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江暖覺得自己是一個五歲的大寶寶了，不應(yīng)該哭哭的，太羞羞了。

但是......

她控制不住自己啊。

她想說話，發(fā)出的聲音就是哭聲。

她甚至都操縱不了自己的四肢，不自覺的就要把自己的小手手握成小拳拳，塞進(jìn)嘴巴里嘬。

她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還看不真切。

朦朧混沌。

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哪里。

她只能聽見一點(diǎn)點(diǎn)聲音，也就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

吱呀一聲——

江老太太的房門被推開，進(jìn)來是二兒媳鄭招娣和三兒媳張秀香。

張秀香屋里兩個混小子，看到小女娃，眼熱的不行。

尤其是這個女娃娃和平時剛出生的孩子不一樣，白凈的不得了。

張秀香看了孩子一會，忍不住嘆息，“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p>

出生就沒了娘，以后的日子啊，難過了！

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在親媽身邊的孩子，挨餓的都多的很，更甭說沒媽的孩子。

鄭招娣冷嗤一聲，大嗓門叫囂著，“我當(dāng)初就和老四說，這城里來的小姑娘也就樣貌好點(diǎn)，你看李紅袖，瘦巴巴的跟猴子似的，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一看就不好生養(yǎng)。

我娘家的堂妹，胸大屁股圓，人人見了都說是能生兒子的，結(jié)果老四還看不上，你瞧怎么著，山窩窩里娶只金鳳凰，孩子出生沒了娘，以后還不是要我們幫襯？這是老四朝咱們妯娌作孽?。　?/p>

大嫂王桂英拿著麥乳精進(jìn)來，板著臉道，“你就不能少叨叨兩句？別說老四家的現(xiàn)在還吊著一口氣，就算是真......你一個當(dāng)嫂子的，咋能這么說呢？”

看到麥乳精，鄭招娣眼睛瞬間放亮，“這就是麥乳精吧？我長這么大，還沒嘗過什么滋味哩！”

王桂英大大咧咧的說道，“孩子吃的東西，大人吃個卵味？”

聞言，鄭招娣更是不開心，“是啊，大嫂說的是，孩子吃的東西，我們家狗剩狗蛋大花也沒嘗過滋味啊?！?/p>

王桂英一滯，嗐了一聲，“這不是娃兒沒奶喝么，你身體好，狗蛋他們那里用得上喝這個，聽老人說還是母乳最有營養(yǎng)。”

說著，王桂英用大瓷碗沖了大半碗麥乳精。

物資匱乏的年代，一股甜膩膩的清香，隨著開水的陣陣白茫茫的蒸汽散發(fā)，勾的人饞蟲都上來了。

吸溜——

鄭招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她輕嘖一聲，撇著嘴，“母乳有屁營養(yǎng)，娘吃的都是草，草還能在我肚子里變成麥乳精不成？”

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大瓷碗，瞥了瞥嘴角，“娘就是偏心，頭幾天狗蛋身子不爽利，啥都不想吃，娘也沒給一碗麥乳精嘗嘗。”

砰——

江老太太將自己的老煙槍摔在炕頭上。

下意識瞥了一眼孩子，這孩子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還瞪大了眼睛，呆呆的在吃手手。

老太太聲音悶沉，“你張口麥乳精，閉口麥乳精，我還不知道你五臟廟里的那點(diǎn)鬼意思？麥乳精是我女婿孝敬我的，給誰我說算！”

鄭招娣啞口無言，半晌，吶吶的說道，“這還不是偏心？”

老太太冷笑一聲，“說我偏心？你現(xiàn)在就吊死，你看看我給不給狗蛋他們喝麥乳精?！?/p>

鄭招娣：......

老太太見她啞口無言，冷硬說道，“不想死？不想死給老娘滾回你屋里?！?/p>

鄭招娣紅著眼眶，罵罵咧咧離開。

麥乳精的溫度放涼了，老太太用小調(diào)羹喂著孩子。

家里那幾個剛出生的時候，又臟又丑，這個小娃子，干凈又漂亮。

看著便討人喜。

江暖覺得肚子餓，剛好嘴邊就來了“牛奶”，她開心的大口大口喝。

引得江老太心里更歡喜。

老太太喂完孩子，問王桂英，“老四家的怎么樣了？”

王桂英搖搖頭。

江老太太重重的嘆息一聲，使勁嘬一口煙袋，“咱們家這個年，難過啊！”

說完，她把孩子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得，甭管怎樣，孩子也要和娘道個別?！?/p>

她抱著孩子去了老四屋里。

鼻尖一酸，“老四，來看看你娃。”

江老四木訥的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娘懷里的孩子，他想對孩子笑笑，都笑不出來。

他知道這是妻子用自己的命換來的，他應(yīng)該好好疼著，可是......

他笑不出來。

老太太搖搖頭，抱著孩子走近李紅袖，“娃啊，看看你娘，你娘生下你不容易，來親親她?！?/p>

江暖靠近李紅袖后，竟然主動的蹭了蹭李紅袖的小臉。

她覺得李紅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好熟悉，熟悉的她好想哭。

但是她心里又蔓延上一種即將要失去的恐慌，就像是當(dāng)初追逐著那輛白色大眾時候一樣。

追不上就要舍棄了。

小拳頭揮舞著，一下一下的砸在李紅袖臉上。

須臾，憋足了一口氣，大聲哭起來。

老太太心疼的不行，“乖乖，怎么哭了，是不是不舍得你娘？奶奶苦命的乖乖......”

“孩......孩子......”

“我的孩子......”

“四哥......”

江老四不可置信的說道，“娘，娘，你看紅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