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私刑,不會屈服


韓蕓汐估計著一天之內毒性會爆發(fā)出來,可誰知,翌日傍晚,解毒系統(tǒng)竟還掃描不到中毒跡象,她用銀針采集血樣檢測,也沒檢測到。
顧太醫(yī)也不敢隨便用藥,只能不斷物理退燒,幸好這燒反反復復,否則穆清武就算醒了,腦袋估計也燒壞了。
終于,一直被顧北月安撫的穆大將軍爆發(fā)了,他冷不丁沖到床榻前,一拳頭擦過韓蕓汐的臉頰,打在柱子上。
“韓蕓汐,你又騙了本將軍!就是你毒害我兒子的!你找死!”
韓蕓汐無所畏懼,一臉認真,“沒有哪個大夫可以百分百推斷出準確時間的,我只能告訴你,最慢最慢,三天,毒性一定會顯現(xiàn)出來了。一定不會超過三天!”
“呸!”穆大將軍一點兒都不相信。
“如果你不相信大可找別人!”韓蕓汐冷聲,她也很清楚,穆大將軍之所以會再找她來,正是因為找不到別人了。
“穆大將軍,至少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弄清楚病情了,多等一兩日無妨?。 鳖櫛痹聞竦?。
穆大將軍一直在深呼吸,似乎有些遲疑了。
可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被一腳踹開,穆琉月氣呼呼地站在門口,“韓蕓汐,你給我出來!你這個騙子、兇手!你今天逃不了了!”
又是這個煩人的丫頭,韓蕓汐沒理睬她的胡鬧,誰知,一個嬌蠻霸道的聲音突然傳來,“韓蕓汐,本公主命令你馬上出來,你要敢再碰我清武哥哥一下,本公主絕不輕饒!”
這……長平公主!
這位穆清武最癡情的追求者,居然也來了?看樣子是穆琉月去告的狀。
韓蕓汐擔憂地朝顧北月看去,心下暗道:“不好了。”
正遲疑著,穆大將軍立馬走出去,恭敬行禮,“微臣見過長平公主,不知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br>“穆大將軍,你算了吧,你眼里還真有我這個公主?清武哥哥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也不知會我一聲!”長平公主不悅地說道。
在眾人的注視中,長平一步一步走入房間,顧北月起身來,恭敬行禮,“見過公主殿下?!?br>長平公主趾高氣揚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免禮。
她一步一步朝韓蕓汐走過去,然而,韓蕓汐坐著,就是不動。
長平公主走近,一見穆清武,高傲的目光就柔軟了,只是,隨即竟變得陰鷙狠絕,她冷不丁推了韓蕓汐一把,“賤人,你竟敢傷我清武哥哥!”
韓蕓汐始料未及,險些摔倒,心下暗驚,“好個野蠻的女子呀!”
隨后,穆清武的妹妹穆琉月也跟了進來,指著韓蕓汐說:“公主,就是這個女人,那天就是她拿匕首要刺我哥哥,她還騙我爹爹能治好我哥哥,結果……嗚嗚……哥哥至今都還醒不了!”
長平公主暴怒,“你這個廢材,居然敢為清武哥哥醫(yī)治,你拿清武哥哥當什么了,試驗品嗎?來人,給我押下去!”
長平公主話音一落,門外兩個侍從就沖了進來。
韓蕓汐眸光兇悍,冷眼看去,立馬就震得那兩個侍衛(wèi)不敢動彈,她冷聲道:“長平公主,病人需要清靜,有什么話,請你出去再說?!?br>長平公主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們都聽到?jīng)]有,她說什么?呵呵,她一個廢材也敢說這種話!笑死人了!”
說到這里,她聲音驟冷:“韓蕓汐,清武哥哥還昏迷著,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你就是刺客,就是謀害清武哥哥的兇手!來人,都還愣著干嗎,把韓蕓汐給我押到大理寺去,好好地審!”
長平公主今日就是來找茬的吧!
韓蕓汐也不再客氣,冷聲道:“長平公主什么時候替大理寺辦案捉人了?這可不合規(guī)矩?!?br>長平公主微怔,沒想到韓蕓汐敢這么跟她說話,難不成宮里的傳言是真的,這個膽小的女人完全變了個人?
“我……我……本公主樂意,那是大理寺的榮幸!”長平公主理直氣壯地回答。
“那長平公主可知道抓人要有證據(jù)?”韓蕓汐再問。
長平公主毫不猶豫,“琉月和李長峰就是人證,清武哥哥也是人證,還有……”
顧北月實在聽不下去,連忙打斷道:“長平公主,我倒是也能做證,少將軍就要恢復了!你們先出去,有什么話,等清武醒了再說吧。”
長平公主雙眸微瞇,“顧太醫(yī),本公主說話不許插嘴!”
一貫平和的顧北月臉上鐵青鐵青的,他是太醫(yī)院院首,是皇帝身旁最近的人,宮里宮外,王公大臣無不對他禮敬三分,可惜,遇到這么個蠻橫不講理的公主,他也很無奈。
他希望穆大將軍能替韓蕓汐說話,可惜,此時穆大將軍就站在門口看著,一言不發(fā)。
韓蕓汐懶得跟長平公主辯解,繼續(xù)又問:“那請問長平公主,你可有逮捕令?”
皇族之人犯罪,也由大理寺處置,但是,如果要抓人的話,就得有逮捕令,韓蕓汐是王妃,歸屬太后管轄,逮捕令得太后那邊發(fā)。
“暫時沒有!”長平公主答得理直氣壯。
“所以,我暫時也還不算是罪人嘍?”韓蕓汐耐著性子問。
長平公主支支吾吾的,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誰知,韓蕓汐突然怒聲道:“暫時沒有你來干什么?馬上給我滾出去!”
沒有逮捕令,這公主在她面前囂張什么呀?長平貴為公主,她還貴為秦王妃,是她長輩,是她皇嬸呢!
