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古傳說:獨一天神,引領幽楚一族來到中原,叫這楚氏作中原的主宰。
可幽楚先祖問天神:中原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早已列國林立,我們怎么能主宰他們呢?
獨一天神,便賜予他們悟性,掌握了呼風喚雨的神力。
幽楚一族便用這力量,降服了勢力懸殊、精兵強將的中原列國。
于是,幽楚祖先作中原的共主,至高的天子。
而那獨一天神給予的力量,被中原后人稱為異術(shù),意為奇異之術(shù)。
可不知,是天神丟棄了幽楚一族,讓他們遺忘了異術(shù),還是從沒有天神,異術(shù)只是與兵法、鑄造、詩文一般,聰慧之人皆可掌握的的技藝罷了:
異術(shù)之學問越發(fā)強盛廣傳,幽楚宗室中習得異術(shù)之人,倒越來越少。
直到幽楚之末,天下異術(shù)宗派林立。而天子楚靈,卻只會鑄劍造盔,招兵買馬,與中原列國無異,天下共主之位也就慢慢崩壞了。
七月初三,玉門宮,英武門外。
一間看似尋常的客棧里,大廳有數(shù)十人或端坐,或站立,或倚墻而靠。
他們,來自天下異術(shù)四大宗派:
天玄宗,胡沙道,九雙城,來雁塞。
其中,來雁塞,雖開宗立派歷史最短,可曾出過一位天才,名為昭明。民間傳聞,昭明是幽楚的王子,他酷愛游歷,喜歡寫作,當今的蠻族皇帝裕爾,少年時期曾受教他門下。
而這些宗門弟子,今日到此,是為了一見傳聞中的天子遺孤,楚靈王之子,楚述堯。
“已厭人間白夜轉(zhuǎn),花凋草長想流光,”
房中央,楚述堯突然念起詩來,神色輕松,白衣如雪,展著折扇笑念,又質(zhì)問眾人,
“你們找我做什么,我不關心。請問,誰能續(xù)寫我剛才的詩呢?”
眾人看他此舉怪異,大多一頭霧水,起了議論。
但因來雁塞一宗,崇敬他的先祖,昭明公子,弟子溫無咎郎朗笑起來,站身酬和道:
“幽山短映霞紅美,月起重云苦夜長?!?/p>
溫無咎年輕英俊,身著漠北衣裳,獸皮腰帶,粗麻衣。
可難掩他目光深邃。身形高直,似云中青山,臉頰輝映朝陽,眾人看他,無一輕視他歲數(shù)年輕,反而心說好一個不凡男兒郎。
“妙!寫的妙!”述堯拿起桌上一壺酒,仰頭灌入口中,又四顧眾人,說道,“誰能道出這詩意來,我愿分他美酒!”
天玄宗弟子,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暮老糟詩罷了,原以為你懷有抱負。沒想到,胸襟垂垂老矣,像巴不得早點死去!”
不料,述堯大喜,提著酒缸到他跟前,說道:“解的甚好!解的甚好!兄才,請進酒!”
溫無咎乃通達細膩之人,對述堯非但無一點鄙夷,反倒覺得,這真是個坦蕩率真的丈夫。
天玄宗弟子,用力的推開楚述堯,讓后者晃蕩退步,踉蹌倒地。
那述堯非但不生氣,反而看了眼酒沒灑,說道:“酒未灑,幸也!”
說罷,天玄宗弟子喊向同門:“幽楚該亡,天子后人,又是個酒囊飯袋,我們走!”
天玄宗的人,就這樣離開了。
來雁塞的師兄,也見場面尷尬,無可商談什么了。
最年長的一位,咳嗽幾聲,向同門說道:“蠻人今年來玉門,意圖難以揣測,不知會生出什么變故,我們還是先回師門吧?!?/p>
說完,向楚述堯一拱手,帶師弟們一起出門。
只有溫無咎笑著說,“師兄,你們先走,”他望向地上的述堯,又道,“我想多和楚兄弟聊聊,晚上,我們在老地方會合?!?/p>
人群又起了議論聲,那師兄感到無奈,只說好吧,就帶來雁塞一眾離開了。
九雙城一位老者見此情形,問道:“閣下,可否懂得異術(shù)?”
述堯在地上不起來,探起身子,笑著說:略懂一二。
“哦?可否領教?”
述堯坐直身子,凝視那老者,嘴唇顫動,身子輕抖。
那老者心念:他要出招了嗎,可怎得感知不到一點異術(shù)?
