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汐傳奇:風(fēng)華傾天下》韓蕓汐龍非夜無彈窗全文閱讀
天寧國,帝都。
萬人空巷,全城轟動。滿城的百姓全都涌到永安大街看熱鬧。
今日,秦王殿下奉旨迎娶韓家嫡女韓蕓汐。
旗鑼傘扇,八抬大轎,迎親隊伍長如龍;一路鑼鼓嗩吶,炮竹轟鳴,喜慶熱鬧又不失皇家的莊嚴(yán)威儀。
然而,比迎親隊伍更熱鬧的是周遭的老百姓們,他們正熱火朝天地議論著這場婚事。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迎親隊伍里從頭到尾都不見新郎官的身影。
新郎官不露面,這還叫迎娶嗎?
議論聲一度蓋過了喜慶的嗩吶鑼鼓聲,鬧哄哄的一片成了這場婚禮的主旋律。
若是一般人物撞上這種事,豈不得哭死在花轎里?然而,新娘子韓蕓汐卻氣定神閑,淡然自若。
沒有新娘子的正襟危坐、緊張兮兮,她早就摘掉紅蓋頭,慵懶地倚著。她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掀起窗簾一角,饒有興致地看著外頭的一切,仿佛自己也是個旁觀者。
她是天寧國醫(yī)學(xué)世家韓家的嫡女,她要嫁的人是云空大陸最負(fù)盛名的三王之一——天寧國秦王龍非夜。
秦王殿下少年封王,是皇位之爭中僅存的皇子,年紀(jì)輕輕才二十出頭,論輩分已是如今天寧國唯一的皇叔。
傳言,秦王殿下不干涉朝政卻是天寧國位高權(quán)重第一人,就連天徽皇帝都要讓他三分;
傳言,秦王殿下劍術(shù)精絕,深不可測,可以一敵百,所向披靡;
傳言,秦王殿下俊美得如天上之清月,尊貴得如暗夜之神,生性冷如冰,拒人于千里之外,至今都沒有女人可以入他的眼……
秦王龍非夜,那是一個神一樣存在的男人!
然而,她韓蕓汐卻是一個廢材丑女!
多年前,韓蕓汐的母親天心夫人醫(yī)術(shù)了得,救活了當(dāng)時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太后便下懿旨,天心夫人若得女便指婚給七皇子龍非夜,若得子便招為駙馬。
無奈,韓蕓汐一出生就克死親娘,且臉上長瘤,丑若無鹽;身在醫(yī)學(xué)世家卻長成了一個不懂醫(yī)術(shù)的廢材丑女,簡直一無是處。
這樁婚事一拖多年,成了秦王的禁忌。偏偏前些日子秦王惹惱了皇帝,皇帝一紙令下,令他擇日完婚。
忽然之間,喜樂、議論聲全都戛然而止,只聽外頭喜婆大聲驚呼:“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大喜的日子,身為喜婆居然當(dāng)街高喊不好了,明顯是故意的呀。
新郎官不來就算了,喜婆還想怎么樣?韓蕓汐不動聲色地聽著。
“哎呀,錯了,咱們走錯路了,剛剛那個路口得右拐才對,咱們給左拐了!”喜婆那語氣,就差哭天喊地了。
“我當(dāng)什么事大驚小怪的。這條路也能到秦王府?!?
“就是就是,王婆婆你老糊涂了不是?大喜的日子說什么晦氣話,剛剛不也是你指的左拐?”
轎夫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王喜婆卻連連跺腳,“我就是老糊涂了呀!壞事了!從這里走,至少還得一個時辰,新娘子會錯過吉時的!”
這話一出,瞬間全場鴉雀無聲。
吉時這事,可是非常有講究的。
半晌,一個轎夫才怯怯地問道:“那……那退回去右拐吧?”
“說的什么話?”喜婆狠狠跺腳,臉上厚厚的脂粉因生氣都裂開了,“新娘子不能回頭的,更不能走回頭路,你這是詛咒新娘子被休回去嗎?”
這話,讓轎夫啞口無言了。
聽了王喜婆的話,韓蕓汐在轎子里連連翻白眼,這個喜婆是秦王府派來的,這么做明顯是故意要讓她遲到。
也不知道這一計是秦王府的太妃娘娘還是秦王殿下本人想出來的。還沒進(jìn)門呢,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真是絕了。若誤了吉時,日后秦王府要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還不都得推卸到她頭上來?
其實這一回天徽皇帝下旨,讓所有人都意外,包括韓蕓汐自己。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嫁。
可不嫁,正好讓秦王府的某些人稱心如意,她自己則是忤逆之罪,死路一條。
看著喜婆可憎的嘴臉,韓蕓汐依舊老神在在,緘默不語。
要知道,她才不像外界傳說的那般愚蠢膽小,人人都可以欺負(fù)。
要知道這樁婚事好歹是太后賜婚,皇帝責(zé)令,她倒要瞧瞧秦王府最后能拿她怎么樣。
外頭,媒婆和轎夫商量了許久,最后只能繼續(xù)往前趕路,四個轎夫不要命地跑,把韓蕓汐顛得夠嗆。
但是,最終還是錯過了吉時,足足遲到了半個時辰。
秦王府一丈高的氣派大門緊緊關(guān)著,就連側(cè)門也全都關(guān)上,門口圍滿了京城百姓,早就指指點點議論開了。
“聽說韓蕓汐可丑了,怪不得秦王連露個臉都不樂意?!?
“呵呵,連天下第一美人都想著嫁入秦王府,韓蕓汐算什么?我看就算進(jìn)去了,她也是守空房的命?!?
“還別說,人家面子大著呢,遲了半個時辰才來。哎喲,等得我這腿都酸了!”