長平公主嚇了一跳,隨即揪住韓蕓汐的手,不可思議道:“韓蕓汐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兇本公主,你敢這么跟本公主說話!”
“我為什么不敢?”韓蕓汐冷聲反問,眸中陰沉沉地看過來。
身為大夫,她最痛恨的事情就是醫(yī)治被打斷,病人被打擾。
身為女人,她最厭惡的就是這種仗著身份自認為高人一等、頤指氣使、刁蠻不講理的同性!
長平公主被韓蕓汐陰沉的眸光嚇到,急急掙脫她的手,后退了兩步。
這是怎么回事,她居然會害怕這個女人?
長平公主努力地忽略心底莫名的恐懼,可是,她才不承認,她今天是來收拾韓蕓汐的,不是來丟臉的!
她惱羞成怒,逼近韓蕓汐破口大罵:“韓蕓汐,你囂張什么?你就是個廢物,就是個自己送上門的女人,你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我告訴你,廢物永遠是廢物!麻雀永遠都是麻雀!你真把自己當根蔥,別人也未必拿你蘸醬吃!賤人!”
賤人!
長平公主將這兩個字說得特別重,無異于指著韓蕓汐的鼻子罵。
韓蕓汐臉色煞白,雙手都緊緊握成拳頭了,真真險些就打人了,然而,她還是冷靜的,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惹事的時候,而是救人的時候,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大夫。
這三天里,一旦穆清武體內的毒爆發(fā),就必須及時搶救,不允許出任何意外。
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淡淡道:“長平公主,你說我不會醫(yī)術就是廢物,那請問,你會醫(yī)術嗎?”
這話一出,長平公主就語塞了,“我,我……”
韓蕓汐再次吐氣,她該有多隱忍啊,為了病人,她豁出去了。
“所以,長平公主,勞煩你說話放尊重點。還有,本王妃好歹也是你皇嬸,對長輩大喊大叫,這是你該有的禮數(shù)嗎?我最后說一次,請你出去,不要影響病人?!?br>皇嬸,確實是公主的長輩,但是,論尊貴公主自然是尊于皇嬸,可是,在天寧國不一樣,長平公主的皇叔是秦王,韓蕓汐是秦王妃。
秦王不是一般皇親國戚可以比擬的,就連皇帝都要讓他三分!
妻以夫為貴,論輩分,論尊卑,韓蕓汐都有足夠的資格教訓長平公主。
然而,長平公主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皇嬸?韓蕓汐,你還真不害臊!我皇叔可沒想要你,是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自己送上門的,你敢跟本公主說什么皇嬸?你比妓女還不如呢!”
妓女?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齊齊倒抽了口涼氣,然而,他們都沒緩過神來呢,韓蕓汐便猛地揚起一巴掌,狠狠朝長平公主臉上打去。
“啪”,好一聲響亮!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面對長平公主這種人,忍根本沒用,講理也沒用,能動手就千萬不要動口。
韓蕓汐徹底爆發(fā)了!
長平公主瞬間就傻了,精致白皙的臉頰上紅了一大片,足見韓蕓汐這一巴掌打得有多重。
周遭,連躲在一旁看戲的穆琉月也傻眼了,天啊,韓蕓汐這個女人……她真敢??!
很快,長平公主就緩過神,號啕大哭,瘋了一樣雙手朝韓蕓汐抓過來,“你這個賤人,你敢打本公主!本公主跟你拼了!母后都沒打過我,你算什么東西!韓蕓汐,你犯賤,你這個妓女!”
韓蕓汐準確無誤地抓住長平公主的雙手,厲聲打斷她的辱罵,“夠了!小小年紀滿口粗穢之語,你母后是怎么教導你的?是怎么當你娘的?”
這話一出,長平公主就愣住了,天啊,這個女人打了她,居然還敢說母后的不是?
“韓蕓汐,你狗膽包天!”長平公主大吼,猛烈掙扎,可惜怎么都掙不開韓蕓汐的手。
“來人!來人,抓住她!快!”
長平公主大叫,一旁她的兩個隨行侍從正要上前來,韓蕓汐卻怒目看去,“秦王妃你們也敢抓,你們問過秦王殿下沒有?誰給你們這熊心豹子膽的?”
秦王,她的夫,這個名字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枚金燦燦的擋箭牌。
兩個侍從遲疑了,長平公主氣結,“韓蕓汐,你放開我,否則我告訴父皇去!”
韓蕓汐冷哼,一把將長平公主甩到一旁去,冷聲,“盡管去,我就坐這兒等秦王殿下來帶我去?!?br>長平公主撞在一旁桌上,淚跡泛濫,怒氣沖紅了臉蛋,她哪里敢真去找父皇,父皇一直都不同意她嫁給穆清武,最不喜歡她跑穆大將軍府來了。
而且,這事情真鬧得秦王知道,她未必能討得到好。
長平公主捂著臉,惡狠狠道:“韓蕓汐,你敢打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她說罷,猛地一跺腳,轉身就跑了出去,兩個侍從和穆琉月也急急跟出去,誰知,他們竟隨手關上了房門,將韓蕓汐反鎖在屋內。
這是什么節(jié)奏?
“韓蕓汐,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你休想離開這個房間半步,本公主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門外傳來長平公主的叫囂,韓蕓汐看著緊閉的大門,一臉郁悶,這到底是什么時代,還能好好救個人嗎?
很快,長平公主的聲音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她走沒走,不過,屋子里總算是安靜下來。
韓蕓汐吐了口濁氣,雙眸沉斂,眼底晦明晦暗。
顧北月眼底掠過一抹復雜,“王妃娘娘,剛剛那巴掌你……”
“她活該!”韓蕓汐怒聲。
好吧,此時此刻,她非常不爽著呢,誰被罵妓女會開心?
