮萬囑:不可以給皇宮送信,否則扔進河里。
然那么多天下來,這個疑心自然消除?!惨馕吨毯眯闹衅谂卫钅畷穪淼男判幕脺纭?br>她們一行五人吃穿用度皆用自己的,沒有勞動舅舅家,故舅舅家人沒怎么過問母女倆的私事,以賓客之禮相待。楊氏來時,從行宮中帶出許多珍貴金銀珠寶,若要開銷,揀一個去當(dāng)了便可,生活不成問題。
日子一天天過去,從冬到夏,碧好的肚子已經(jīng)圓滾,走起來來笨重小心。楊氏為安撫她年輕貌美卻失了夫,對她道:“等你生了孩子,我讓你舅舅在揚州打探,看誰家二郎務(wù)實本分,又不計較你有過生育,你跟他結(jié)為夫妻,等我老了去了,也好有個依靠?!?br>碧好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打斷母親的話:“我不需再嫁。等孩子生出來,我勤做女工刺繡賣錢養(yǎng)大他?!?br>楊如之見女兒如此,心中又有了幾分成算,柔聲道:“好好。母親不逼你,等孩子生下來,就讓他隨你姓林好了?!?br>碧好頷首,輕撫幾下孕肚。
同年秋高氣爽時,碧好順利誕下一個男嬰。
幼子滿月,楊家簡單舉行了慶賀儀式。有鄰里問起,楊家人都說是外甥女生的遺腹子,其先父嘛,當(dāng)水軍墜河里死了。
他們在前廳吃席,碧好在后院抱著幼子曬太陽。小家伙出生時渾身黑黢黢的,養(yǎng)了一個月,漸漸變得白胖,像個小粉團一樣,小手臂一節(jié)一節(jié)的就像藕斷。愛睡覺,吃飽奶打個囤就睡了,睜眼的時候也只會好奇地看人,不愛哭鬧,好養(yǎng)得很。
碧好見他可愛,每每抱在懷里都要親親他的額頭,貼貼小臉,把他總是攥得緊緊的小拳頭松開,晃晃他銀手鐲上的鈴鐺。小家伙一聽這聲音就樂呵,咧了嘴嘎嘎笑。但別人來晃他的鈴鐺,他可不笑,非認(rèn)準(zhǔn)了生母才笑。楊如之嗔他:“真是個機靈鬼。跟你阿母小時候一個樣?!?br>碧好懷抱幼子,把自己寫在紙上的一串名字拿給母親看,問選哪個做名字好?
楊如之瞧了瞧,都是些以弘、康、德、安等為組詞的,遂搖頭道:“不好,都不好。”
碧好自懷子生育后,性情變得和順,越發(fā)像楊氏的氣質(zhì),輕輕開聲問:“那要取什么好?我不知道幼兒取名字有什么講究,只管好聽。母親你想到了哪個字呢?”
楊如之道:“李氏,到了他這一輩,應(yīng)是以‘火’取為名號?!?br>碧好的神采黯下來,“那我再想想?!?br>李樺那一輩從木,李漠從水,到這幼子,便是“火”了。
她提筆寫下“爍煥烽熔”幾個字,又道:“不知道會不會有宗親重復(fù)的了。”
楊如之看著四個字,低眉細(xì)想。就在這時,聞前廳傳來騷動,楊如之派丫鬟過去看了看,回道是揚州刺史柳大人來了。
可是舅舅家只是平民,一無官職二不和聽差的打交道,怎么會引來刺史?碧好疑惑地看向楊氏。
然前廳卻是這樣的狀況,柳大人官袍在身,帶著隊伍來到楊家,請主人出來說話,道是太子微服出巡揚州,貴體要在楊家下榻,命好生禮待。
楊舅父一聽就傻眼了,問太子為何要來我家茅屋草舍?柳大人只叱不用你管,以及切勿走漏風(fēng)聲,便再不透露。
外甥女碧好做過太子的女人,這一點楊舅父是清楚的。但不是說,宮內(nèi)以良娣病死為由,將她趕出了宮嗎?后再嫁平民,懷遺腹子,隨母來揚州投奔……看來,妹妹所言不實,楊舅父送走刺史后,連忙到后院找楊如之。
他們說話時,碧好不在附近。楊如之看著兄長滿額冷汗,以為是捅了天大的簍子般害怕神情,忽而笑了笑。楊舅不悅,問笑甚?