韓蕓汐滿不在意,她一邊摩挲著臉頰上的瘤,一邊透過窗簾縫隙看出去,只見秦王府大門口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一點喜慶的裝飾。如果不是花轎臨門,誰都看不出來秦王府今日娶親。
冷冷清清的場子無疑是在告訴韓蕓汐,她是不受歡迎的,送上門來人家都不要。
王喜婆正在敲門,沒敢用力只輕輕地敲,半晌,大門沒動靜,側(cè)門卻開了,一個老守門奴站在門內(nèi),沒走出來的意思。
王喜婆連忙跑過去,很有職業(yè)素養(yǎng),歡天喜地笑得特喜慶,“新娘子到啦!新娘子到啦!”
誰知,那老奴才只瞥了花轎幾眼,不屑道:“太妃有令,誤了吉時,明日再來!”
說罷,“啪”的一聲,門被關(guān)上了。
明日再來?
原來這就是誤了吉時的后果,果然沒有最絕的,只有更絕的!
周遭先是一片寂靜,隨即便爆發(fā)出一陣陣大笑。
這估計會在天寧國歷史上記上一筆吧,居然讓新娘子明日再來,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啊!
周遭的看客們都笑抽了,就連送親隊伍里不少人也忍不住笑出聲,任誰都是頭一遭遇到這種事。
花轎里,氣定神閑的韓蕓汐終于緩緩地瞇起了雙眸。
秦王府,欺人太甚!
王喜婆灰溜溜地走回來,唉聲嘆氣道:“哎呀,太晦氣了,我當(dāng)喜婆這么多年,就沒見過這樣的!回去回去,趕緊回去!”
鬧了大半天,就這樣回去?
就在轎夫重新抬起轎子的時候,韓蕓汐厲喝了一聲:“等等!”
呃……
誰說話?
眾人停住,四下張望,找不到說話的人。
“王婆婆,勞煩你去問問,明日幾時來?”韓蕓汐再次開口,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違逆的威嚴(yán),聲音不大,卻讓周遭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眾人都不可思議地看向了花轎,這真是韓蕓汐在說話嗎?這種情況下,她不是該偷偷哭了嗎?居然還敢說話,而且還說得那么大聲?
“王婆婆,你還愣著做甚?難道要本小姐追究你帶錯路的責(zé)任嗎?”韓蕓汐驟然厲聲。
王婆婆始料未及,嚇了一大跳!帶錯路是太妃交代的,秦王府自然不會追究她,但是,韓家真追究起來,她也得吃不了兜著走呀,到那個時候,太妃才不會保她呢。
韓家這個生性膽怯、任打任罵的臭丫頭怎么突然變厲害了?
王婆婆也顧不上那么多,急急就應(yīng)道:“是是!大小姐稍候?!?
“咚咚咚!”這會兒敲門可不溫柔了。
還是那個老門奴開的側(cè)門,“干嗎呢,讓你們明日再來,沒聽明白嗎?”
“新娘子問明日幾時呢!勞煩通報一下太妃?!蓖跗牌藕寐暫脷獾厍?。
老門奴詫異了,這新娘子有點意思,“等著吧?!?
王府的后花園亭子里,宜太妃正和幾個誥命夫人搓麻將,全然沒把娶兒媳這件事放心上。
皇帝親政后,先皇的幾位太妃死的死,守陵的守陵,就這宜太妃母憑子貴,沒人敢動,連太后都對她禮讓三分,三年前她嫌皇宮住得悶,搬到王府和兒子住。
侍女貓著腰過來,低著頭在她耳畔稟報:“主子,新娘子問明日幾時來?”
宜太妃正在下牌的手一僵,轉(zhuǎn)頭看來,“你說誰問的?”
“新……新娘子?!笔膛€是壓低聲音回答。
“膽子不小呀!”宜太妃納悶了,只是忙著打牌也沒放心上,隨口說了句,“還是巳時?!?
問清楚時間又怎么樣?明日來,還得讓她遲到。
“巳時?!蓖跸财虐言拵У交ㄞI前。
誰知韓蕓汐冷冷地給了三個字,“原地等?!?
周遭不少人都意識到這位韓小姐的不對勁,王喜婆卻還沒頭沒腦的,大叫起來,“新娘子不能這樣啊,咱們不能堵人家的門不是?會被人笑話的,不成不成,沒有這個理呀!哪有到人家大門口來等嫁的?”
“是你說不走回頭路的,怎么,你要詛咒我被休回娘家嗎?”韓蕓汐冷聲質(zhì)問。
這不是王喜婆剛剛說的話嗎?王喜婆語塞了。
“等不了的可以走,回了韓家拿不到工錢別找我?!表n蕓汐好心提醒。
眾人面面相覷,越發(fā)覺得新娘子厲害,誰也不敢走,只能原地坐下,和新娘子一起等。
王喜婆見狀,孤掌難鳴,也只能在轎邊坐下來,她忍不住想掀起垂簾瞧瞧新娘子的樣子,真像傳聞中那樣奇丑無比、膽小自卑嗎?不會是換人了吧?
遲疑了片刻,王喜婆怯怯地伸出手去。
王喜婆剛掀起垂簾一角,韓蕓汐就一腳踩住她的手,陰沉沉問:“吉時未到,你要請我下轎了嗎?”