她是主動上門的沒錯,可那也是逼不得已的,她向來不覺得自己有多尊貴,也從沒想把自己當秦王的正妻,然而,她也是有自尊的,她覺得自己很好,坦坦蕩蕩,問心無愧,一點兒都不卑微。
然而,顧北月卻道:“王妃娘娘,那巴掌打得好。只是,長平公主剛剛說……暫時沒有逮捕令?”
韓蕓汐微微一怔,剛剛氣昏了,竟沒留心這個細節(jié)。
她又朝緊鎖的大門看去,難不成……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韓蕓汐不管那么多了,她喝了一口水,坐回床榻邊繼續(xù)守著,“顧太醫(yī),只要你信我,足矣。”
她觀察穆清武的臉色、把脈、試體溫,又重新做了一次血樣毒性檢測。
她很確定,在未來的三天里,毒性一定會顯現(xiàn)出來的!她把自己了解的,全都告訴顧北月。
然而,話才剛剛說完,房門就被打開了。
大理寺卿北宮大人的聲音傳了進來,“秦王妃,這是太后親批的逮捕令,有人舉報你蓄意謀害少將軍穆清武的性命,請你隨下官走一趟吧。”
大理寺的人到了!
果然,長平公主不是兩手空空而來的,她早做好了準備,她早就鐵了心要把韓蕓汐打入天牢!
只是,太后親授逮捕令,這未免也太狠了吧?
逮捕令是什么東西?
逮捕令就意味著已經(jīng)有充分的證據(jù)抓人,不需要告知被抓人任何理由,等關進去了再慢慢審。
怎么說韓蕓汐也是她救命恩人的女兒,太后她就這么迫不及待想鏟除?
再說了,穆清武這件事大理寺也沒有證據(jù)證明韓蕓汐是刺客,是誤診。
這分明就是公報私仇!
顧北月早就料到,卻還是忍不住嘆息,“胡鬧!”
韓蕓汐深吸了一口氣,很淡定,她知道,這就是令人百口莫辯的強權。
她知道,想要在這個世界過得安穩(wěn),就得服從、聽命,可是,她總是學不會。
親自開門走了出來,只見北宮大人和長平公主就站在門口,身后帶了五六個官兵。
韓蕓汐忽視長平公主的得意之色,冷眼朝北宮何澤看去,“敢問北宮大人,本王妃犯了什么罪?”
“有人告你行刺少將軍穆清武未遂,坑騙將軍府,以治療之便利,毒害少將軍。”北宮大人大聲回答,說得還真像那么一回事。
“純屬誣陷!北宮大人,我可以證明王妃娘娘是清白的,我也參與了醫(yī)治?!鳖櫛痹潞苷塘x。
北宮大人冷道:“什么都不用說,這是太后娘娘的逮捕令,太后娘娘非常關注這件事,親授了逮捕令,秦王妃,有什么話到大理寺再配合調查吧。你們誰要做證的,也請到大理寺備案做記錄?!?br>“北宮大人……”顧北月還要辯解,北宮何澤卻抬手示意不必,“顧太醫(yī),多說無益,你是在宮里當差的,逮捕令是什么東西,你應該很清楚。”
顧北月只能閉嘴,看著早已經(jīng)沉默、低著頭的韓蕓汐,他溫軟的眸光中盡是心疼,這個一心救人的女人,何罪之有呀!
看到韓蕓汐眼中的失落,長平公主和穆琉月都得意了,等著看她失望,看她發(fā)飆,看她喊冤枉。
可誰知,韓蕓汐沒有,她抬起頭來,眸光清澈坦然,她看向顧北月,同時也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黑著臉的穆大將軍,“大將軍、顧太醫(yī),少將軍什么情況你們都清楚。我的命和少將軍的命是系在一起的,你們應該明白!”
顧北月當然明白韓蕓汐的意思,穆大將軍避開了她的視線,看向了一旁。
見狀,韓蕓汐淡淡一笑,挑眉朝北宮何澤看去,“北宮大人,我們走吧?!?br>說罷,她表情坦然,云淡風輕,也不需人押,轉身就走。
韓蕓汐居然……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意外。
長平公主和穆琉月本想打擊她,可誰知道,到頭來自己卻失落得不得了,一點復仇的喜悅感都沒有。
這個女子是不一樣的,她身上有帝都女子都沒有的風骨,坦坦蕩蕩,敢做敢當,想羞辱她,打擊她,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見沒人跟上來,韓蕓汐頓了頓腳步,氣定神閑轉過身來,“還愣著做甚,走……”
北宮大人和幾個部下面面相覷,都認為很不可思議,半晌才緩過神來。
看著韓蕓汐筆直的背影,北宮大人也不自覺露出了欣賞的目光,他逮捕過不少皇族罪人,哪個不是又哭又求的,還從來沒見過這樣驕傲的女子,她可不輸男兒。
可惜了,這么特別的一個女子,命運卻掌握在太后手中,去了大理寺,韓蕓汐想離開可沒那么容易了。
人一被帶走,長平公主白了顧北月一眼,冷冷道:“穆大將軍,瞧瞧你請的什么庸醫(yī)!馬上趕他走,我請了好幾個神醫(yī)來呢!”
她說著,侍從就把幾個大夫帶過來了,穆大將軍一個也不認識,但是,心急著兒子的病,連忙請大夫進去,將顧北月晾在一旁了。
圈子里的人,顧北月當然都了解,非常清楚這幾位大夫的本事,連他都治不了,何況是這幾位大夫呢?
這個時候,穆大將軍和長平公主是聽不下勸的,顧北月急急就走。
想要救醒穆清武,唯有韓蕓汐,而如今能把韓蕓汐救出大理寺的,唯有秦王府的人。
其實,顧北月不是沒有想過進宮面圣,只是,他的身份不宜去跟皇帝稟報這種事,而且,皇上的態(tài)度也不明朗呀。
穆清武的情況非常緊急,萬一毒性爆發(fā),韓蕓汐不在場,那必會有性命之憂的。
到時候,穆大將軍和長平公主會把下毒的罪名安給韓蕓汐。
顧北月當機立斷,離開大將軍府就趕往秦王府,誰知,竟被告知宜太妃和秦王都不在。
“慕容小姐,那宜太妃可有說去哪兒了嗎?”顧北月急急問,他知道秦王的行蹤不好問,慕容宛如也未必知道,但是宜太妃總找得到吧?