正當疑惑之際,“噗”一聲,楚述堯放了一股響屁。
老者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招呼弟子說:瘋癲之人罷了,我們走!
于是,整個客棧大廳,只剩下胡沙道一宗不到十人,以及來雁塞的溫無咎。
溫無咎起身,也屁股著地,坐在楚述堯旁邊,說:“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啊,真是妙招,我給它起個名字,你分我酒喝,怎樣?”
楚述堯裝瘋賣傻,反而抱緊酒缸,生怕溫無咎搶去似的,癲癲的說:“你先起!”
溫無咎歪起腦袋,胳膊壓腿,手撐著頭,左手筆劃起字來,玩笑的說:“屁挫~老翁?!?/p>
楚述堯哈哈大笑,說道:“辭甚粗鄙!也妄分我美酒嗎?”
溫無咎心里甚清爽,心里痛快,想這天子,真是有趣,真喜這般的人。
胡沙道的眾人,也隨之樂起來,大弟子魏思君,小聲囑咐師弟們:方到玉門,先去找個住處落腳,好好游玩一番吧。
于是,房間只剩楚述堯、溫無咎、魏思君三人。
楚述堯打了個響嗝,木木的問:“兄長,你不走,是也要分我的美酒嗎?”
魏思君身著束身黑衣,青須胡,頭發(fā)黑而卷曲,眉宇剛毅,笑了起來,頗有英雄風度。
魏思君走近張桌子,解開包袱,中有一把廂楚琴,對楚述堯說:“起名就可分酒喝,你說的。容我們一同奏樂合歌,靈感就呼之欲出了?!?/p>
古人詞作,酒飲無邊酒,香燒不斷香。
從今乞與醉為鄉(xiāng)。更醉百年三萬、六千場。
一笑人間千歲、飲淋浪。
幽楚文人也作,萬古文章皆入酒,紛飛雨雪數(shù)梟雄。
心腸悱惻何詩了,杯舉清江對君容。
三人飲酒,一時合歌,一時詩誦,一時舞劍自樂,日到正午,城中鼓聲敲響,余音裊裊。
述堯抓住兩人肩膀,笑著說:“喝了我這么多佳釀,名字想好了嗎?”
溫無咎已醉,捶胸大笑,笑的甚俊麗,大聲對魏思君喊:“魏大哥,名字起好了嗎!”
魏思君連連擺手,也樂著說,沒想好,沒想好。
楚述堯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對他們說:“沒想好?那可是欠我情分了,正好我一人愁悶,陪我游玩玉門城可好?
溫無咎白皙的臉,已笑的粉紅,直說:楚兄,你想去哪玩呢?
楚述堯暗暗一笑,認真的說:“玉門宮,天行殿,蠻族皇帝的宴上。”
溫無咎只當他是玩笑話,問道:“哪天去,我一定奉陪!”
楚述堯放下了酒壇,端坐身子。
魏思君驚愕,因見楚述堯風度已變,目光如鷹,珠玉額,麒麟骨,仿旭日要東升,東風遠游蓬萊,高山倚天絕立。
魏思君心里念道:這是天子的儀容!
楚述堯微笑著,問道:“溫弟已應,魏大哥可否同行?”
魏思君沉默不語,他揣測著天子的心思,只道:“深宮禁衛(wèi)森嚴,我們憑借什么進去呢?”
楚述堯一笑,握緊了右拳。
霎時,晴空突暗,門外起了昏沉,黑云聚攏。
一聲霹靂,震醒了醉中的溫無咎。
大雨開始傾盆,像天河迸裂,又有冰雹乓乓墜落。
呼的一聲,暴風撞入房內(nèi),客棧的瓷器酒缸接連落地破碎。
雷轟貫徹四面八方,屋內(nèi)可聽到大樹拔根斷裂,又重重倒地。
客棧開始搖晃,地上的幾人也左右顫抖。
楚述堯一把砸碎了酒缸,可見門外躲雨人,竟開始腳不能著地,紛紛摔倒。
對面商鋪瓦片接連脫落,牌匾落地摔成了三段,牲畜的驚叫,行人的呼喊,又淹沒在一道劈砍的雷鳴中。
溫無咎甚愕然,而魏思君,看著楚述堯的眼睛,說:“看來可以進去,但是去那里游玩什么呢?”
楚述堯欣然一笑,大地平靜,風雨也止,他起身拿起一小缸酒,對二人說:“去那,和皇帝聊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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