楊如之淡然自若,道出真相:“今日滿月慶賀的幼子,便是當(dāng)今太子的親骨肉?!?br>楊舅猶見石破天驚,險栽倒在地,“天哪!既是太子骨肉,為何帶出來偷著生?死罪,死罪??!”
楊如之扶起他,“大哥莫慌,這一切都有它的道理。太子駕到,不會遷怒旁人,見了幼子,高興還來不及。再念及汝等對良娣與皇孫的照顧,只會有賞,不會有罰?!?br>“當(dāng)著?”楊舅顫巍巍地看向妹妹。見她頷首,他仍不死心地問:“可為何要出來偷著生?”楊如之不答。
轉(zhuǎn)過頭,楊如之去對碧好道:“我們的行蹤被李漠的人發(fā)現(xiàn)了,方才刺史便是前來打探虛實的。”
碧好騰地站起,雙眸中放出精光。
李漠終于找來了,她就知道他不會放棄她的。
因心中大喜,碧好一張芙蓉面孔綻開笑意,“那然后呢?舅舅有沒有跟刺史稟明實情?”
楊如之不喜她一聞李漠便愚鈍癡情,抿了抿唇,冷聲道:“高興什么?若讓李漠查到這里,定會連累你舅舅。你擅自出逃,生下皇孫不報,李漠真不會遷怒于你?即便不,他父李樺也定要殺我雪恨。若因我之事連累到你,他日殺母留子……”
碧好未想過會有這樣下場,彎身把幼子抱在懷里,好好護住,皺眉道:“那怎么?”
楊如之嘆氣,沉思片刻后才道:“只能這樣躲一躲了?!苯又延嬛\告知碧好。
兩日后,太子到達揚州暗訪,柳刺史低調(diào)迎接。下了碼頭,身穿便服的李漠登車,心急如焚道:“速去楊家?!?br>到了楊家,全家老小瑟瑟跪拜,卻不見碧好。李漠繞去后院,見楊如之站立廊下,像是已等候多時。李漠徑直過去,“夫人,碧好何在?”
楊如之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碧好在來時體力虛乏,不慎小產(chǎn),今已改嫁給我的一個同宗侄子了?!?br>“荒謬!”李漠狂怒,“她是皇家姬妾,不曾被休棄除名,怎敢再嫁?她人在哪?”
楊如之不卑不亢,移開雙目不答話。
李漠與身旁的陳靜對望一眼,皺緊眉頭,斂了怒火,再問:“是哪一戶人家?”
來時文逸叫他細(xì)想,母女倆不缺衣食,無需原路投靠,也無仇家,更不用說遭到貶斥。兩位各是皇帝與太子身邊的人,待遇非常。若有不順,只怕是對作為男人的他們有所不滿,故無聲出走。
碧好想要回宮,楊氏卻不愿入宮為妃?;实勰米雠畠旱膩懋?dāng)算盤,相誘母親妥協(xié)。然楊氏絕非尋常婦人之姿,她是何等的聰明,即便不為自己,也為碧好,與他們父子玩一出攻心計。
楊氏欲如何,李漠暫不知曉。但他迫切知道碧好的安危,心雖亂入麻,也不免與楊氏周旋一番。
見楊氏回頭,“太子親自前來,是要向我們母女以及楊家問罪嗎?”