“不不!我……我不小心的不小心的!”王喜婆連解釋,忍著疼不敢叫。
韓蕓汐這才放開她,優(yōu)雅地縮回腳,慵懶地倚在轎中。八抬大轎寬敞舒服,正好能讓她睡個覺。
她才不會那么笨真回去明日再來,如果真回去了,明天指不定還會出什么事耽誤吉時呢。
秦王府礙于皇命不敢不娶,卻可以整出很多幺蛾子拖延,最后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雖然不想嫁,但是她知道,秦王府這個大門她必須進(jìn),否則,到了最后,宮里頭怪罪下來,她會被推出去當(dāng)替死鬼。
秦王娶親立正妃已經(jīng)是轟動全城的事情了,她在秦王府大門口這么一等,事情必定會傳到宮里去的,只要宮里一關(guān)注,明日吉時秦王府再不樂意都得給她開大門!否則秦王就是抗旨了。
思及此,韓蕓汐挪了個舒服的位置,安安心心地睡了。
此時,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宜太妃已經(jīng)沒了平素的閑適,匆忙忙親自趕到秦王府側(cè)門,透過門縫看出去,見外頭一片喜慶的紅,那保養(yǎng)有素的臉馬上陰了。
“母妃,韓蕓汐這個女人好奇怪呀,外頭說她膽子小,怎么今日就這么大膽了?剛剛宮里派人來問怎么回事呢。”慕容宛如一臉擔(dān)憂地說道。
她是宜太妃收養(yǎng)的義女,溫婉賢惠,逆來順受,自小伺候宜太妃,比親女兒還貼心,一句“母妃”足見她在秦王府的地位。
“這個丑八怪,跟本宮斗到家門口來了?”宜太妃陰險地瞇眼,手指往脖子輕輕一劃,示意慕容宛如把人解決掉。
慕容宛如面露恐慌,“母妃!人死在咱們家門口,多不吉利,萬一皇上怪罪到殿下頭上?”
秦王府門周遭也是有防衛(wèi)的,人死在大門口確實說不過去,何況,這件事全帝都都關(guān)注著呢。
宜太妃不笨,冷靜一想就明白這個道理,“好啊,所以她就賴在這里不走了!嘖嘖嘖,這個丑八怪心機(jī)怎么這么重?”
“母妃,現(xiàn)在怎么辦?明天吉時一到,咱們是開門還是不開門?”慕容宛如無奈地問。
“哼,這么想進(jìn)這個大門是吧?就讓她進(jìn)來,本宮倒要看看她能待多久!”
宜太妃可不好惹,在守衛(wèi)森嚴(yán)的秦王府里就算再天大的事,都是傳不出去的。
慕容宛如一臉無奈地點頭,眼底卻閃過了一抹得意。
她早就盼著韓蕓汐進(jìn)門了,宜太妃有意將她許給秦王,可惜她出身卑微永遠(yuǎn)當(dāng)不上正妃,只能屈居側(cè)妃,她最怕的便是秦王正妃的位置被有權(quán)勢之人奪了,她斗不過。
韓蕓汐這么個破相的女人,不過是皇上用來羞辱秦王的工具,只會讓秦王和母妃厭惡唾棄,永遠(yuǎn)都沒有翻身的機(jī)會。而太后欽點的秦王正妃,即便是死了,位置都必須空著,如此一來,最適她意。
慕容宛如心情不錯,挽著宜太妃的手,小心翼翼地陪著走。
“哎,太后要把你賜給非夜,我這輩子也算心愿已了嘍?!币颂p輕拍著慕容宛如的手,十分惋惜。
“母妃,宛如只想一輩子伺候您?!蹦饺萃鹑邕B忙表態(tài)。
“當(dāng)本宮的媳婦也能一輩子伺候嘛,平素沒事的話,多往秦王書房里去,懂嗎?”宜太妃笑道。
慕容宛如羞紅了臉,低著頭,人見猶憐,宜太妃見狀更喜歡了。
“母后,秦王晚上該回來了吧,要不明日誰踢轎門呢?”慕容宛如又問。
“沒人踢正好,她就繼續(xù)待在轎子里等唄?!币颂Z氣隨意得像是在討論天氣。
天都黑了,韓蕓汐還在沉睡,天曉得這副身體有多疲憊呀。
然而,意識深處,她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嘟嘟嘟,嘟嘟嘟?!?
韓蕓汐立馬睜眼。這個聲音不正是她那個解毒系統(tǒng)發(fā)出的警告嗎?
這是她帶來的異世的寶物,可以檢測到毒素存在,自行調(diào)配出解藥,儲存藥材。
“嘟”聲似于“毒”,這是在提醒她附近有毒。
韓蕓汐之前就懷疑自己臉上的瘤是毒素沉淀而成,如今解毒系統(tǒng)這么提醒,就一定是了。
她閉眼嘗試用意識打開解毒系統(tǒng),查看了里頭的備貨,發(fā)現(xiàn)藥材和一些醫(yī)用小工具還是很充裕的。
韓蕓汐往外頭看了一眼,見眾人都在瞌睡,確定暫時不會有人打擾她,便取出隨身攜帶的金針,開始處理自己臉上的毒瘤。
本想采些毒瘤里的血液放入解毒系統(tǒng)里檢測的,沒想到這毒液被她一嗅就確定是什么毒了。
這種毒素叫葡萄球,算是常見的毀容毒素,有點能耐的毒師都能化解。沒想到堂堂醫(yī)學(xué)世家韓家,居然任由女兒遭這份罪,也沒人幫她解毒。
這毒,必定是有人故意下的!
韓家是吧,這筆賬她記下了。
醫(yī)者不自醫(yī)是有道理的,雖然解這個毒簡單,可毒在韓蕓汐臉上卻有些麻煩,她只能摸黑進(jìn)行,放毒血,清毒素,配藥敷藥,折騰了足足一小時才全部搞定。
把東西收拾好,韓蕓汐重新蓋上喜帕,沖外頭喊了聲:“王喜婆,我餓了,弄碗面來?!?
