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07:50分,火車按時出發(fā)了。

我乘坐的是由煌城市開往河州市的K2337號普通列車,六號車廂硬座,全程23小時,途經(jīng)16個站。頭天晚上,我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兩包方便面和一些零食,坐車時的午餐和晚餐就靠它們了?;疖嚴锩尜u的盒飯,我是打死都不會吃的,一方面是味道難吃,另一方面就是對我而言太貴了,畢竟我現(xiàn)在的積蓄,所剩無幾。

“喂,媽,我今天趕火車回來了哦,幫我把臥室收拾一下吧,我給你帶了煌城的當?shù)靥禺a(chǎn),你好好嘗嘗!”

“你小子都走一年了,媽可想死你了,這回是公司放假嘛,回來幾天啊?!甭牭轿一丶业南?,母親欣喜萬分,這些年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念書,家里就她一個人操持著,日子過得難。

“額,媽,我辭職了!那個地方我呆不慣,沒什么人情味,我還是想回家鄉(xiāng)發(fā)展,創(chuàng)業(yè)!”我很少說違心話,此刻內(nèi)心感到一絲愧疚。

“也對,去那個天遠地遠的地方干嘛呀,還是咱老家好,有熟人,吃的住的也習慣,到站了給媽打個電話,我給你把飯準備好!”說完,母親掛斷了電話,她和我一樣,心疼電話費。

我的位置靠近過道,這樣不好欣賞沿途的風景,火車上網(wǎng)絡信號不穩(wěn)定,聯(lián)網(wǎng)加載不出小視頻和新聞,為了防止無聊,我拉開旅行箱的拉鏈,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偵探小說集,這幾本書,我是百看不厭。

《福爾摩斯探案集》、《東方快車謀殺案》、《嫌疑人X的獻身》、《白夜行》。除此之外,還有老同學馮宇送我的《法醫(yī)紀實檔案》。

我學的是理科,考大學選的專業(yè)也是理科,但我內(nèi)心真正喜歡的確是文科。我酷愛閱讀有關偵探破案的書籍,還曾經(jīng)夢想成為一名警察或者法醫(yī)。可我當不了警察,因為身體素質(zhì)不行,當不了法醫(yī),因為受不了那惡臭的氣味和枯燥的工作。

一個人,應該有愛好,有夢想,即使往后的職業(yè)與之無關,工作是為了糊口,愛好,是為了生活。

我正看書,旁邊座位的人的談話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是兩個農(nóng)民工模樣的中年男子,他們好像在商量回家蓋房子的事兒。

“小伙子,你這看的啥書啊?感覺挺好看的樣子!”其中一個男子突然對我問道。

“哦,這個呀,是有關推理探案的小說,你們?nèi)绻信d趣可以借給你們看看?!?/p>

“那就不必了,俺倆是農(nóng)民,大字不識幾個,不瞞你說,小學都沒畢業(yè)呢,俺就是好奇,當年要是好好讀書,也能成為你這樣的文化人,棟梁之才!”中年男人十分客氣。

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被別人夸作人才。

“大叔你們是哪里人啊,我是回終點站河州市的,你們呢?”

“河州?河州是個好地方,風景如畫,但俺倆不是那的,俺們老家在離河州幾百公里外的巫鎮(zhèn),一個窮鄉(xiāng)僻壤,俺家祖祖輩輩全在地里干活,靠天吃飯,到了俺這一代,決心到大城市闖一闖,這不,帶著俺老鄉(xiāng)阿毛去了煌城,給那些有錢人蓋房子,修公路,賺了點錢,打算回去把舊房子拆了,蓋個新樓,好娶媳婦生娃?!闭f著,他憨厚地笑了。

接下來的閑談,我了解到和我對話的男子叫黃貴華,人們都叫他老黃,同行的人比他年輕,是他遠房親戚,綽號阿毛,老黃結(jié)婚了,阿毛依舊單身,這一次就是商量為阿毛蓋房子,相親找對象。

和老黃越聊越投緣,我拿出買好的零食分享給他們,他們也把自己打工時各種經(jīng)歷分享給我聽。阿毛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沒有聊幾句就趴著桌子上睡著了。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六號車廂的人不是很多,我們在列車行駛方向的最后一排,前面零零散散坐著七八個左右。這其中有兩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個是一位年紀偏大的阿姨,在我對面,燙著頭,化著很重的妝,身上的耳環(huán)項鏈手鐲琳瑯滿目,大概是個富婆。她倚靠在后座看著手機直播,里面應該有一個男主播小鮮肉在唱歌,不過她把聲音外放,喧嘩的音量招來附近乘客的抱怨。

另一個是和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尖嘴猴腮,不停地在幾個車廂間穿梭,眼神時不時瞟向兩旁,似乎在找尋什么東西,也可能是找某個人,直覺告訴我,他不是一個好人。

就在這時,前方的五號車廂突然傳來很大的爭吵聲,車廂中間買站票的人紛紛跑過去看熱鬧,我正想去接點熱水,便借機起身過去察看。

只見一個滿臂紋身,一臉橫肉的大胖子正情緒激動的和女乘務員爭吵不休。從他們的爭論內(nèi)容中我得知這個胖子花了五十塊錢買了一盒盒飯,卻發(fā)現(xiàn)其中的肉少得可憐,味道更是寡淡無味,于是對乘務員破口大罵,說他們火車欺騙消費者。女乘務員或許是嚇住了,呆呆站著低下頭,直言對不起,一旁的群眾紛紛勸架,罵了幾分鐘,胖子情緒逐漸穩(wěn)定下來:

“臭娘們,給我記住,老子大人不記小人過,今兒爺爺饒了你,把錢退給我,這頓飯就算你們請我的!”

很快列車長趕來,賠了錢,又誠懇的道歉,胖子才消氣。

這個死胖子,確定不是專門來找茬的嗎?哎,沒辦法,列車員太軟弱啦。

胖子收了錢,又向乘務員要了桶方便面,轉(zhuǎn)身去泡水,圍觀的人作鳥獸散。

我回到座位,這里又出了事。那位阿姨發(fā)現(xiàn)放在挎包里的珍珠項鏈不見了,招來了乘警,她一口咬定列車上有竊賊。

我,老黃,阿毛以及其他乘客成了懷疑對象,經(jīng)過我們同意后,乘警對我們進行了搜身,最后證實我們是清白的。

就在這里的人為了找項鏈一籌莫展之際,五號車廂有人驚呼:

“啊?。?!死人了!”剛剛那個吵架的胖子,嘴含著沒吃完的泡面,趴在折疊桌上,口中還流淌著鮮血以及不知名的白色泡沫,沒了動靜。

——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