李漠重聲:“不敢——”銳利雙眸直視楊如之,用了幾分真心,又道:“碧好雖說是妾,只因陪伴我多年,在我心里早已是摯親的人。親人失散,故此來尋,若她過得比從前好,那便罷了。若不好,必將對罪人百倍討還?!?br>楊如之回道:“太子之言,可是真心?若是碧好說的,她寧愿在民間草草過完半生,也不愿回到那處處使她難堪的宮門呢?她曾為太子妾,背后無有家族支撐,頭上卻有正室及森嚴(yán)宮規(guī)欺壓。太子政事繁忙,想來顧不上這些小事。如今天賜良機,眾人皆知林良娣沒了,且已遠(yuǎn)離皇宮,緘口不提舊事,只當(dāng)個尋常百姓。太子殿下何不成全了她,另擇佳配美人?!?br>李漠宛感觸至深,悄然失落,沉著臉徐徐道:“從前是我疏忽,待碧好不夠關(guān)切。然曾聞她死訊,懊悔莫及。又知道她其實沒走,便一心一意妄圖彌補。今又分離數(shù)月,實在念想。她若愿意隨我回去,必誠心相待,再不愿分離?!?br>楊如之原以為他知道碧好假死卻不管不顧,沒曾想,皇帝連他也瞞住了。她心下訝然,又道:“那么,再問太子殿下,碧好若隨你回宮,將是何等身份?她的死訊已昭告皇宮,何來死而復(fù)生之理。再者,她心思恪純,無能與正室等人爭寵,或重蹈昔日之苦?!?br>李漠心下對其用意已解開一半,遂道:“先太子妃失德,已廢正室之位。愿為碧好擇一高大門楣,改名入宮,為正室?!?br>“太子之言,是叫碧好認(rèn)他人作親?”楊如之皺眉問。
他語氣平平回道:“林氏文人曾因言語失敬,被有心份子追責(zé)不休,才讓先帝惱怒處罰。如今我父為皇,可將流放的人召回。但畢竟,對碧好重回宮中及出身而言,多有不便不是?”
楊如之至此才削弱些氣勢,輕嘆一口氣,“如此,民婦還有何話可說。書說君子應(yīng)一言九鼎,但口說無憑,煩太子屈尊,與碧好立下契書,尊她為妻?!?br>李漠揚聲:“取紙筆來?!?br>寫下文書已是晌午,李漠從后院出來,柳刺史道午膳已在驛館備下,請?zhí)右岂{。李漠回首看了看楊如之,好似不甚放心。楊如之道:“太子請去就是。留下兩人,等碧好從親戚家回來了,送她去驛館與太子相會。”
李漠甩了披風(fēng)轉(zhuǎn)身道:“晚膳前若見不到人,小婿會再來尋?!?br>他走后,楊如之匆匆去到親戚家找碧好。碧好見狀就知不好,連聲問:“母親見過他了?他可有生氣?”
楊如之略緩了緩氣息,頷首道:“是,他來了,問起你的下落,又愿意為你改名,帶你回宮并許你正室的位份。碧兒,你隨他回去吧,我會留在這里。”
“為什么,難道是皇上怪罪你?”
楊如之失落般搖搖頭,“究竟如何,我也不知,總不能連累你。再說,我本一介寡婦,余生不多了,一個人閑淡過日也罷。你帶孩子回吧?!?br>碧好急道:“不,我怎能把母親丟下,自己去享榮華富貴?是不是李漠威脅你了,說了讓人害怕的話?他在哪,我要去問明白?!?br>“切勿沖動,”楊如之?dāng)r住她,“他在驛館,留了幾個人在舅舅家專門等你。一會兒回去可別在人前多說什么?!?br>“若要怪罪一起怪罪好了,如果母親不回,我也不敢回!我要抱著孩子去見他?!北毯迷捖洌S楊氏一同回去。
太子留在楊家的侍衛(wèi)一見碧好現(xiàn)身,便齊齊下跪,求她上轎。碧好對楊氏道了句放心吧,抱著幼子前去。到了驛館,見李漠闊步來迎,碧好深吸一口氣,故作鎮(zhèn)定,將幼子的被子拉高,擋住他的小臉。
“碧兒——”
李漠久不見她時,憂心忡忡,眼下一見了,只覺倏然悲痛,后看到她懷中襁褓,又覺興奮。來到她跟前,他不禁失笑,兩手微顫地?fù)ё∷碾p肩,又摸摸包裹著嬰孩兒的那張抱被。
“碧兒,你怎么會突然走了?這是你給我生的孩子?太不可思議了,我竟成了人父?!彼麣g喜地呢喃著,抬眸看她時,眸中放出亮光。
碧好卻怔住了。換做之前的她,也許會在這個時刻跟他共享歡樂,可是為了母親,她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害怕。
她望向李漠,淡淡道:“太子殿下,先進屋吧,妾有話要說?!?br>李漠沉浸喜悅中,不覺她異常,小心攙她進了屋。碧好坐下,把幼子放在一旁的榻上。他初見子嗣,彎著背看了又看,問是男是女?