王喜婆守了一天,沒見秦王府趕人,心知肚明其中利害關(guān)系,也不敢再得罪韓蕓汐,立馬就去買。
一大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面遞進(jìn)去,掩蓋了藥味,韓蕓汐讓王喜婆退下,這才揭下蓋頭來,大快朵頤。
此時,不遠(yuǎn)處高樓上,韓蕓汐的準(zhǔn)夫君,秦王龍非夜負(fù)手身后,憑欄而立,正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這一幕。
看不到他的正臉,只見那身姿頎長英挺,偉岸如山,一襲黑衣勁裝,神秘、威嚴(yán),散發(fā)著狂妄霸氣。他就如同夜之神祇,高高在上,睥睨蒼生。
“殿下,調(diào)查清楚了,轎子里的女人確實是韓蕓汐,王喜婆是太妃的人?!苯硎绦l(wèi)楚西風(fēng)恭敬稟告。
“宮里什么情況?”他的聲音冰冷、低沉。
“傳遍了,不少人私下還打賭,賭她明天能不能進(jìn)門?!背黠L(fēng)如實回答。
龍非夜這才轉(zhuǎn)身過來,俊朗冷硬的相貌似天工雕刻,俊得人神共憤,燈火照在他冷若冰霜的臉上,卻怎么也照不進(jìn)他那雙黝黑深邃的眼,那是一泓寒潭,一個深不見底的謎。
“本王也好奇她進(jìn)不進(jìn)得來。”龍非夜冷冷地說著,踏空而行,往背離秦王府的方向去。
楚西風(fēng)愣了。殿下竟也會有這等好奇心,他不是一直拒絕聽到跟韓蕓汐有關(guān)的任何事嗎?
明天的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嗎?
翌日一大早,秦王府門口就人滿為患,韓蕓汐一定不知道,不管是宮里還是宮外,至少有三十個大莊家,就她今日能不能進(jìn)秦王府大門這件事開了賭局,下注之人多達(dá)數(shù)千。
喜樂聲還沒起,周遭人聲鼎沸就夠熱鬧的了。
韓蕓汐都不用擔(dān)心睡過頭,直接被吵醒了。她處理掉藥渣,輕輕撫摸臉頰。原本一片毒瘤的地方早已光滑平坦,細(xì)膩溫潤。
可惜沒有鏡子,否則韓蕓汐就能見一見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了。她想,即便不美,沒了毒瘤至少也不再是丑女了吧?也不知道秦王殿下會不會因此不那么討厭她,少為難她一些。
韓蕓汐從解毒系統(tǒng)取了幾顆防身毒藥放身上,又取了紗布將匕首和金針綁在手臂上備用。隨后她蓋上喜帕,端坐轎中閉目養(yǎng)神,等待吉時到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即便是婚期的第二日,依舊引得帝都萬人空巷,就連韓家的人也喬裝打扮,混跡在人群里想看個究竟。
終于,吉時到了!
“吱呀……”
隨著秦王府大門打開的聲音,嘈雜的大門口立馬安靜下來,誰都不敢出聲。
秦王府并沒有耍賴,大大方方把正大門打開了,可是,卻不見新郎官出來,就連一個迎親的人也沒有,只有守門奴老劉走出來,站在門邊。
這是……幾個意思?
新郎官好歹得來踢一踢轎門,新娘子才能下轎不是?
這情形,讓原本寂靜的大門口陷入一片死寂,眾人不約而同盯著花轎看,不管是賭新娘子能進(jìn)門的人,還是賭新娘子不能進(jìn)門的人,全都緊張萬分,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混跡其中的幾個韓家人都忍不住在心里痛罵起韓蕓汐,雖然嫁入秦王府是高攀,卻也不帶這么自找羞辱的呀!
王喜婆眼底藏著冷笑,就是不說話,讓場面陷入尷尬,等著吉時過去。
可誰知,突然“嘭”的一聲,轎子門從里頭被踹開來,韓蕓汐鳳冠霞帔,紅喜罩頭,落落大方走下轎子。
她身材不高,偏清瘦,喜服并不合身??伤χ绷搜鼦U,高昂腦袋,這么一站,自有一番風(fēng)骨,令人一看就移不開眼。
“吉時到了,喜樂怎么不吹打起來?”她大聲問道。
這話一出,眾人才回過神來,弄明白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天啊,新娘子居然自己踹門下轎了,怎么能這樣,這不合規(guī)矩啊!
“你這個女人真太不要臉了,居然自己下來,嫁不出去硬上門吧,犯賤??!”
人群里,突然有人破口大罵。
周遭的附和聲四起,犯賤,不要臉,甚至連妓女的字眼都罵出來了。
韓蕓汐也是人呀,還是個女人。
她也覺得自己很不要臉,可是,除了這樣做她還能怎樣,被困在轎子里等明日的吉時嗎?她等得到嗎?
皇上不過是和秦王賭氣,才責(zé)令他娶妻,事情真鬧大了,皇上還能把秦王怎么樣?最后,各種錯只會落在她身上。
她死了,婚約自然就沒了。
心頭掠過一抹辛酸,韓蕓汐還是振作了起來,活下去才是王道。
謾罵聲中,韓蕓汐大聲質(zhì)問:“這本該是秦王做的,可秦王太忙來不了,我只能代勞。你們的意思是我犯賤是秦王導(dǎo)致的嘍?”
這話一出,全場立馬炸開了鍋。
“韓蕓汐,你顛倒是非,血口噴人!秦王才不想娶你呢!”
“就是,你真當(dāng)秦王愿意娶你呀!你自小到大都沒照過鏡子嗎?不知道自己長什么鳥樣?”
韓蕓汐止步,轉(zhuǎn)身面向聲音來源,身子骨瘦弱,聲音卻底氣十足,“太后指婚,皇上責(zé)令本月完婚,你們說秦王不想娶我,那秦王豈不違背皇命,陽奉陰違?哪些人說的,都給我站出來!”
