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孽種

修長的手指直指著她,如同一柄利劍,狠狠插入心口。 白汐呆滯地看著溫知硯,為了別的女子,他竟對她這么殘忍? 身子教人架住,她無力掙扎,扯了扯唇,聲音輕得就像要碎掉: “你想我死……” 溫知硯居高臨下,眉眼未動,淡漠道:“以下犯上,你不該死?” 公主瞥了一眼白汐,搖晃著溫知硯的手臂,撒嬌道:“夫君,你我大喜的日子,見血多不好?既然是這手不懂規(guī)矩,不如,就改為桚刑可好?” 所謂桚刑,便是木棍兒夾指頭,端看執(zhí)刑的人,重者可把人的指骨生生夾斷。 溫知硯眸光深沉,指腹抵著摩挲,不知在想什么,半晌,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上桚刑!” 白汐臉色倏地慘白,眼前一陣模糊,身子一歪,重重跌摔在地。 他真的這般厭惡她,甚至不惜,毀了她這雙手? 不多時,刑具便套在了白汐的手上。 木棍夾緊,十指連心的痛楚傳來,她死死咬住唇,直咬得鮮血淋漓。 好痛,真的好痛…… 冷汗順著鬢角流下,額頭青筋凸起,痛極了,她卻強(qiáng)忍著,實(shí)在忍不住,嘶啞的痛呼聲才掙扎著沖破喉嚨。 叫聲凄厲,聽得李管家面露不忍,看了看面沉如水的溫丞相,又將滿腹話語吞了回去。 忽有腳步聲漫進(jìn),伴隨著驚慌失措的呼喊: “不好了,小少爺要不行了!” 白汐渙散的眸光驀地一震。 嘉兒,嘉兒怎么了?! 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白汐撞開那行刑之人,踉蹌著沖向婢女,抓住她的肩膀,不顧手指斷裂的劇痛,滿心都是火燒火燎般的擔(dān)憂。 “你說嘉兒怎么了?” 眼前的女人面色慘白,嘴唇青紫,額頭上是觸目驚心的血痕,婢女被嚇到,好半晌,才哆哆嗦嗦地說: “小……小少爺?shù)纳碜颖揪腿?,昨晚吹了風(fēng),今早便高燒不退,嘔血不止,大夫說是不行了,讓府里快些準(zhǔn)備后事?!? 如同一把重錘砸在心頭,白汐的身子晃了晃,好似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 嘉兒昨天還好好的,怎么…… 她驀地意識到了什么,轉(zhuǎn)過臉,撞見公主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 “是你……”白汐眼里的悲憤似要溢出,想要上前,卻驀地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攔住。 “你想做什么?” 溫知硯一臉冰冷,身體像一座大山一般阻在她面前,仿佛沒有聽見,他的兒子重病不治,就要死了。 白汐牙關(guān)戰(zhàn)戰(zhàn),明明屋子里燃著炭火,溫暖如春,她卻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就這么絕情,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救了嗎? 她急得眼淚洶涌:“夫妻十年,溫知硯,我從沒求過你什么……這一次,算我求你,求你給我百壽丹,救嘉兒的命?!? 自從那次中毒之后,她怕溫知硯再遭遇什么不測,便將她的傳家之寶,百壽丹送給了他。 那是能在生死關(guān)頭,吊住人性命的靈丹,藏在一串佛珠之中。 她身形顫顫,如風(fēng)中落葉般,扯住他的袖子,卻見他修長的腕上空空如也,心口驟然緊縮: “佛珠呢?……我送你的佛珠呢?” 接觸到她充滿涼意的肌膚,溫知硯像是被火燙到,厭煩地一甩袖子,唯恐被弄臟。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質(zhì)問本官?” 白汐歪倒在地,呆望著他,無措道:“若沒有百壽丹,嘉兒撐不過大年初一。他說過,要與爹爹和娘親一同守歲的……” 話還未半,心頭一抹血痰洶涌,上下不得,捂住嘴猛地一陣咳嗽,袖間一片暗紅。 溫知硯卻沒有察覺,走近幾步,俯身而來的面容冷鷙陰沉。 “那串佛珠,我已贈與公主,如何處置是公主的事?!? 白汐一愣,望進(jìn)他深不見底的眸中,從前多么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人,此刻,卻陌生到不敢相認(rèn)。 眼眶猝然通紅,她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發(fā)顫,用力攥得骨節(jié)發(fā)白,艱澀地問,“那是我給你的,你,你送給了她?” 嘉兒的救命之物,他卻毫不吝嗇地送給了另一個女人…… 心痛的感覺她早已體會不到,白汐淚流滿面,哽咽著說: “你不能不管,你救救嘉兒……你救救他,那是你的孩子??!” 溫知硯伸手勾起她的下頜,湊近她耳邊道:“你當(dāng)真確定,那是我的孩子,嗯?” 如情人一般的呢喃,卻教她顫栗不已,雙瞳不可置信地震動,陰冷的聲音卻還在繼續(xù): “四年前,我獲罪入獄,你出入東宮,與那位都做了什么齷齪之事,難道要本官抖落得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