慕容宛如最痛恨別人叫她慕容小姐,可是,偏偏帝都不少人都這么稱呼她,慕容這個姓氏,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她,她只是個養(yǎng)女。
再痛恨,她都藏得那么好,惹人憐愛的臉露出幾分擔憂,“哎,這才新婚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母妃要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你說她又不懂醫(yī)術,怎么就……”
“慕容小姐,秦王妃是無辜的,在下可以做證,只是……”顧北月將真實情況如實告訴了慕容宛如。
慕容宛如狐疑著,這位一貫溫和冷靜的顧太醫(yī)居然也會有心急如焚的一面,據(jù)說他面對皇帝病情的時候,都可以淡然自若呢。
慕容宛如故作生氣,“穆大將軍怎能如此?事情怎么就鬧到太后那去了!這……”
“事關人命,還請慕容小姐趕緊帶在下去見宜太妃吧,大理寺那種地方進去了要出來就難了。”顧北月忍不住催了。
這慕容小姐,看著心急,就是不見行動。
“母后在靜修,不喜歡外人打擾,這樣,顧太醫(yī)你先回去打聽情況,我這就去找母妃讓她出主意。”慕容宛如這才有表示。
顧北月點了點頭,總算松了一口氣,生怕耽誤了慕容宛如,他也不敢多留,當下告辭就離開。然而,慕容宛如并沒有馬上走。
她端坐在客堂主位上,慵懶閑適,唇畔勾起一抹不屑的譏笑。
得意片刻,她氣定神閑地掃了屋內幾個婢女一眼,一改柔弱善良的模樣,冷眉輕挑,“今日的事,誰說出去,后果……自負!”
幾個婢女哆嗦著全跪下去,“小姐放心,奴婢明白,明白的!”
慕容宛如巴不得韓蕓汐永遠都不要回來,怎么可能去找宜太妃呢?
之前穆大將軍親自找上門來,她就愁著沒機會給韓蕓汐落井下石,如今倒好,省了她不少心思。
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慕容宛如便回屋繼續(xù)睡覺去了,一夜被打擾了兩次,她要好好補補眠。
此時,天已朦朦朧朧亮堂了,韓蕓汐剛剛抵達大理寺天牢,天牢本就陰冷,加上是冬季,更是冷得可怕。
韓蕓汐急匆匆出來,衣服本就穿得不多,一走下天牢,立馬打了個呵欠,而越往里頭走,越覺得這里是個大冷庫,冷得她哆嗦不斷。
因為她的身份特殊,所以被關押到單獨的牢房,三面石墻一面鐵欄,還算干凈,勉強能住。
牢門“啪”的一聲關上,韓蕓汐連忙窩到火炕上去取暖。好冷呀,她最怕冷了!幸虧有火炕這種好東西。
窩了好一會兒,身子才慢慢溫暖起來,也不知道她要在這鬼地方待多久,就算穆清武能醒,大理寺已經(jīng)立案了,調查、取證、審問各種程序要拖多久還不是上頭一句話說了算?
總之,進到這里頭來,要出去是很難很難的。
韓蕓汐琢磨著能救她的也就宜太妃和龍非夜,龍非夜這幾天里一定會找她配藥,而宜太妃就算再怎么不待見她,也不會這么輕易向太后讓步,想必,太后這一回親授了逮捕令,還不是想拿這件事跟宜太妃較勁?
唉,她終究還是太嫩了,那天進宮問安跟著龍非夜那么高調,她就該知道太后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太后本想拿她這個丑女羞辱宜太妃,結果她變美了;太后本想拿她的落紅白帕治罪韓家,可惜龍非夜幫了她。太后老人家還不得恨她恨到骨子里去?
思及此,韓蕓汐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她該有多衰啊,得罪了天寧國最可怕的兩個女人——太后和宜太妃。
好吧,不管怎么樣,還未定罪之前,她秦王妃的身份端著,大理寺應該不敢動刑逼供的。
如此想著,韓蕓汐對自己目前的處境還是比較放心的,她最擔心的還是穆清武的情況。
她非??隙ń酉聛淼娜炖锬虑逦鋾?,只是,如果沒有及時解毒,那麻煩就大了。
如果沒有及時解毒,穆清武一命嗚呼了,那到時候就是龍非夜親自來,也救不了她的小命。
事到如今,穆清武的生死和她的生死算是完全牽連到一起了。
三天,說慢慢,說快也就眨眼的工夫呀!
顧太醫(yī)應該會來探監(jiān)的吧,她的希望可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累了一天一夜,韓蕓汐琢磨著事情,不知不覺中就昏沉沉睡過去,只是,沒多久她就被冷醒,從雙腳下冷起來,怎么裹被子,怎么蜷縮,都暖和不了。
她發(fā)現(xiàn),火炕里的柴已經(jīng)燒盡,火早就滅了,而且牢房里并沒有備用的柴火。
過分!
將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韓蕓汐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下榻去喊人。
“來人??!有沒有人,來個人??!”
守夜的人竟沒有回應,韓蕓汐索性說謊。
“救命啊……有刺客?。 ?br>無奈,不管她怎么喊,喊什么,回應她的就只有自己的回聲。
吐了口濁氣,韓蕓汐也不白費力氣。她不停搓手,原地跳動取暖,大理寺天牢,多的是殺人不見血、動刑不見傷的手段,就算什么都不做,一樣多的是辦法把人關病關死。
韓蕓汐發(fā)現(xiàn)自己低估了大理寺的黑暗面。
就在韓蕓汐蹦蹦跳跳取暖的時候,突然聽到腳步聲,有人來了。
韓蕓汐正要轉身,誰知就在這個時候,竟迎面潑來一桶冰水!