話音一落,全場瞬間寂靜了,剛剛那幾個人嚇得臉都青了,瞠目結(jié)舌,再也說不出話來,而周遭眾人也無人敢再議論,誹謗秦王的事,誰敢做呀?
眾人閉嘴,一片安靜,韓蕓汐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鼓勁,她驕傲地扯著嗓子大聲道:“喜樂,響起來!”
兩隊禮樂師誰都不敢耽擱,連忙站好隊形,開始吹奏,鑼鼓笙簫加嗩吶,歡天喜地吹起來,說有多歡慶就有多歡慶。
韓蕓汐抬起手,王喜婆連忙就上前扶,新娘子都下轎了,眾目睽睽之下她不扶進(jìn)去,就全是她的錯呀!
于是,在數(shù)百人目瞪口呆中,韓蕓汐挺直了腰桿,一步一步登上秦王府門口高高的臺階,一步一步走得特別優(yōu)雅,似漫天的風(fēng)華都被她一個人占了去,尊貴不可侵犯。
這讓不少人都忘了,她本是個丑女。
誰知,就在韓蕓汐步上最后一級臺階,剛剛站穩(wěn)的時候,突然一道暗鏢從旁飆飛過來,掠起她的喜帕,打落在地上。
“啊……有刺客!有刺客!”王喜婆大聲尖叫,撒手就跑,一不小心從高高的石階上滾了下去。
王府兩側(cè)立馬飛出數(shù)名護(hù)衛(wèi),四下查看卻沒發(fā)現(xiàn)刺客。許久,除了那暗鏢之外,就再沒有任何動靜了。
眾人都心慌未定,韓蕓汐也被嚇到了,心嘭嘭嘭地跳。她會解毒可不會武功啊,剛剛就差那么一點點,暗鏢就射到她腦袋上了,好恐怖!
護(hù)衛(wèi)領(lǐng)頭走過去撿起喜帕,檢查了暗鏢交給旁邊的人處理。
“韓小姐,給?!鳖I(lǐng)頭親自將喜帕送過來。
韓蕓汐拍拍心口,定了定神,這才轉(zhuǎn)身去接,“多謝。”
誰知,她一轉(zhuǎn)過身來,侍衛(wèi)領(lǐng)頭就突然瞪大眼睛,啊一聲大叫,惶恐得急急后退。
毒瘤都消除了,她還很丑嗎?
侍衛(wèi)領(lǐng)頭這么驚恐的反應(yīng)讓韓蕓汐憂傷了。
不過,丑就丑吧,反正她向來靠手吃飯不靠臉,背對眾人做好心理建設(shè),韓蕓汐大大方方轉(zhuǎn)身過去,將喜帕轉(zhuǎn)遞出,“王婆婆,沒事了,你上來吧?!?
誰知這一轉(zhuǎn)身,背后眾人全都倒抽了口涼氣,王喜婆的尖叫聲比剛剛還要大,“你……你……你怎么,啊……”
韓蕓汐并不知道自己這一轉(zhuǎn)身是如何傾城傾國傾天下,風(fēng)華萬千,只聽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太美了!你真的是韓蕓汐嗎?”
美?她還未緩過神來呢,下面便是一片轟動。
“不是說韓蕓汐是丑女嗎?怎么回事?”
“傳言害人啊,韓蕓汐你比天寧第一美人還美!”
“秦王殿下知道嗎?謠言不可信呀!”
一時間,各種聲音此起彼伏,連韓家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度懷疑韓蕓汐被調(diào)包了,可是,遮去半邊的容貌不看,這個人就是如假包換的韓蕓汐。
只能說韓蕓汐傾城傾國的容貌,被那毒瘤藏太久了,今日一鳴驚城驚國。
門口一片轟動,嘈雜的聲音甚至傳到王府大堂去,宜太妃和慕容宛如一聽婢女來報,全都傻了眼,如坐針氈,兩人在大堂里一坐一起的,恨不得親自出門瞧個究竟。
此時,王喜婆已經(jīng)重新替韓蕓汐蓋上喜帕,扶著她邁過了高高的門檻。
新娘子就這樣進(jìn)門了,眾人還在驚嘆于她的美貌,甚至都忘了還有賭局。
人群里,一個相貌姣好、衣著光鮮的女子正使勁拽身旁的男子,憤然轉(zhuǎn)身。
“大哥,韓蕓汐的臉一定有問題!我之前偷偷看過,奇丑無比,看了都想吐呢!”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天寧穆將軍府的三小姐穆琉月,身旁那位則是天寧國最負(fù)盛名的少將軍穆清武。
他是個俊美的男子,面部線條剛毅,五官輪廓深邃,即便脫去一身鎧甲,仍舊威武帥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寫著光明與磊落。
剛剛那暗鏢正是穆琉月打的,她可是天寧秦王的鐵桿愛慕者,和所有愛慕者一樣,特別討厭韓蕓汐,本想當(dāng)眾羞辱韓蕓汐一番,誰知道竟成全了她。
穆清武被吵煩了,他反扼住穆琉月的手腕,毫不客氣厲聲道:“這里也是你撒野的地兒?馬上給我滾回去!”
他本無心插足這場鬧劇,卻被新娘子的膽識所吸引,駐足看了一會兒,沒想到滿是軟骨頭的帝都竟然還有把硬骨頭,居然還是個女人。
穆琉月早就習(xí)慣了大哥的粗魯,抓著他的手撒起嬌來,“哥哥!那個女人一定有問題啦?!?