碧好把小兒抱被掀開。李漠見是一個白胖的男嬰,更是滿意,喜道:“辛苦你了,給我生了個兒子。幾時生的?”
“剛一個月幾天,還沒取名字。”碧好把幼子包好,以免著涼。然后小心觀他臉色,他都不提她和母親私自出走的事,是要奪了兒子,握住她的軟肋再來跟她算賬?
她輕咳一聲,“爺怎么知道我在這的?”
李漠正用一根手指輕點兒子胖乎乎的臉頰,語氣很平和,“還說呢,怎么突然就走了?我找了你大半年,又擔(dān)心你路上安危,還懷個孩子,你是存心讓我不好過?!?br>他垂眸看著兒子,見不到她臉上浮現(xiàn)的委屈,以及生氣而緊抿的唇。未幾,聽見她冷哼一聲,道:“跑出來,是因為留在那里才不安心,也沒盼頭,像個活死人一樣連門都不敢出。我就是要出來,而且是我向母親提的主意,這不是她的意愿?!?br>李漠看向她,忽皺眉頭,“胡說什么,你懷了孩子,好好的,卻舍得離開我,讓孩子永遠(yuǎn)見不到父親,你有那么狠的心?”
“我有,”碧好眼神堅定,“繼續(xù)待下去,永無見光之日,或許連孩子也沒有名分,而且太子姬妾眾多,又怎會缺我一個外邊的?是我自己要走的?!?br>他輕嘆,“你要氣煞我?”
碧好又道:“此事與我母親,舅舅家無關(guān)。太子如果要責(zé)罰,就拿我開刀好了。只是……”她彎身撲向幼兒,發(fā)出戚戚然的哭聲,“我的兒,他才這么小,就沒了生母。太子殿下,你把他抱回宮里,可要給他找個好點的養(yǎng)母,嗚嗚……”
哭著哭著,卻沒掉一滴眼淚,她趴伏在榻上,時而睜開一只眼睛去偷瞄他,接著又嗚嗚地哭。
李漠對這狀況只覺茫然,扶起她的肩,“起來起來,哭甚?我怎會責(zé)罰你,才出月子就哭,對身子不好?!?br>她暫不肯起,因為還沒真正哭出來,索性把臉都埋在雙臂間,哭道:“就算你不責(zé)罰我,那我母親呢?皇上怒起來可會賜死?”
“別多想,來時我父皇并沒下令?!崩钅么笳祈?biāo)谋场?br>然她一哭,小的這只也跟著哭,哭聲嘹亮,響徹屋梁,李漠沒有接觸過小兒,一時心都慌亂了。驛館里又都是些男人,沒有會帶孩子的,他唯有一手拍著碧好的背,一手拍拍兒子的被子,兩邊都哄著:“不哭不哭。”
碧好擠出了幾滴眼淚,起身把孩子抱在懷里哄,耷拉著頭,一副母子相依為命的可憐樣兒,“可是誰知道回去以后,他會不會殺了母親?!太子爺能保證我母親不會有事嗎?”
李漠見哭貓,心都軟了,為她抹抹眼淚,無奈道:“保證不了,我父是天子,有他的威嚴(yán),我也不能揣度甚至違拗他的心意?!?br>“那你能不能替她求求情?”
