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時分。
隨著一聲鳴笛,渡船靠岸了。
漢江渡口的泊船碼頭,一股涼意迎面襲來,雖說是早春,但江面吹來的風還是微涼。秦浩緊了緊駝色風衣的衣領(lǐng),夾在簇擁的人群中走下了引橋。
看著那些高舉雙手的或是親人或是朋友的,在翹首以盼著剛剛下船的這些人們,秦浩一笑。
回來了,當他的雙腳又踏在這片闊別了十年的土地上時,他的心中五味雜陳。
當年的他,懷著一顆激動澎湃的心,離開了這片土地,時光荏苒仿若白駒過隙,一晃整整十年了。
如今的他,已是華國北境第一戰(zhàn)神,王權(quán)神授,四星統(tǒng)帥。
而他此次回來,卻是為了卻他一樁心愿。回想起當年他離開時的場景,心頭一時百感交集。
我回來了......
正當這時,岸邊駛來一輛輛黑色錚亮的加長奔馳車,依次停在秦浩的面前。
隨即,從車上陸續(xù)走下來十幾名黑色西裝男子,并自動站成一排,一個個表情都異常莊嚴、肅穆。
那些下船的乘客,一時間,全都駐足觀看,不知道是什么人物,竟是引來如此大的排場。
秦浩,這位北境之王,這次雖低調(diào)回來,卻不想,有這樣的陣容來迎接他。
為首的一名唐裝老者,快步走到秦浩的面前,深鞠一躬,畢恭畢敬道:
“小少爺,老太君希望你能回去,她說她當年錯怪你們母子了?!?/p>
在他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元老級人物。
但在秦浩的面前,他卻是如此的卑微又渺小,甚至都不敢抬起頭說話,更不要談對視。
“錯怪?十年前,她將大哥立嗣,讓家族拋棄了我們母子倆?,F(xiàn)在一句錯怪就企圖得到我的原諒?!
“如果不是因為家族的遺棄,我母親也不會慘死街頭!”
秦浩本早已經(jīng)波瀾不驚的臉上,說到這時,眼中含著殺意。
“而從那時起,那個秦浩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
現(xiàn)在,我和江都秦家,已沒有任何瓜葛,你也不必再勸我。”很快,他剛剛怒意的眼中,瞳孔收縮,表情一如平靜。
唐裝老者知道,面前的秦浩已是今非昔比,更是北境第一戰(zhàn)神,雄霸一方,實力雄厚!
秦浩不顧在場眾人,錯愕的表情,直接從老者的身旁穿過,但瞬間,腳步卻又停下:
“千萬別跟著我,記住這是最后一次,再讓我見到這些人……"秦浩的手,在頸間做了一個抹脖子動作,“定殺不饒!”
秦浩眼中殺意凌然,讓老者也不由嚇得一激靈,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在開玩笑。
瞬間,一股寒意彌漫,他愣愣的佇立在那里,猶如石化一般。
直到秦浩消失在他的視線,老者這顆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來。
而此時,他的身上,已是汗水浸透。
秦浩信步走出了渡口,對面一臺并不算起眼的黑色商務(wù)轎車,停放在路邊。
車旁,負手而立一名身著淺灰色西裝,身形挺拔婀娜的美女。
路過的許多男人,都紛紛向這位美女投去傾慕的目光。
而那些路過年輕時尚的漂亮女人,在她的面前,也都顯得相形見絀,堪比老嫗村婦。
“統(tǒng)帥,請上車?!?/p>
這位隸屬于秦浩麾下的美女指揮副官,陳嬌,見到秦浩的到來,畢恭畢敬將車門打開。
“準備得如何?”秦浩上車后,仰靠在座背上,詢問道。
“回統(tǒng)帥,一切就緒。”陳嬌立正回道。
秦浩微微點了下頭,隨后手指輕抬,示意了一下,陳嬌這才坐到駕駛座,將車開了出去。
秦浩眼望著物是人非的街景,心中感慨萬千,從懷中,取出一個彩色紙折疊的風車。
思緒,也隨之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十三歲的秦浩,同母親被趕出家族,身無分文,母子相依為命,蕭瑟街頭,饑寒交迫。
正當彌留之際,是一個梳著羊角辮,手握一個七彩風車的小女孩,將自己手里唯一五毛錢,買了一塊餅,送給了秦浩
“你慢點吃。”女孩將細嫩的食指,貼在嘴上,她從未見過這樣狼吞虎咽吃東西的人。
他一定是餓壞了,女孩心中想著。
“爸爸給我做的風車,也送你吧。”女孩將手中的風車,遞給了他。
人生中,除了自己的母親,第一次有人對自己這么好。
年幼的秦浩,半個餅已經(jīng)噎在嘴里,哽咽得不能出聲。
看著眼前的女孩,眼眶流下了熱淚。
那天之后,秦浩被一軍部之人帶走,送到一座荒島上的秘密訓(xùn)練基地。
五年的時間,秦浩的足跡就已經(jīng)踏遍了北境戰(zhàn)場。
僅僅又過了一年,他被敕封北境戰(zhàn)神的殊榮,王袍加身,榮耀無雙。
那一年,他也只有十九歲。
可他,卻永遠都忘不了,那晚。
那一夜,她伸出了那只稚嫩的小手,宛若上帝拯救了蒼生。
那一夜,她那張純真的臉上,掛著的天使般笑容。
“大哥哥,這個七彩的風車送給你,愿它能伴你平安……”
長大后,我要娶你,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這是秦浩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更是一個男孩,對一個女孩的承諾。
秦浩深吸了一口氣,思緒也被拉回到了現(xiàn)在,此時,那久經(jīng)戰(zhàn)場,都未曾掉過一滴眼淚,堅毅的雙目,竟也已濕.潤了。
將手中的七彩疊紙小心翼翼的收好,秦浩望向車窗外。
街景,華燈璀璨。
我來了!