韓蕓汐從頭到腳全都濕透,鉆骨的冰凍感,從頭皮瘋狂地往下竄,竄到四肢百骸,凍得她半晌都沒法動。
只見牢房外,長平公主裹著暖乎乎的大棉襖,喜笑顏開、春風得意地看著她,北宮大人和幾個提水的獄卒恭恭敬敬候在一旁。
“長平公主,你膽敢對本王妃動刑嗎?”韓蕓汐冷聲質問,渾身濕漉漉,狼狽不堪,可那雙干凈清澈的眸子卻比周遭的氣溫還要冷。
明明知道這個女人反抗不了,可一迎上她的眼睛,長平公主還是心怯了。
不!有皇奶奶和母后為她撐腰,發(fā)生在這里的事情誰都不敢傳出去,韓蕓汐不會有證據(jù)的。
思及此,長平公主又氣定神閑起來,冷笑道:“韓蕓汐,你也太抬舉本公主了,本公主知道你是皇嬸,孝敬你還來不及呢。這不,我是專程督促北宮大人來幫你洗牢房的。聽說這地方病死過不少人,臟著呢?!?br>半夜三更洗牢房?虧她想得出來!
“不必了?!表n蕓汐自是拒絕,可是北宮大人卻迫不及待下令,“來人,還不馬上清洗,虧待了秦王妃,你們擔當?shù)闷饐???br>話音一落,四五個獄卒全抬起水桶來,水面上都還漂浮著冰塊呢。
“給本公主潑!”長平公主毫不猶豫,冷冷下令。
冰涼的水夾雜著碎冰塊從不同方向潑過來,韓蕓汐只能躲,這個時候任何警告都已經(jīng)沒用了。
她轉身就逃,躲到炕上最里頭去,跑來跑去努力閃躲,可是,那些獄卒都是訓練有素的,一個個全都沖著她身上潑,那叫一個準!
一股股冰涼的水從脖子流到身體去,讓本就濕透的韓蕓汐冷得手腳發(fā)抖,牙齒發(fā)顫。
“哎喲,你們怎么這么不小心呀,別往秦王妃身上潑呀!瞧瞧她多可憐?!遍L平公主看得哈哈大笑。
“韓蕓汐,你趕緊求求他們呀。呵呵,要不,你也可以求我呀,求我甩你一巴掌,我就放你出來?!?br>沒錯,長平公主今夜就是來報仇的,韓蕓汐算什么東西,敢碰她的清武哥哥,敢跟她談輩分當眾教訓她,今夜她就要這個賤人付出代價!
“給我潑,使勁地潑!潑到她求饒為止!”
瞥了一眼地上積起的一層薄薄的冰,長平公主相信很快韓蕓汐就會求饒的。
然而,很快長平公主就失望了,韓蕓汐非但沒有求饒,竟連躲都不躲了,就站在火炕上,背靠著墻一動不動,盯著她看。
此時此刻的韓蕓汐,狼狽落魄,就像一條落水狗。
可是,此時此刻的她更是芳華絕代,風華萬千,那青紫色唇畔微微勾起,那明澈雙眸嘲諷意味十足,此時此刻的她,高高在上盯著長平公主看。
“你在笑什么?不許看!”
長平公主氣急敗壞地質問,被玩弄的明明是韓蕓汐,可為什么她卻感覺到羞辱。
“韓蕓汐,不許看!你給我閉上眼睛!韓蕓汐,我告訴你,今天你不求饒,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北宮大人,開門。”
長平公主氣瘋了,她要進去親手收拾這個賤女人。
“公主使不得呀,她畢竟是秦王府的人?!北睂m大人還是有所忌憚的,否則早就對韓蕓汐動刑了。
“她現(xiàn)在是階下囚!我命令你馬上開門。”長平公主氣呼呼的,還不忘命令一旁的獄卒繼續(xù)潑水。
韓蕓汐冷冷看著長平公主像瘋狗一樣叫囂,眸中的輕蔑更濃了幾分,這也讓長平公主瀕臨瘋狂。
“北宮何澤,你敢違抗本公主的命令?還不開門?”
北宮大人開門也不是,不開門也不是,大冷天急得滿頭大汗,最后,在長平公主的威逼下,只能開門。
幾個獄卒先沖進去,死死押住韓蕓汐,韓蕓汐并沒有反抗,只覺得可笑,這幫人還怕她把長平公主怎么樣了嗎?
她都已經(jīng)冷得沒有力氣了。
長平公主雙臂環(huán)胸,氣定神閑走過來,“韓蕓汐,你再看呀,有本事你再看呀!”
韓蕓汐低著頭,一動不動,像個死人一樣。
這樣的反應,長平公主還是很滿意的,她親手撅起韓蕓汐的下頜來,誰知,韓蕓汐卻迎面朝她臉上吐了一口大冰水。
“啊……”長平公主尖叫著退開,使勁地擦臉,“賤人!你好大的膽子!”
“本王妃的輩分就是比你高一級,就是你的長輩。長平公主,你永遠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表n蕓汐看過來,唇角噙著譏諷,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知道,即便是求饒,長平公主今夜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求饒,不過是平添羞辱,滿了長平公主的意罷了。
長平公主將臉蛋抹干了,妝容也花了,配著猙獰的表情,簡直就是一只母老虎。
“長輩是嗎?很好,那本公主就親自伺候伺候您!”