“如果有這樣的狀況,我會試試?!?br>碧好停住了哭,水汪汪的大眼睛瞄向他臉龐,囁嚅道:“那,太子能簽一份契文嗎?答應(yīng)一定會求情,并且能求成?!?br>怎母女倆都叫他簽什么?李漠別開臉,“不能?!?br>頓時又聞她哭啼,嘴里還念叨什么太可憐了,如果母親有事,我也不活了……李漠不禁問她:“誰教你這樣的?契約文書豈是說簽就能簽??靹e哭了,再哭也哄不了我?!?br>碧好氣噎,換了語氣,正色道:“爺既保不了我母親,我也不愿回去。若是想把我的孩兒搶走,也不行。除非我們都死了。”
他眉頭皺得更深,“你這又是什么念頭?怪事,幾個月不見,變得……”
沒等他說完,碧好已氣沖沖地抱著孩子出門,“爺不答應(yīng)我便走了?!?br>“來人,攔住!”
碧好才出廂房門,就見一隊衛(wèi)兵圍成一排,攔住去路。
李漠將母子倆拉進屋,“回來,隨我住在這,不用回去了,過幾日我們就啟程回宮?!?br>“我不要,”碧好面向衛(wèi)兵,“你們讓開,再敢攔我,我就硬闖了!”
“他們手上都有兵器,不怕撞到孩子你盡管闖,回來?!崩钅馈?br>因母子倆所用物品特殊,現(xiàn)買也買不齊,李漠派人去楊家取了些來。又親自看菜,給碧好備了半桌飲食。他問孩子有沒有奶娘?碧好只道沒有,便背過身不愿理他。
李漠瞧一眼她懷中小兒,只有一招方法:“你再不吃,怎么喂他?兒子可要跟著你挨餓了。”
碧好妥協(xié),用了飯,回到驛館備好的廂房坐著,圓臉氣鼓鼓的,一見他就移開眼。
李漠朝她伸手,“來,再給我看看他?!?br>“不給,他那么漂亮,你看多了就會想要把他搶走!”碧好彎身護住孩子,很是提防。
天黑后,李漠洗去一身風(fēng)塵,欲回房與妻兒溫存,不料,她早已把床帳放下,并把帳角掖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不許他進來。他伸手欲掀開,她的聲音從帳內(nèi)傳出:“剛生一個月,我和孩子都要好生養(yǎng)著,爺別擾了我們。”
行,兩個祖宗。
他得罪不起。
李漠收回手,到外間的榻上睡,守著他們。
翌日一早,柳刺史奉太子之令,不到半天的工夫就找來了一個身體健壯的奶娘,帶到良娣面前讓過目。碧好抱嬰坐在椅上,看著面前的陌生婦人,心里突然一個激靈:搶孩子來了?
“不要?!北毯弥苯拥?。
“啊,這……”柳刺史看了看太子的臉色,見太子揮手示意,柳刺史喚人把這名婦人帶下去,接著道:“下官再去尋找?!?br>一天內(nèi),柳刺史找來了五個其樣貌都為中上的奶娘,但良娣都不滿意,眼看天都黑了。李漠道:“今日就罷了,明日再來找吧,多找些?!?br>柳刺史告退,出門后抹抹額上的虛汗,沮喪道:“難啊,難啊。”
這旁人一眼看都是,良娣和太子關(guān)系不和,太子再怎么賣力氣,只怕她,也不會有中意的。
且看他們明日進展如何罷。
夜里李漠睡在外間的榻上,半夜忽聞里面有動靜。燭光還亮著,他走進去,就聽碧好弱弱的聲音傳來:“是爺嗎?能不能幫我倒杯熱水?在爐子上有熱的?!?br>李漠倒了杯熱水過來,掀開床帳,見她在給兒子喂食。
時已深秋,夜半涼,怕她身上熱度會流失,李漠對著茶杯吹了吹,啜一口,覺得不燙了便給她喝,又拉起被子裹住她的肩。
他坐在床邊默默地等小兒吃飽,見碧好把兒子豎著抱起來,輕輕拍背,問這是做什么?碧好道:“讓他喝的流下去,不容易吐出來。”