“有問題也跟你沒關(guān)系,回去!”穆清武命令道。
“跟你沒法好好說話!”穆琉月撇了撇嘴,懶得再跟他多說。她心下琢磨著她得去找那幫好姐妹們,大家想辦法調(diào)查調(diào)查,指不定這個韓蕓汐還真是冒牌貨。
新娘子進(jìn)門,新郎官又不在府上,怎么拜堂?王喜婆得了宜太妃的命令,直接送入洞房去。
“她真有那么漂亮嗎?”宜太妃滿臉狐疑地問。
“太妃娘娘,奴婢親眼所見,千真萬確呢!也不知道外頭那些謠言是怎么傳的,硬生生把這么個大美人說成丑女!”
“不可能!”宜太妃坐直身子,認(rèn)真道,“她小時候我見過的,右臉有大塊疤呢!”
“太妃娘娘,明日新娘子來請安您就看得到了,奴婢哪敢蒙您呀,韓家的醫(yī)術(shù)了得,指不定給治好了?!蓖跸财胖荒苓@樣解釋了。
宜太妃不耐煩地?fù)]手,賞了幾個錢便讓王喜婆走了。
“母妃,這是大喜呢,她長得美便好,要不今日讓她進(jìn)來,咱們秦王府的臉就被丟光了,雖然是太后強(qiáng)加給哥哥的,可是,不給咱丟臉便好?!蹦饺萃鹑缧老驳卣f道。
宜太妃原本還因為韓蕓汐的美貌有點欣慰呢,一聽“太后強(qiáng)加”四字,又不開心了,冷冷地道:“太后把她大恩人的女兒強(qiáng)加給我兒子,這不是羞辱又是什么?長得再美,有用?”
慕容宛如無奈嘆息:“哎,如果當(dāng)初她娘沒有救太后,現(xiàn)在……”
慕容宛如沒說下去,但是笨蛋都知道如果沒有當(dāng)初,就連現(xiàn)在的皇帝,命運也會不一樣的。
韓蕓汐的母親因為救了太后一條命,改變了整整一代人的命運。
“好了好了,本宮不稀罕那位置,本宮有非夜就滿足了,你也下去吧。”宜太妃揉了揉眉頭。
“是,宛如多嘴了。”慕容宛如乖順地退下,一出門就往秦王的芙蓉院去,只是到了門口終究還是止步。
她很清楚,這是龍非夜的私人場所。他很討厭別人隨意進(jìn)入這個地方,連她這個義妹都不例外。
可是,如今韓蕓汐卻以正妃的身份堂而皇之地住進(jìn)去了。
思及此,慕容宛如禁不住握起拳頭,她想,只要龍非夜回來了,韓蕓汐一定會被趕出來的。
韓蕓汐哪里知道芙蓉院這個地方的特殊,此時她就坐在床榻上。等了半天,見一個人都沒來,她便大膽地掀起喜帕,起身來伸了個大懶腰,索性連重重的鳳冠都取下了,一時間整個人如釋重負(fù),輕松了好多。
最想做的一件事當(dāng)然是照鏡子,真不知道自己長什么樣子,能讓外頭那幫人夸張成那樣,也不知道哪個歹毒的家伙打暗鏢要害她,沒想到卻讓她驚艷了一把。
此時那個歹毒的家伙應(yīng)該很郁悶吧?韓蕓汐心情不錯,大大咧咧往鏡子前一坐,這下竟連自己都驚呆了。
她對著鏡子發(fā)怔了許久,沒想到?jīng)]了毒瘤,自己的臉會這么美。她想,這張臉至少不會讓秦王太難堪。
她至今都沒見過秦王,卻聽說秦王是天下最俊美的人。
她起身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間屋子不一般的大,臥房不過是這屋子里的一部分,沒有門,用厚重的垂簾隔著,垂簾之外還有更大的空間,右側(cè)是室內(nèi)溫泉池,左側(cè)是書房。
前方是幽深寬大的過道,兩排高大的圓柱,重重垂簾,直通大門。確切地說這不是一間臥房,而是一座寢宮。
“好大呀!”韓蕓汐溜達(dá)了一圈,回來都覺得腿酸。
這屋子那么大,居然連個人影都沒瞧見,找個問話的人都沒有,真怪。
韓蕓汐坐回榻上,琢磨著今兒晚上新郎官會回來嗎。
然而,她從早等到晚,別說新郎官,就連個人影也沒瞧見。
夜深人靜,她靠在枕邊不知不覺睡著了,突然,一個撞擊聲傳來,似乎是撞窗戶的聲音。
臥房里的油燈太小,照不到外頭,韓蕓汐等了許久都再沒聽到動靜,心底掠過一抹不安,她小心翼翼地走出臥房。
“什么人呀?”
外頭昏暗寂靜,無人回答。
“有人進(jìn)來了是嗎?你是誰?”韓蕓汐又問,拿著油燈照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腦海里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提醒她有毒,怎么回事?
難不成有人投毒進(jìn)來要害她?
韓蕓汐一個哆嗦,立馬轉(zhuǎn)身要回臥房,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腳踝。
“啊……”
尖叫聲未落,整個人就被拽了過去,油燈落地,她也摔了個狗吃屎,卻顧不上那么多,想踹開那只手,不料卻踹到一個男人的胸膛上,一時間血腥味四起。
“想活命就別動?!蹦凶颖涞穆曇糇屩茉獾臍鉁赝蝗唤档土撕脦锥?。
韓蕓汐瞬間僵住,因為,冰涼的劍刃就抵在她身上。
這家伙好像受傷了,而且中毒了,他是刺客嗎?
周遭很安靜,聽得出男子的呼吸有些沉重,半晌見他沒動靜,韓蕓汐怯怯地問:“喂,你來行刺秦王的,對不對?”
