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借尸還魂,再有百鬼送棺。
師父走了還沒多久,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至,我杵在門口,腦袋里只回蕩著翁婆之前說的話。
難道這一切正如翁婆所說,我?guī)煾钙鋵嵲诤茉缫郧熬鸵呀?jīng)開始安排?
再一想,我就覺得更為恐怖了,我回來已有七個月了,這七個月的時間里面,師父未曾自己下過床,這也就是說,我?guī)煾妇退闶窃缱霭才牛@時間絕對在七個月前!
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我回到了師父的身邊,看著他發(fā)青的臉色,我撥動了一下點在他頭前長明燈的燈芯,頓時,火焰漲了幾分。
此時,我的悲傷之情也如同火焰一般,泛上了心頭,往事如煙,歷歷在目,回憶不受控制的在我腦中翻涌著……
我是從亂葬崗里被我?guī)煾副Щ貋淼?,記得小時候,師父跟我說過,當年他在亂葬崗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我身上被黑布纏繞,留有一張黃紙,紙上寫著我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是哪個不懂行的殺千刀,只因我八字犯七殺,說我是白虎落地,嗜血成性,長大后不是殺人越貨的主,就是作奸犯科之輩,因此將我丟在亂葬崗,自生自滅。
師父見我哇哇啼哭,很是可憐,便將我?guī)Я嘶貋?,仔細推敲了我的命盤八柱,發(fā)現(xiàn)我命犯七殺不假,但我命中還有羊刃與紫薇兩大命神,按照師父的話說,我被他所救乃是天意——命不該絕。
看著師父緊閉的雙眼,我收攏思緒,輕輕擦拭著眼角淚痕。
目光變得飄忽不定,無意間落在了床邊的八套衣服之上,我頓時想起了翁婆的話。
連忙抱起衣服走到棺材旁邊。
可是,當我要打開這八口棺材的時候,我赫然發(fā)現(xiàn)了古怪。
這八口棺材,無一例外,全部沒有上棺材釘。
然而,沒有被釘死的棺材板,我愣是打不開,即便是我都找來了鐵棒,想要將其撬開,都沒有成功。
這是怎么回事?
我看著棺材板,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沒有被釘上,可棺材板不管我怎么撬動,都是紋絲不動,就仿佛是被吸在了棺材之上。
不死心,我又嘗試了幾次,最終,依舊是沒有成功,我擔心再這樣下去會將棺材給弄壞,加上此時,天色也微微亮了起來,只能無奈放棄。
不知不覺,我竟然跟這幾口棺材耗了大半宿,正當我伸了伸懶腰之際,忽然,屋外傳來了一陣聲響。
“這里是楊國忠,楊阿九的家嗎?”
聞聲,我不敢懈怠,一邊回應著,一邊朝外面跑去。
楊國忠乃是我?guī)煾傅拿?,因為排行老九,所以,人稱楊阿九,可我?guī)煾傅耐馓柌⒉皇撬腥硕贾?,至少我們這方圓十里內(nèi),只有翁婆知道。
我記得當年翁婆跟我說過,說是知道我?guī)煾竿馓柕娜?,大多都是玄門之人,換句話說,現(xiàn)在外面的人既然能夠叫出我?guī)煾傅耐馓枺挥孟?,應該都是我?guī)煾傅呐笥选?/p>
出門,只見外面已經(jīng)站滿了人,我粗略估計了一下,有十多個人。
然而,再看他們的樣子,我則是有些驚愕。
他們一個個不是瘸子,就是瞎子,甚至還有一些看樣子還算四肢健全,可五官卻是缺斤少兩的,總之,乍一看,要不是天色已經(jīng)微微亮起,若是晚上,我鐵定以為這些歪瓜裂棗是哪里詐尸跑來的。
“你就是楊制吧?”
見我在看他們,從人群之中,走出了一個滿臉長著麻子的瞎子,他手中拿著一面旗幟,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將’字,著實讓我有些搞不明白這人是什么來歷。
見他在問我,我便清了清嗓子。
“是的,敢問,各位是……”
“我乃江相派的張麻子,現(xiàn)在是幾點了?”
張麻子后半句話不是對我問的,他身旁另外一個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朝張麻子道:“還有一刻鐘,便是卯時。 ”
“哦!卯時一到,我們就能進去祭拜了,行了,我們先給阿九的傳人,報個姓吧!也方便他寫個表!”
張麻子操著一口北方口音,我聽著,連忙跑進去,拿出來了紙跟筆。
外面的這群人,并沒有跟我進屋的意思,等我出來后,他們便一個個開始自報家門起來。
除了江相派的張麻子外,那個瘸子自稱是魯門匠人,而其余的人更是五花八門,有鑿碑的,走陰的,出馬的,甚至自稱祖上是劊子手的都有。
我聽著,一邊心中感慨著:師父所謂吊唁的人很多,怎么盡是這些三教九流,一邊將他們所說的一一記錄了下來。
當他們說完,我記完,村中的公雞也正好鳴叫。
“卯時已到,走,我們?nèi)ソo阿九磕頭敬香!”
張麻子說著,就帶眾人走了進來,很明顯,他應該是這群人領頭的。
師父無子女,因此,在他們磕頭上香之際,家屬答謝的事情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們這么多人,我磕的頭都快破了,可當他們最后一個人剛剛上完香,根本就不給我休息的機會,之前那個魯門瘸子便用他的拐杖,重重敲打著地面對我問道:“小家伙,我問你,你師父死前,有沒有什么關照的?”
對方說話的口氣很不好,而他用的‘死前’這個字眼,讓我感覺有些怪怪的,總覺得他們吊唁的心意不正,似乎是帶著什么目的而來的。
見我不說話,張麻子輕輕按住了已經(jīng)有些激動的瘸子道:“我說邱老瘸,我們都一把歲數(shù)了,何必動怒,他只是一個孩子,我們好好跟他說?!?/p>
“來,我問你,你師父走前有沒有交代過他的遺體怎么出殯法?”張麻子摸摸索索的走到了我身旁,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你看你,你就一個人,這樣吧,你在我們這些人當中選幾個人幫你一起抬棺,這也算是我們略表心意了!”
“不用了,我?guī)煾概R終前關于他出殯的事情已經(jīng)有所安排,不勞煩你們費心了?!?/p>
雖然,張麻子說話的時候溫文爾雅,但是,我總感覺他們這些人來路不正,便多了一個心眼,而邱瘸子見我拒絕了,頓時,就來了火氣。
“你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這些人肯抬棺,已經(jīng)是給足你師父面子了,怎么著,你是看不起我們,還是說你師父根本就沒有死?這都是他做的局?”
此話一出,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張麻子竟然帶著怒火吼道:“你給我閉嘴,楊國忠肯定死了,你難道懷疑我的卜卦?”
被這么一吼,邱瘸子立馬慫了,不再說話,而張麻子則是一改之前的文雅態(tài)度,他的手從我肩膀拿開,卻又抓住了我的手腕。
“小家伙,你可想清楚了,你師父的遺體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抬得了的,你今天要是不選我們這里的人抬尸,我看這出殯可能就沒有什么希望了!”
張麻子說話的時候,手中的力道加大了幾分,這分明是在威脅我,而不等我開口,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
“是嗎?”
簡單二字卻充滿了鄙夷,我隨眾人的目光朝門外看去,只見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的男子。
然而,讓我震驚的是,他全身陰冷,給人的感覺根本就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具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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