“要抱多久?我有力氣,給我來抱?!?br>“不很久。爺不知道怎么抱,我來就行,一會兒他就睡了?!?br>小家伙被她托著,軟綿綿的頭臉耷拉在她肩上,乖巧極了。李漠掌心摸上他頭頂,他倏然點點頭,舔舔小嘴,打個哈欠,果真很快就又睡著了。接著,碧好為他裹上抱被、放在床上,這才空出手來,又要了杯熱水喝。
李漠見她夜半哺乳辛苦,想必懷胎十月、生產(chǎn)時會更苦。他頓然百感交集,縱使她莫名出走使他傷心,可念及她的不易,便是一點怨氣也沒了,反而愧疚。
他雙臂圈住碧好身軀,欲把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下頜靠在她肩上,喃喃道:“回宮后,你當(dāng)太子妃,誰也不許欺負(fù)你們母子。這孩子就是我的嫡長子,百日那天,一定給他辦個熱鬧的宴會,讓別人都知道是你生的?!?br>碧好裹住衣裳,“那我母親呢?”
“我去請她,讓她隨我們一同回去?!崩钅p吻她頸側(cè)。
“她不敢回,怕被皇上怪責(zé)。那我也不回?!北毯霉緡伒?。
“怎生這么想?”李漠怕她半夜胡思亂想不得好睡,按著她躺下,為她蓋上被子,“罷了,先不提此事,明日先把奶娘找到,這樣你就不用受累了?!?br>碧好把手從被子伸出來,一把抓住他衣襟,“我不要奶娘,倘若他跟奶娘親了,離開我了怎么辦?”
“亂說,”趁她不注意,他在大床的外側(cè)睡下了,“小娃娃不能沒有奶娘的,你想想你以前是不是也有個奶娘,帶你帶到幾歲?”
她認(rèn)真地掰著手指頭,“我母親說我換個三個奶娘,第一個帶了三個月,第二個……”
李漠悄悄拉過被子,“還挺多的?!?br>“爺呢?”碧好問著,突然發(fā)現(xiàn)他躺在床上了,推推他,“哎不能睡這里?!?br>他閉了眼睛,紋絲不動,裝死。
碧好氣著打一下他的肩,背過身去。李漠輕嗤,轉(zhuǎn)身摟住她入睡。
第二日李漠繼續(xù)挑奶娘,這回他不等碧好點頭了,親選了一個剛生養(yǎng)過的年輕婦人。那婦人有幾分姿色,因家里太窮,才舍得撇下新生女兒出來的。她見柳大人對驛館里住的大人畢恭畢敬,卻不知是什么來歷,便暗暗思忖。
直到聽見女主人喊了他“太子爺”,婦人極為震撼,不免在心中生出了些歪路子。
碧好本不肯把孩子交給別人喂養(yǎng),迫于李漠已把人留下了,便問了問這個婦人的身家和身體有無恙。隨后又有大夫來證,說她能勝任。碧好才勉強把孩子給她,先試一回。
這會兒屋里只有碧好、李漠和那婦人,那婦人當(dāng)即準(zhǔn)備喂小兒食,一點不顧忌有男人在。倒是李漠,立刻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喂養(yǎng)一次后,小兒沒有不適,也沒哭鬧,碧好便同意了讓這婦人做奶娘,叫她麗娘。
麗娘開始照料小少爺?shù)某院惹鍧?,但晚上還是由碧好帶在身邊睡。夜半小少爺餓了,碧好就起床喚她來。李漠每每避開,即使大半夜也會披衣出門等著。
“這會兒爺知道有奶娘在是多不方便了吧?”碧好對他打趣道。
李漠挑起劍眉,顯然不屑,“你可放心,本殿下品質(zhì)高潔,犯不上那些偷香竊玉的事?!?br>碧好想起了一件別的事,神色有些微妙,小聲問:“所以,爺都會叫替身代你行那些事嗎?”