她說著,親自扛起一桶水來,從韓蕓汐腦袋上直接倒下去。韓蕓汐身子一縮,冰冷感立馬從腦袋蔓延到四肢,她只覺得腦細胞全被凍僵了,腦海一片空白。
可是,噩夢才剛剛開始。
很快,長平公主又提起了一桶水,一樣是從她頭頂傾瀉而下,緊隨著一桶接著一桶沒有間斷,直到把所有冰水都用光了。
那兩個押住韓蕓汐的獄卒,雙手都被凍僵了,何況是韓蕓汐呢?
可是,她居然還在看長平公主,如同一尊冰雕一樣,一動不動冷冷地盯著長平公主看,似乎可以將長平公主內心的虛榮齷齪全都看穿了。
這個目光,不僅僅嚇呆了長平公主,也嚇到了獄卒,兩獄卒一松手,韓蕓汐便直直傾倒而下,僵硬的身影在地上摔出極大的響聲。
死了?
北宮何澤心跳一滯,急急去探鼻息,見還有氣,高懸的心總算收了回去。
長平公主看著韓蕓汐僵硬的身體,非但沒有復仇的快感,竟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明明知道這個女人已經(jīng)什么都做不了了,可是,她居然還會害怕。
她不敢再看韓蕓汐的臉,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哼,韓蕓汐,叫你敢再囂張,本公主不妨告訴你,就算清武哥哥醒了,你也休想走出大理寺!你死定了!”
說罷,長平公主便急急轉身要走,可誰知道,她這一轉身還沒走幾步呢,腳下一滑,身子一前傾,整個人便往前重重跌了個狗吃屎。
“啊……”長平公主的尖叫聲刺破耳膜。
北宮何澤和幾個侍從連忙上前來攙,一個個嚇得面色鐵青。
長平公主一坐起來,就大叫,“我的腰!我的腰!別動……我的腰好疼??!”
“公主,不會是閃到了吧?”北宮何澤驚聲,腰要是閃到,那可是很難好的,而且,還會落下后遺癥,往后只要動作大一些,就很容易再次閃到。
長平公主嚇壞了,腰又疼,坐在冰地上又冷,卻不敢亂動,憤怒地沖北宮何澤大吼,“趕緊宣太醫(yī)啊!”
這邊說著,突然覺得臉上癢了起來,她也沒多想,伸手胡亂撓,撓著撓著似乎有些停不下來。
“公主殿下,要不屬下抬你出去吧,太醫(yī)不方便來呀。”北宮何澤也快哭了,把太醫(yī)宣到這里來,動私刑的事情還不得曝光了?
長平公主腰疼得不得了,僵坐在冰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冰水都浸濕了她的褲子,冰涼感蔓延全身,她不僅僅想喊疼,更想喊冷,可這冰水是她造成的呀!她怎么喊?
“那就趕緊抬我出去啊,愣著干嗎?養(yǎng)你們干嗎?當飯桶啊?”
長平公主一邊撓癢,一邊大吼,所有怒火只能沖著北宮何澤發(fā)。北宮何澤灰頭土臉的,連忙讓獄卒弄來擔架,小心翼翼地把長平公主弄上去,急急抬出去。
臨走前,長平公主回頭看了一眼,竟然看到韓蕓汐一動不動趴在地上,那雙冰冷的鳳眸竟還在看她!
天?。?br>長平公主急急回頭,不敢再看,都有些后悔了,她不該走進去的。
韓蕓汐唇畔這才勾起一抹弧度,冷冷地笑了,這一笑,風華絕代,這一笑,傾城傾國。
長平公主,你就等著毀容吧!
她剛剛趴著的瞬間,就在長平公主腳下下了毒藥,所以長平公主那么容易滑倒。滑倒是小事,關鍵是那毒藥會讓長平公主的腳和臉長出一樣的毒癬來,一種類似于牛皮癬的毒癬,比她臉上以前的毒瘤還惡心呢。
確定人都走了,韓蕓汐再也忍不住了,渾身劇烈顫抖起來,連牙齒都在打架。
她的鼻子酸酸的,冷到想哭,無力到想哭。
一地的冰水已經(jīng)結成一層薄薄的冰,甚至她身上都有好幾處結冰,她的體溫該有多低呀!
韓蕓汐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然而,爬起來也沒用,整個牢房里全都是濕的冰的,再這樣冷下去,她身體里所有機能都會變得緩慢遲鈍。
無奈之下,韓蕓汐只能從解毒系統(tǒng)中取出一顆毒藥來,燥熱之毒,能讓身子躁動,體溫飆升。雖然這東西非常傷身子,但是,韓蕓汐只有這個辦法了。
服藥之后,她算是失去所有力氣趴在地上。
毒性很快就發(fā)揮出來,體內散發(fā)出來的熱度抵御外界侵襲的寒冷,一冷一熱沖突之中,韓蕓汐沉沉地睡了過去。
似乎有人來清掃了牢房的積冰,又似乎有人探了她的鼻息把過脈,韓蕓汐迷迷糊糊中察覺到,卻無力睜開眼睛。
當韓蕓汐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翌日傍晚,燥熱之毒都不用解藥,全被寒氣所驅散,如今的她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卻依舊冷得瑟瑟發(fā)抖。很想再服一顆毒藥,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第二顆絕對會要了她的命。
環(huán)視一圈,韓蕓汐發(fā)現(xiàn)牢房里昨夜的痕跡被清掃得一干二凈,火炕里有火了,一旁還放著熱乎乎的飯菜,干凈的衣服。
這是……幾個意思?
韓蕓汐正納悶著,卻見顧北月提著東西出現(xiàn)在牢房門口。
原來啊!