……
漢江市,龍騰洪福五星大酒店。
大廳內(nèi)客人.流動,熱鬧非凡,盡是雍容華貴、珠光寶器,盡顯上流社會的浮華品味。
今日,是漢江的二流世家,唐氏集團的唐老爺子,為孫女唐嫣然招納賢婿的大好日子,自然是道賀賓客絡(luò)繹不絕,人聲鼎沸。
唐家眾親友,全都是推杯換盞,喜笑顏開。
但,這其中,卻有不少人是帶著幸災(zāi)樂禍的心理前來的,從他們的言語中更是流露出對此次招婿,毫不掩飾的譏諷之詞。
一臺行駛向酒店的黑色轎車內(nèi),唐嫣然坐在后排,滿臉的委屈,眼睛通紅,像是剛剛哭過。
本該是她大好日子的今天,車上的全家,卻是一籌莫展。
“嫣然,別哭了,待會兒到了酒店,讓你叔伯看到,就不好了。”坐在副駕駛的唐達禮回頭對女兒勸道。
“唐禮!我嫁給你,就算瞎眼了,你現(xiàn)在又把女兒往火坑推?待會兒,到那你就當眾宣布,取消這次的招婿!”母親王蘭臉憋得通紅,指著丈夫罵道。
“這……老爺子定下的事情,我怎么能反悔呢。”唐達禮雖然心疼女兒,但更懼家威,更不敢造次。
“你不敢說?女兒眼看就要被毀了!你這個做父親的就眼睜睜的看著她?你怎么就這么窩囊,任人擺布??!”王蘭怒其不爭的罵道。
唐達禮一語不發(fā),只是低著頭,眼眶中已經(jīng)憋出了淚水。
王蘭之所以憤怒,是因為所謂招婿,都只是好聽說辭罷了!
唐氏集團,唐老爺子唐劍,有兩個兒子,長子唐知書,次子唐達禮。
唐達禮本非唐劍親生子,而是族中子弟過繼給唐劍,后改名為唐達禮。
唐劍本指望更出息的這個兒子,能夠繼承擴大他家族的事業(yè),但唐達禮又在三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導(dǎo)致小腦萎縮,半身不遂,走路都需要拄拐,更不要說繼承家業(yè)。
而這次的招贅,就是高等大學(xué)畢業(yè)的唐嫣然,進入唐家集團工作,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就將業(yè)績做得非常突出,力壓眾人,那些家族中其他的子弟,根本就是對她望塵莫及。
至此,大伯唐知書,才會擔心這個侄女日后會奪掉唐家的家產(chǎn),所以才巧言令色,哄騙唐劍,迫不及待要給這個出色的侄女,找個女婿嫁出去,這樣,便也就沒了爭奪唐家產(chǎn)業(yè)的資格。
最關(guān)鍵的,他要給唐嫣然找一個流浪漢,還是個智障,傻子。
其用心險惡,路人昭昭,唯獨唐老爺子還蒙在鼓里,以為這個大伯,真心要為唐嫣然找個佳婿。
本就不是親子的唐達禮,自從得病后,在家族的位置就每況愈下,剛說一句話,就被唐老爺子打回去,不敢再忤逆出聲。
而被家族族人的輿論所壓,利用親女謀圖唐家財產(chǎn),這也讓唐達禮,再難開口,只能自責自己的無能和無奈,潸然淚下。他們這一家,也在今天,被整個族人,乃至漢江的社會名流,當成了笑柄談資!
車,開到了酒店,唐嫣然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下了車,她不能違背父親,更不能忤逆爺爺?!?/p>
大廳內(nèi),燈火通明,而唐嫣然的心,卻跌至了谷底。
坐在臺上正座的唐老爺子,一身氣派唐裝,氣色非常好,看到來賓,還頻頻點頭致謝。
“唐老爺子,給您道喜啊!”
“恭祝唐家,喜得金龜婿啊!”
賓朋們客套的道賀,心里卻在悱腹。
而唐老爺子,卻捋著白髯,笑得合不攏嘴。
……
“爸,二弟他們一家來了!”站在椅子旁的唐知書,紅光滿面,氣宇軒昂,竟是比他自家招贅還要高興。
馬上就要將二弟一家大小踢出家族,他心里早已樂開了花。
“侄女啊,可別說你大伯不疼你啊,今天我就給你招個乘龍快婿,你得好好謝謝大伯啊!”唐知書早已掩飾不住興奮。
唐達禮怒不敢言,王蘭悲憤交加,他們的女兒唐嫣然,更是憋悶壓抑到極致。
“嫣然,都是爸爸不好,爸爸沒本事,爸爸該死啊……”唐達禮,臉憋的通紅,拐杖使勁杵著地板說道。
“爸……你,別說了……”唐嫣然嘴唇抖動了幾下,兩行淚水不爭氣的流淌下來。
“哎呦,你看咱們大小姐,這高興的都哭了!”這時,家族中有人幸災(zāi)樂禍的說道。
“哈哈哈哈哈!”
唐嫣然感到極度的羞恥,貝齒緊緊咬著嘴唇,臉漲的通紅。而他的父母親,此時也已經(jīng)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正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二伯二嬸,你們的新女婿快到場啦!”
隨之,大廳內(nèi)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