他接話道:“替身行的是別人,又不染指你我?!?br>什么意思?碧好怔忪著,可他已瀟灑轉(zhuǎn)身出門了。
李漠帶著讓人備好的賀禮去了楊家,請楊如之打點好行李仆人,過三日與碧好一同回皇都。
楊如之卻簡明婉拒,大意是讓他帶碧好回去,而她留下。
李漠沒有多費口舌之力,決定多留幾日,與此同時派遣八百里快馬往皇宮送急報。既是父皇的女人,去留與否,便有他來裁決罷。
回到驛館,見碧好和奶娘正趁著大太陽在給小兒洗澡。那家伙好似很喜歡玩水,咧了嘴咿咿呀呀地笑,揮舞著雙臂,腕上鈴鐺不斷作響,真是討喜。
李漠走近,好好看了一陣。
小兒出浴盆,碧好把他放到一張鋪了軟帕的藤椅上,給他擦干身子。這時麗娘道:“哎呀,娘娘,我忘拿里衣了。”迅速轉(zhuǎn)身進房。
進了主人房,麗娘雙目掠過妝奩前的一些雕花盒子,知道他們一時不會進來,又打開盒子翻了翻。等她找到裝有首飾的盒子后,登時合上,放回原位,取了小少爺?shù)睦镆麓颐ψ叱觥?br>這邊李漠蹲在光溜溜的小兒面前,拿起他的小手小腳細(xì)看。碧好使壞,拿起小家伙的一只小腳丫往他臉上蹬,他往后一仰,碧好不住低笑。
“真壞?!崩钅焓中咭话阉哪槨_@幾日他已學(xué)會抱嬰,把穿戴完好的小家伙小心抱在雙臂間,在庭院悠悠散步。
陽光和煦的深秋,四處皆靜。他一襲秋香色披風(fēng),長身暗影立在光中,手中抱著嬰孩,眉眼所掠之處,是他的妻和子。
從今往后,不允許她母子再離開他眼皮底下半步。
半月后,皇宮派來信件,李漠閱后告訴碧好,皇上希望楊如之同返,且提及不會再勉強她入宮為妃,叫她安心。碧好聞言,立刻和李漠去了一趟楊家。
楊如之在碧好的請愿下,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李漠給楊家賞了千金,賜了良田作為答謝。兩日后,他們啟程回皇都。
然就在出發(fā)前打點行李時,麗娘在主人房里偷摸鬼祟,從碧好的首飾盒中偷了幾件發(fā)簪,以及一塊壓在盒子底下的碧綠玉佩。
她本想在臨走前給家人送去,可是小少爺突然被聲響嚇到,哭了起來,她抱著小少爺哄了許久,失去了出門的機會。上了船,又不敢把贓物留在自己身上,她蹭主人不在艙房,便把幾根發(fā)簪又放回了首飾盒。
正放著,聽到有人喊她,急急忙忙合上蓋子,簪子倒是放回去了,但那塊系了黃穗的碧玉佩還藏在她貼身的內(nèi)衣口袋里。
大船在河上一天天平穩(wěn)行駛,一晃眼已入了冬,幸在南方尚不下雪,不會影響船程。落日余暉時,碧好和李漠并肩站在船頭看河浪。她對他說起去年來時的經(jīng)歷,李漠淡淡附和,提起斗篷一角,暖暖的將她裹在懷里。
楊如之倚窗,托腮靜靜看書。灶上冒起煮飯的煙氣,那煙漸漸融于暮色薄霧,而兩岸院山昏影交雜,眼看,天就要黑了。
一日,船快接近皇都,站哨的兩名侍衛(wèi)發(fā)現(xiàn)前面有船駛來,直沖本船。他們速報太子,然李漠站船頭觀望,見對船狂揮一面紅旗,越來越近時,發(fā)現(xiàn)那人竟是文逸。
兩船相接,文逸跨到李漠船上,匆忙道:“別再往前,宮中大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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