北宮大人怕被顧北月看到動私刑的證據(jù),所以毀滅痕跡了,表面工作做得真充足。
帶路的獄卒一走,顧北月就連忙朝韓蕓汐招手,“王妃娘娘,趕緊過來?!?br>他急急蹲下來,打開帶來的湯盅,小心翼翼將熱湯倒在碗里,隔著鐵欄遞到韓蕓汐面前,“王妃娘娘趕緊趁熱喝了,下官親自熬的,這里頭陰冷,這個藥湯能祛濕驅寒。”
顧北月是個很干凈的人,白衣圣潔,氣質清俊,同這陰冷昏暗的牢房格格不入,看到他,韓蕓汐卻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韓蕓汐走過來,看著顧北月清俊的臉上那份真誠的關切和憐憫,再看看熱湯冒出來的白氣,她心頭一酸,無端地難受起來。昨夜的一切原本都過去了,這下卻忍不住又覺得委屈。
是不是一旦有了人關心,再堅強的心都會變得脆弱呢?
這里陰冷?這里豈止陰冷,這里冷得會讓人沒命!祛濕驅寒?一碗熱湯,怎抵昨夜一桶桶冰水當頭灌下?然而,這個素無交情的男子,一句話竟足以讓韓蕓汐溫暖。
自小到大,都不曾有人關心過她一句,更別說親自為她熬一碗驅寒暖身湯。
顧北月的笑容如四月春風般溫暖,韓蕓汐突然覺得他的眼睛特別好看,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更迷人,他像個鄰家大哥哥,親切溫暖。
“顧太醫(yī),有心了?!?br>韓蕓汐接過熱湯來,一口氣沒停一直喝,別說,這藥湯還真有效,很快她的身體就漸漸溫暖了起來。
顧北月看著韓蕓汐狼吞虎咽的樣子,再見她慘白的臉色,多少也猜出了昨夜的私刑,他沒多問,眼底閃過一抹憐憫,輕輕嘆了口氣。
探視的時間有限,等不了韓蕓汐喝完,顧北月便低聲道:“王妃娘娘,下官昨夜親自去了秦王府,沒見著宜太妃,但已讓慕容小姐去報告宜太妃,想必你很快就會被保釋出來。下官會安排人定時過來探視,如此一來……”
說到這里,顧北月將聲音壓得更低了,“如此一來,他們也不敢動私刑。”
韓蕓汐看著顧北月,沒頭沒腦就問了句,“為什么呀?”
這個男人,為什么要這么盡心盡力?其實這件事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他知不知道他再摻和進去,他會有合謀共犯的嫌疑。
顧北月不解,“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這么幫我?我跟你又不熟。”韓蕓汐淡淡道。
誰知,顧北月卻非常認真,“王妃娘娘,醫(yī)者救人,不止于醫(yī)術。少將軍的命掌握在你手里呢……”
顧北月說著,語氣柔了不少,繼續(xù)淡淡道:“何況,王妃娘娘這也是一條人命?!?br>韓蕓汐心頭微微一怔,心下贊嘆著,都有些自嘆不如。
慕容宛如不會去報宜太妃吧?韓蕓汐不想讓顧北月失去信心,沒多解釋,她淡淡問:“大將軍府那邊情況如何?”
“昨晚上長平公主請了幾個神醫(yī)過去,都無濟于事,今早穆大將軍又把下官請過去了,少將軍還是老樣子,下官勸過穆大將軍,可惜……”
“少將軍情況如何?”韓蕓汐最關心的是這件事。
“還是老樣子,就怕……萬一毒性永遠壓著,那王妃娘娘你豈不……”
顧北月沒說下去,但是韓蕓汐知道他擔心什么,萬一穆清武的毒性永遠都沒顯出來,到時候就算龍非夜也未必能洗清她的罪名了。
沉默了片刻,韓蕓汐認真問:“顧太醫(yī),連你也不相信我,是嗎?”
不是顧北月不相信她,而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已經(jīng)過去一天了,兩天之內,少將軍的毒性一定會顯現(xiàn)出來的,只要解了毒他就會醒!你幫我守著他,毒性一顯現(xiàn)出來就告訴我。”
韓蕓汐灼灼目光透出了堅定的光芒,她抓住顧北月的手,非常較真,“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我!”
顧北月下意識低頭看去,有些意外,然而,見韓蕓汐那明澈的目光,他微微笑了,溫暖的大手覆在韓蕓汐冰涼的小手上,也很較真,“好,我一定盡力?!?br>韓蕓汐大喜,換成別人,她還不放心呢,她這才放開手,自然而然,并沒有什么別扭的。
“記住,頻繁檢查,一旦毒性顯現(xiàn)出來,就取他的血液給我?!?br>“取血?”顧北月不太明白。
韓蕓汐取出一枚金針來,“給,就用這枚金針取血,肚臍上那處刀口的血?!?br>取血驗毒顧北月當然懂,只是牢房里沒有任何工具,也沒有其他藥物呀,韓蕓汐怎么能驗出來?
看出顧北月的遲疑,韓蕓汐淡淡笑了,“顧太醫(yī),只剩下兩天了,我如果被無罪釋放了,就告訴你為什么。”
沒想到都落到這境地,韓蕓汐還笑得出來,顧北月心下佩服著,他也笑了,伸出了小指頭。
韓蕓汐一愣,這家伙也玩拉鉤嗎?
“我真的很好奇?!鳖櫛痹挛⑽⒁恍Γ每礃O了。
韓蕓汐伸出小指頭拉住他,“好,一言為定!”