男子沒回答。
“秦王不在,我估計一年半載他也不會來,你放了我,我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好不?”韓蕓汐試探地問。
可惜,男子還是沒說話,昏暗中,韓蕓汐看得到他坐靠在墻邊,著黑衣,看不清楚相貌。
“你受傷了,別這么坐著,你趕緊走吧。我保證不喊人抓你?!表n蕓汐怯怯地說著,小心翼翼爬起來,想推開他的長劍。
誰知,剛剛碰到劍背,男子就揚劍抵上她的脖子,毫不留情劃下去!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韓蕓汐猛地后退,急急說:“你中毒了,傷口在腹上離心四寸,是蛇毒,半個時辰前中。不是被毒蛇直接咬到的,而是有人提煉出來的毒液,你呼吸沉重,心律緩慢,這種毒傷心臟,發(fā)作非???,你能撐半個時辰估計也是極限了?!?
韓蕓汐一口氣不停,將感知到的全都說了。此時,男子的劍還是抵在她脖子邊,脖子上緩緩流下的血讓她心跳不斷加快,怎么都緩不下來。
但是,男子沒有刺下的劍讓韓蕓汐知道,她全都說中了。
周遭一片寂靜,冷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因子,韓蕓汐吞了吞唾液,鼓起勇氣繼續(xù)說:“我可以幫你解毒,解不了你殺我不遲?!?
說罷,她沒敢再出聲,心驚膽戰(zhàn)地等著。
半晌,男子冷冷地開口:“多久?”
“我需要查看具體傷勢?!表n蕓汐如實回答。
男子沒出聲,放下了長劍,韓蕓汐吊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是收回來了。
確定自己沒有性命之憂后,韓蕓汐就認(rèn)真起來,像個嚴(yán)肅的醫(yī)者。她直起身來,見黑衣人也要起,立馬命令,“坐著,不許動!”
音色很單薄,卻自有一股不容違逆的權(quán)威感,“你一動毒液就會在身體里散開,會很麻煩的?!?
昏暗中,黑衣人眼底閃過一抹遲疑,還真乖乖地不動了,誰知,韓蕓汐下一句卻是,“把衣服脫了。”
把衣服脫了?
男子眼中閃過了一抹危險的精芒,一動不動,明顯不樂意。
昏暗中,韓蕓汐還是看得到男子盯著她看的。
“看什么看,不脫我怎么看傷口?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吃虧的是我不是你?!表n蕓汐說著,親自動手。
凌云醫(yī)院那林院長說得對,在醫(yī)生面前,還真的沒有男女之分,至少,韓蕓汐早就習(xí)慣了。
韓蕓汐的手正靠近,男子卻躲開了,他似乎很討厭女人的觸碰。
“我自己來?!狈讲胖两瘢烤湓挾急涞脹]有溫度。
雖然中毒不淺,這家伙力氣還是有的,三下五除二就脫掉了外衣,其實,昏暗中,韓蕓汐真心什么都沒看清楚。
人體,都是差不多的。她閉上眼睛都能找到人體的主要穴位,兩枚金針刺入男子心口附近的穴道,先穩(wěn)定住毒性,隨后,她用金針在傷口上采了些血液。
男子立馬就覺得胸悶的感覺減輕了些,漸漸地一身戒備才放松下來。
“稍等,我去拿燈?!?
起身往臥室去,利用這個機(jī)會,韓蕓汐將血液放入解毒系統(tǒng)里檢驗,竟得出一個意外的結(jié)果。
這毒是混合蛇毒,糟糕的是解毒系統(tǒng)里只有相關(guān)記載,并沒有儲存相應(yīng)解藥,就連配制解藥的幾味藥草都沒有儲存。了解到這些情況,韓蕓汐摸了摸脖子上的劍傷,異常平靜。
沒藥就沒藥唄,可惡的刺客,動不動就濫殺無辜,她才沒打算真的救他呢!
于是,她取了一些暫緩毒性的藥物,拿好燈籠就過去了。
隨著燈火的照亮,韓蕓汐由遠(yuǎn)而近,漸漸看清楚那個男人了,雖然是坐著,但是從身體四肢看得出來,這個家伙身材不錯,至少個頭很高。
漸漸地,燈火越照越近,而當(dāng)燈火直射在男子臉上時,韓蕓汐愣住了。
天?。?
這個男人……
身為刺客的他并沒有蒙面,冷峻的面部線條,立體的五官,宛如天工雕刻出來的神祇,他即便受了傷坐在那里,都一點兒也不狼狽,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王者的尊貴、霸氣。在他面前,任誰都會覺得低人一等。
燈火照亮了他的臉,卻照不進(jìn)他黝黑深邃的眸子,那深邃的黑好似能吸納世界萬事萬物。
正是這樣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冷冷地盯著韓蕓汐看,好似要將她吸進(jìn)去。
韓蕓汐看得癡愣,手一顫,一盞燈籠就摔落地上了,她見過很多優(yōu)秀的男人,但是,就一眼她便承認(rèn),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擁有令人臣服的資本。
“還愣著干嗎?”男子不悅地問,對于韓蕓汐的反應(yīng)很反感。
這下,韓蕓汐才連忙移開視線,恢復(fù)平靜,“沒吃飯,手軟?!?
說著,撿起燈籠來,走近,她始終垂眼看地沒有再看他,放好燈籠,便跪坐到他身旁,將金針和草藥一一擺開。
男子好奇地問:“你這些藥是哪來的?”
韓蕓汐當(dāng)沒聽到,抬頭準(zhǔn)備檢查傷口。只是,一貫見到傷口就移不開眼的她,這一回破例了!
這個男人的身材好到爆??!
