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被堵，我的心飛到了醫(yī)院，擔心老婆孩子的身體。
透過朦朧的雨霧，正視前方堵路處。
那光頭司機不是我的學生曹有銀嗎？
他是岳母娘家的鄰居侄子。沒什么變化，只是長高了，長頭發(fā)變成了板寸頭，現(xiàn)在變成了光頭。以前在我班上讀書時，為他的長頭發(fā)，不記得費了多少周章，還是我親自動手替他剪成了板寸頭。
聽說他在職業(yè)中學讀書讀了不到一個月就為女同學打群架被學校開除了。
退學后求我岳母擔保，從信用社貸款買了一臺東風牌車跑運輸。
在我們手足無措，胡思亂想時，兩位學生各自下車來到樹前，指手劃腳商討對付辦法。
光頭佬嘗試著用肩把樹扛出路面，”疤拐“一只手在樹尾巴處拖。
樹干連著樹蔸，寸步未動。
他們忙活得把雨具摔掉接著干，也只是左右搖擺了一點。
光頭佬打開車門，從座位底下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彎刀，爬上斜坡，將樹撕裂處砍斷。
樹嘩啦一聲落到了路面。
光頭佬滑下山坡，拖樹。
疤拐把傘丟在斜坡的一塊石頭上，合力把樹邊抬邊拖。
我下去幫忙，要他們都來到樹尾巴處，各自抓住一根樹枝，合力朝一個方向拖。
路過的三臺煤車司機停車下車，下來幫忙。
眾人齊心協(xié)力把樹弄到了路下的溝壑里。
曹有銀把手在雨衣上蹭了蹭，又把雨衣帽摘開，右手在光頭上掃了掃，伸出手來，從車窗里與我握手：“我叫曹有銀，老師還記得我吧？”
“記得，記得！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恭喜你自謀職業(yè)當老板了?！蔽掖蜷_車門要上車。
他擠到我身前開車門，看見我岳母，打開車門，低頭彎腰高呼：”主任姑姑好！“然后把我扶上車，把車門關(guān)上。
走了幾步，他折回來，把下巴搭在車門玻璃上對我說：“老師，你放心，我的車貸還清了，也算是半個十萬富翁了。正下雨，小心感冒！”
曹有銀又跑回他的車，從駕駛室拿來五瓶礦泉水遞給我，要我們喝了，說是淋雨后喝冷水可防感冒。
“謝謝你，恭喜你！”我坐上吉普車后，溫暖感從心中升起。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在農(nóng)村，讀書不行，學門技術(shù)，生活還是會不錯的。他每天跑一趟，跑三天煤就可賺我一個月的工資。厲害了，我的學生。
岳母不知何時下了車，左手拍著曹有銀的肩膀，右手伸出來抓住他的右手握了起來。
曹有銀搭上左手緊握著岳母的右手，弓著腰對我岳母說：“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我煤也不拉了，走！回清河墟吃飯去，我請客。”說著他把雨衣脫下來要給岳母披上。
”疤拐“眼疾手快，將傘撐在岳母頭上，送她回車里。
曹有銀扶著岳母，緊跟其后，他對車上的人說：“兩位阿姨，一起去！”
“不認識吧?曹主任和她的閨蜜，都是我們的財神爺！””疤拐“對車里的客人點頭哈腰。
“下次吧。我們剛吃過飯，還要趕回去照看外甥女！喏，你老師當爸爸了?！痹滥笣M臉喜悅謝絕了。
曹有銀拍著徐絕祿的胸脯：“這樣的好事也不告訴老子，你個死疤拐，我以后拉煤不去你煤礦啦！”
“老子也是才曉得的。””疤拐“搔搔頭，把傘遞給曹有銀，“走吧，坐我的車去丹桂城看月婆去！”
“我自己開自己的新車去，誰坐你的老爺車？走吧！””疤拐“這臺吉普車是買了蔡五毛的二手車，還有六成新。
我探出頭阻止他們：“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去！”
“必須去！”他倆異口同聲說。
曹有銀的車跟在后面 ，時不時按喇叭。
岳母叮囑”疤拐“開慢點。還不時嘮叨，雨大路滑，路況坑坑洼洼，不安全。
”疤拐“一路吹噓著運煤到廣東如何如何賺錢，我一再提醒他開車少說話，他就是打不住話頭，加上岳母不時插話，他的興致更高。
岳母還自作主張?zhí)嫖掖饝牖铩?/p>
我推謝不及。
自己的工商營業(yè)執(zhí)照、稅務登記證還在辦理中。雖然政策對學校勤工儉學大力支持，工商局、稅務局主管領(lǐng)導都答應馬上辦理，就是拖拖拉拉辦不下來?？鸵舱埩?，禮也送了，估計是禮數(shù)沒到位。請客送禮，好像做小偷，心里感覺怪怪的，是岳母提醒一次才動一次。
岳母搖頭嘆息，責怪我不是做生意的料，還奚落我說，辦不了就她出面。
她多次強調(diào)，做生意的人要頭腦靈活，臉皮厚，心狠手辣，六親不認，才能撈到大把銀子。
拿到合法證件才能營業(yè)才能貸款，我想獨資經(jīng)營，合伙做生意麻煩太多，難算賬，更怕伙計黑心，生意好做伙計難和。
蔡五毛曾開我上班工資的三十倍，還給股份，去他公司幫忙。
為了自尊心，我推謝了。
伏爾泰說過，自尊心是個膨脹的氣球，輕輕一針就刺出了大風暴。
端人飯碗，難免受人之氣，我不想去傷自尊心。
還有就是學校答應給十萬元啟動金，四個門面，三個老師，交六萬元利潤，協(xié)議也沒落實。
千頭萬緒，攪在一起，又添寶寶，忙得天昏地暗。
身在路上顛簸，眼迷茫，心如雨。
我的心這些天如玉兔蹦蹦跳，很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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