顧北月看著韓蕓汐,只覺得她就是一個謎,這個女人的醫(yī)術雖然沒有韓老爺厲害,可在解毒方面似乎遠遠勝過她父親。這件事,也不知道韓家人知不知道?他今早離開的時候,聽下人說長平公主和穆大小姐去韓家請韓家家主出山了。
當日,顧北月趕回穆將軍府的時候,長平公主和穆琉月已經(jīng)請來了韓家家主,韓蕓汐的父親,神醫(yī)韓從安。
顧北月進屋的時候,韓從安正在為穆清武把脈,一見他進來,韓從安便站了起來,拱手作揖,“顧太醫(yī)?!?br>雖然在韓從安面前,顧北月是晚輩,可是顧北月首席御醫(yī)身份端在那里,韓從安一介平民還是得行禮的。
韓從安醫(yī)術精湛,在云空大陸醫(yī)學院學習過,在去年成為了醫(yī)學院理事,首席御醫(yī)的位置本該是他的。可惜他多年來一直醫(yī)不好太子的怪病,最后落得連太醫(yī)院都進不了,成為史上最不受皇族待見的醫(yī)學院理事。
而顧北月自小父母雙亡,被爺爺帶大,顧爺爺正是前任首席御醫(yī),又是云空大陸醫(yī)學院的理事。顧北月自幼天賦異稟,加上爺爺?shù)南ば慕虒?,也確實擔得起首席御醫(yī)之職。
“韓伯伯見外了?!鳖櫛痹禄匾怨笆种Y,謙謙君子,不卑不亢,溫文爾雅。
韓從安也就不客氣,坐下來,問道:“你來得正好,同我說說具體情況吧?!?br>“韓伯伯不如先說說你的看法,以免聽了我說的,影響了判斷。”顧北月看似溫雅謙虛,可說的話總有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他這么一說,韓從安也就不強求了,捋著山羊胡認真道:“大致的情況我聽穆大將軍說了,只是,中毒一說,我看有待商榷?!?br>顧北月并不發(fā)表意見,淡淡問:“如何商榷?”
韓從安眼底閃過一抹狐疑,試探道:“聽說……這中毒是蕓汐診斷的?”
其實長平公主去請他來之前,太后娘娘已經(jīng)派人來打過招呼了,雖然沒有交代他要怎么做,但是,一切他心中有數(shù)。
韓蕓汐已經(jīng)入獄了,只要穆清武昏迷一天,韓蕓汐就一天洗清不了嫌疑,就得在牢房里待一天,這正是太后想看到的。
再者,穆清武手握兵權,對二皇子是亦臣亦友,完全站在二皇子那邊,而二皇子正是太子最強勁的對手。
如果穆清武昏迷不醒,甚至身亡了,最高興的莫過于太子一黨。
即便事關女兒的性命,為保韓家的地位,為了給太后和太子立功,韓從安不介意順水推舟幫太后娘娘栽贓韓蕓汐一把。
他把了很久的脈,既查不出病灶,也查不出中毒跡象,不過,既然韓蕓汐醫(yī)治過,不管穆清武怎么死的,她都要負責到底!
“那韓伯伯怎么看呢?”顧北月再問,一點態(tài)度也不表明。
在皇帝身旁當差,朝廷后宮中所有利害關系全都在他心中,他知道越多,對韓蕓汐和他自己就越不利。
韓從安是只老狐貍,也不說他的看法,責備道:“哎,這丫頭自小不學無術,她懂什么呀!聽說那傷口是她動的刀子解毒?”
韓從安檢查過那個傷口,愈合得非常好,不是一般人能處理的,如果不是長平公主說,他怎么都不相信是出自韓蕓汐之手。她怎么辦到的?她可是連藥材都分不清楚的廢渣??!
“韓伯伯既然查看過傷口,應該知道少將軍的病情和那傷口沒有直接聯(lián)系吧?”顧北月反問道。
韓從安捋著山羊胡子遲疑了片刻,淡淡道:“這……可未必吧。畢竟現(xiàn)在還無法診斷病灶?!?br>這剎那,顧北月溫和似水的眼睛閃過一抹警戒。
穆清武身上那刀口很關鍵,那是韓蕓汐處理的,如果能證明刀口和現(xiàn)在的病情沒聯(lián)系,韓蕓汐就無罪。
如果因為這刀口引起什么麻煩,又或者因為刀口致命,韓蕓汐那可得把牢房坐穿了。
虧得韓從安還是韓蕓汐的父親,竟揪住韓蕓汐的致命弱點不放。
“既然韓伯伯這么說,那秦王妃到底有沒有罪,就得等了……”顧北月的語氣還是很溫和,可這話卻一針見血揭露了韓從安的嘴臉。
顧北月檢查了下穆清武的傷口,把了脈,確定韓從安沒有動什么手腳后,認真道:“穆將軍,看樣子韓神醫(yī)不僅醫(yī)不好太子,也醫(yī)不好少將軍了。幸好,少將軍的情況我還是有把握的,這一兩天,少將軍會醒,我會一直守著的!”
沉默了許久的穆大將軍一聽這話,冷不丁揮起拳頭大吼,“出去!你們統(tǒng)統(tǒng)給我滾出去,都是廢物!”
這大將軍的暴躁的脾氣在朝中是出了名的,曾經(jīng)有文官都被他打殘了呢!
韓從安怕死,連忙逃出來,然而,顧北月卻站起來,直面暴怒的穆大將軍,他遞上了一紙狀書,白紙黑字,竟是生死狀!
“穆大將軍,我以我的性命擔保,少將軍這一兩天里會醒,我可以救他。如若不然,一命抵一命!”顧北月白衣文弱,卻字字鏗鏘,生死不畏。
暴怒的穆大將軍拳頭僵在半空,許久許久,終是落下,咬著牙道:“好,本將軍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此時,韓從安都已經(jīng)逃遠了,他琢磨顧北月那話是什么意思,他懷疑什么了嗎?有顧北月在,要對穆清武下手就難了,萬一穆清武真醒了,事情也就玩完了。
韓從安一邊琢磨著,一邊走出院子,這時候,長平公主和穆琉月迎面走來。
早上看長平公主還好端端的,現(xiàn)在怎么就蒙了面紗?
“公主殿下,您這是……”韓從安狐疑地問。
“沒事,你怎么出來了,清武哥哥怎么樣了?”長平公主急急問,她昨晚去牢房也不知道染了什么臟東西出來,一早上腳和臉都一直癢,剛剛就長出了紅斑,有點像風疹。
臉是她最寶貴的,她偷偷找太醫(yī)上過藥,太醫(yī)說是風疹,一兩天就好,她才放心,上了藥就急匆匆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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