結(jié)實硬朗的胸膛,肌理分明的腹部,在燈火的映照下,閃著魅惑的古銅色光澤,散發(fā)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野性氣息。
事實證明,在醫(yī)生面前沒有男女之分那是要分情況的!
韓蕓汐都忘了傷口,不自覺將人家看了個遍,耳根子好紅好紅……
韓蕓汐癡愣的目光,讓男子非常厭惡,于是,冷光一閃,男子的長劍又一次架在她脖子上。
“快點!”他極不耐煩,冷得像個修羅。
韓蕓汐緩過神來,在心底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怎么就這么沒出息呢?
深吸了一口氣,她還是鎮(zhèn)定了,“把劍拿開,否則我一手抖,出了岔子莫怪我?!?
“你在威脅我?”男子瞇起了雙眸。
“你可以這么認(rèn)為?!彪m然這家伙秀色可餐,但是,韓蕓汐終究不是花癡。
她特別惜命,性命攸關(guān)之下,真心集中不了注意力。
如果韓蕓汐抬頭的話,一定會看到男人瞇成一條直線的眼睛,那目光足以將她千刀萬剮了。
可是,再兇有個屁用,誰讓他受制于人呢?
長劍,還是緩緩放了回去。
韓蕓汐也沒多說,拿著棉簽檢查傷口,認(rèn)真,專注,甚至有些嚴(yán)肅。
解毒一是排毒,二是化毒。
排毒就是想辦法將體內(nèi)的毒素排出來,而化毒則是針對那些無法排除的毒素來說的,需要用藥物將毒素化解掉,排毒是韓蕓汐的強(qiáng)項。
排毒有兩種辦法,一是針術(shù),二是藥敷,先用針術(shù)盡可能排毒,再用藥物吸收出殘留的毒素。
一番認(rèn)真的檢查后,韓蕓汐很肯定,這家伙的毒素可以完全排出來,只可惜,她手上沒藥。
她一聲不吭,取來金針尋穴,不同的部位,不同的毒,穴道也是不同的。如果是一般的大夫,估計要找半天,可這對她來說如家常便飯。
“會疼,忍著?!?
男子沒回答,垂眼看她。
韓蕓汐,她明明是個丑女,為何會貌美傾城,驚艷眾人?她明明膽小怯弱,哪來的膽識氣魄,臨危不亂?她明明是韓家最廢的小姐,哪里來的這一手精湛針術(shù)?
韓蕓汐并不知道男子的懷疑,她正認(rèn)真地尋穴入針,秀眉輕蹙,專注、專業(yè)、細(xì)心、嚴(yán)謹(jǐn),整個人散發(fā)出不容打擾的威嚴(yán)來。
男子看著看著,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看愣了,就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認(rèn)真的樣子,似乎也不那么討厭。
隨著數(shù)枚金針入穴,傷口開始流出黑色的血,不一會兒便越來越多,甚至有些惡心,韓蕓汐眉頭都沒皺一下,小心翼翼替男子擦拭,避免毒血碰到其他傷口二次感染。
直到傷口里流出鮮紅的血,韓蕓汐才取回金針,清理傷口,止血敷藥。
一系列步驟做下來,熟練利索,有條不紊,整個過程不過兩刻鐘。
雖然她沒打算對這個男人的性命負(fù)責(zé),但是,她還是盡可能地將毒素排出來,至于殘留在體內(nèi)的部分毒素,沒有藥的情況下,只能讓男子聽天由命了。
給男子敷的藥不過是消炎和暫時抑制毒性的藥物罷了,如果再找藥的話,她就沒辦法擺脫這個男人了。這里可是秦王府,現(xiàn)在可是洞房花燭夜,她的新郎官隨時都可能進(jìn)來的,萬一被撞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她會沒命的!
這個家伙,越早離開越好,永遠(yuǎn)不要再來是最好!
韓蕓汐遞上幾包配好的藥草,認(rèn)真說:“每天換一次藥,幾天就沒事了,你趕緊走吧?!?
誰知,男子卻挑眉看她,問道:“韓蕓汐,洞房花燭夜,你要本王去哪里?”
“哐當(dāng)!”
韓蕓汐手里的燈籠再次掉落,震驚得臉色都白了。
洞房花燭夜?本王?
這家伙要表達(dá)什么呀?
龍非夜起身來,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便同她擦肩而過,徑自朝臥房里走去,儼然就是這屋子的主人。
半晌,韓蕓汐追了進(jìn)去,“你……你就是龍非夜?”
“放肆!”龍非夜冷聲,這個世界上還沒幾個人敢直呼他的名諱。
他匆忙回來,并不知道韓蕓汐會被送到這里來,這里可是他的私密之地。
韓蕓汐雖然不可思議,卻還是肯定了這家伙的身份,忍不住暗罵自己糊涂,哪有刺客不戴蒙面的,哪有刺客有他這等王者氣場呀?
韓蕓汐懊惱至極,事情麻煩了,這家伙體內(nèi)還殘留毒素呢,這種毒素哪怕殘留一點點,也是有致命的可能的。
這家伙是王,萬一不幸死了,她豈不得殉葬?
“你真的是韓蕓汐?”龍非夜冰冷的眼睛似乎能將她看穿。
這個女人身上有太多疑點,這個世界上想殺他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他身旁并非沒有臥底細(xì)作,只是,如果這個女人是臥底的話,剛剛他早就沒命了。
韓蕓汐一臉郁悶,任由他看,心想這家伙再怎么也看不出來她的秘密吧。
“回答本王的問題。”龍非夜命令道。
韓蕓汐嘆了口氣,走過去靠在柱子上,“秦王,這個問題不重要?,F(xiàn)在重要的是,你身上的毒……其實還沒完全解完。”
“你說什么?”龍非夜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