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青州東部,一座低矮的土山之上,一座不大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山頂,屋頂已經(jīng)長出了不少雜草。
不知名的野鳥也在這搭建了自己的小窩,正在初陽的晨曦中嘰嘰喳喳地叫著。
茅屋的墻壁以土坯壘成,也不知歷經(jīng)了多少歲月的風(fēng)吹雨打,顯得有些凹凸不平,時不時還有三五蟲獸在裂開的縫隙中鉆出鉆進(jìn),儼然將茅屋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
茅屋前方有一片極大的院子,院子地面鋪滿了青石板,大量的雜草從石板的縫隙中狂野地生長而出,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人打理。
茅屋的破門上還掛著一塊灰白的木牌,其上畫著一桿似筆似槍的長柄武器,看上去頗有幾分韻味。
若是有老一輩的江湖人看到這塊牌匾,多半馬上就能認(rèn)出,這乃是當(dāng)年名震江湖的刀筆門中,專屬于筆堂的標(biāo)志。
刀筆門創(chuàng)立于兩百年前,門內(nèi)共有兩門響徹武林的絕學(xué),分別是八卦連環(huán)刀和奪命判官筆。
這門派也并非一人創(chuàng)建,而是由當(dāng)時名震江湖的刀筆雙絕,陸廷之和周彥明二人共同創(chuàng)立。
其中陸廷之的后人倒是爭氣,將八卦連環(huán)刀練得青出于藍(lán),在武林中闖出了赫赫威名。
可惜周彥明雖然早早婚配,臨終卻也沒能誕下一子繼承衣缽。
其雖然收了不少徒弟,奈何無人能夠得其真?zhèn)?,修煉奪命判官筆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反倒沒有同門的刀法厲害。
陸周二老雙雙殯天之后,刀堂和筆堂理所當(dāng)然地陷入了爭斗之中。
最終,筆堂不出意外地失敗了,從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再也沒了消息,而刀筆門也改名為霸刀門。
百年之后,再提刀筆門的名字,江湖上已鮮有人知。
忽然,茅屋的門被推開了,一名面容略顯黝黑的少年跟在一名郎中模樣的中年男子身后走了出來。
“抱歉,周清,你師父的病,恐怕是藥石無醫(yī)了!”走到門口,郎中忽然嘆了口氣,對身后的少年說道。
被稱作周清的少年苦笑著點點頭道:“多謝姚大夫為我?guī)煾冈\病,奈何小子囊中羞澀,日后定將診金百倍奉還!”
姚大夫笑著擺擺手道:“無妨,當(dāng)年若不是你師父打跑了馬匪,咱們草葉村哪有今日這般光景,村子里的人,可都記掛著你師父呢!”
周清笑著點了點頭,神色略顯晦暗,但卻并未反駁什么,而是恭敬地將姚大夫送到了大門口,看著對方離開的方向出神。
十四年前,周清的師父周易安路過山村,恰逢馬匪劫掠此地,便出手將馬匪殺了個七零八落。
筆堂雖然沒落,但周易安乃是周彥明義子的傳人,一身武功雖然不高,但卻比那些只有幾分蠻力的馬匪要強得多。
剩余的馬匪倉皇而逃,卻留下了一個襁褓中的嬰孩。
老者問及山村眾人,卻無一人上前相認(rèn),干脆自己養(yǎng)了這個孩子。
周易安本打算繼續(xù)往他處游歷,卻被村民們勸說留了下來,畢竟馬匪死了那么多人,要是再來,恐怕就不是搶東西那么簡單了。
正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周易安又在村子里住了一年,馬匪也不知是不是打聽到了他并未離開,一年沒來侵?jǐn)_。
周易安本欲就此離去,卻念及周清年幼,不忍讓他隨自己飄零江湖,便在山村定居下來。
山頂?shù)哪情g茅屋,便是村民們幫忙修建的。
誰也沒料到的是,四年前,當(dāng)年的馬匪再度來襲,這一次,他們只為取周易安的性命而來。
此時的周易安年逾六旬,身子骨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一番大戰(zhàn)之下,雖然打退了馬匪,卻也落下了一身的傷病。
自此,周易安就成了半個廢人,什么重活都不能干,剛滿十歲的周清,開始擔(dān)負(fù)起照顧師父的重任。
好在村民們念及周易安往日的恩情,時不時會幫襯一把,送些吃食過來,算是勉強讓二人撐過了最難熬的那段日子。
然而,人情總有還完的一日。
半年前,周易安一病不起,村民們開始勸周清不要再折騰了,就讓師父這樣走了也好。
周清拒絕了村民們的提議之后,再也沒人來看過,就連姚大夫,也是周清找了十幾次,最后將他堵在了家門口,才勉強將他給請來的。
未諳世事的周清也不明白誰對誰錯,只是回想起師父日漸清瘦的面龐頗有幾分難受,看著遠(yuǎn)處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緩步走回茅屋之中。
走進(jìn)茅屋,病榻上卻空無一人,周清不由一愣。
旋即,他便看到了曾經(jīng)熟悉的一幕,自己的師父周易安,正坐在一把破木椅子上端著一把破茶壺嘴對嘴地喝著。
“難道我做夢了?”周清用力捏了自己一把,疼痛的感覺告訴他,他并不是在做夢。
“師父,你的病好了?”周清快步走到周易安身邊,激動地問道。
“呵呵,傻小子,師父不是病了,是老了!”周易安語重心長地說著,又端起茶壺喝了一口。
周易安一向好茶,據(jù)他自己說,當(dāng)年皇上喝的龍井他也不是沒嘗過,卻還是覺得高末(碎茶葉)好喝。
受他影響,周清也時常給自己泡上一壺。
看著師父臉上紅潤的神色,周清疑惑道:“師父你真沒事了?”
周易安笑罵道:“怎么沒事?為師不過是以秘法催動了最后一點元氣,估計這個月就得死了?!?/p>
見周易安將生死說的如此平淡,周清不由一愣,仿佛師父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見周清一臉的茫然之色,周易安不由笑道:“傻孩子,師父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又不是仙人,死不過是遲早的事,有什么好怕的?”
“仙人就不會死嗎?”周清好奇地問道。
“應(yīng)該不會吧?”周易安也不是很有底氣。
師徒間一時間沉默下來。
半晌之后,還是周易安嘆口氣道:“為師年輕時云游四方,一心想要重振筆堂輝煌,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大限將至,卻還要為匪類所擾,實在可笑!”
看著師父臉上的晦暗之色,周清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生老病死,本就是天道倫常,誰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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