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臉頰沒有傳來意料之中的疼痛,趙漫漫張開了眼睛。

眼前,一個鐵塔似的壯漢渾身散發(fā)著刺骨寒凜,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分明可以刮下一層冰霜。

是祁鎮(zhèn)國回來了。

趙漫漫心中大定,關鍵時候,他還是沒有掉鏈子嘛。

“誰是你媳婦?”薛文星還沒說話,薛文月臉色已經大變,

“你說趙漫漫這個胖婆娘是你媳婦?你胡說!”

此刻的薛文月,那雙桃花眼氤氳著一層薄霧,可憐兮兮的樣子分外讓人憐惜。

祁鎮(zhèn)國卻絲毫不為所動,他用冷得掉渣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趙漫漫就是我祁鎮(zhèn)國未過門的媳婦,以后,你們兄妹倆,看到她,就自動繞路!不然,哼哼……”

這個漢子用他睥睨霸道的姿勢,向所有人宣布了主權,哼哼二個字后面是什么,再沒人敢問。

薛文月一愣之后,大哭著掩面跑了出去。

“你這個呆頭呆腦的!”薛文星被鉗制了手腕,一時吃痛不住,又掙扎不開,他抬腳朝祁鎮(zhèn)國踹了過去,

“我妹妹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這個胖婆娘哪里好了?”

祁鎮(zhèn)國不動如山,硬是讓薛文星這一腳踹實,隨后好整以暇地說,

“我找的是過日子的媳婦?!?/p>

這一句話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薛文星卻再也顧不上計較他對自己妹子的嘲諷,因為這一刻,他踹祁鎮(zhèn)國的那只腳已經痛得像是斷了一般。

祁鎮(zhèn)國云淡風輕地將薛文星的手一甩,薛文星慘叫著像一個滾地葫蘆一般滾了出去。

哀嚎聲中,祁鎮(zhèn)國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對抱腳呼痛的黑漢子說,

“有沒有記住我的話?”

薛文星欲待裝聾作啞,祁鎮(zhèn)國的右腳猛然踩在他的右腕上,還不疾不徐地碾壓了幾下。

慘叫一聲比一聲大,薛文星只堅持了十秒就老實了,

“我錯了,以后看到趙漫漫就繞道!”

這一聲錯了,誰都聽出了不甘,劉嬌卻淚如泉涌。

這些年,丈夫不在,她們孤兒寡母在這個世界苦苦掙扎,雖說有娘家的庇護,其中的心酸卻不足為外人所道。

能夠讓這個桃花縣惡霸道一聲歉,是她從未敢想的事情,現(xiàn)在,這個未來的姑爺竟然做到了。

此刻,她看向祁鎮(zhèn)國的眼光終于帶上了一絲滿意。

趙漫漫也仿佛六月天吃了冰激凌一般渾身暢快,她跑過來,就想給這個二流子踹上一腳。

“別……”祁鎮(zhèn)國眼疾手快,一把攔了下來,“這種粗活以后有我,要揍誰,只要你說就行了!”

這么酷炫吶?

趙漫漫雙手合十在胸口,一雙眼睛滿滿都是崇拜,

“我鎮(zhèn)國哥哥威武霸氣,棒棒噠!”

就這么一句平常簡單的網絡常用語,卻讓祁鎮(zhèn)國一顆心像是泡在蜜罐里一般,連半空中討厭的太陽光也感覺可愛了起來。

直到走出了老遠,祁鎮(zhèn)國嘴角仍保持上揚。

沒想到,小丫頭瞇著眼睛笑起來,竟然甜得連空氣都仿佛帶著糖分。

祁鎮(zhèn)國暈陶陶的往回走。

他腿長,腳步邁得大,四十多歲的蒙嬸子在身后跑了很久才追上,

“噯噯,鎮(zhèn)國,你妹妹說最多給三十塊錢聘金,你倒好,一揮手就加到五十,回去她非要教訓你一頓不可。”

祁鎮(zhèn)國毫不在意地揮揮手,“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用了就用了,誰讓鎮(zhèn)紅非要我娶媳婦?”

“你是不是傻?”

一個七八歲、穿著花襯衣的女孩迎面走來,

“祁鎮(zhèn)國,你不趁著正當齡的時候娶媳婦,過幾年變成老光棍了,花的錢更加多!這么簡單的帳,你都不會算嗎?”

蒙嬸子抿嘴直樂,“鎮(zhèn)紅,你好好說說你哥哥,他一揮手,就說給五十塊錢聘金,而且,還答應把小葫蘆送人呢。”

自家哥哥不省心,祁鎮(zhèn)紅這個妹妹,忙里又忙外,倒反而當?shù)孟衿铈?zhèn)國的媽媽一樣。

她一聽蒙嬸子的話,立刻炸毛了,

“什么?祁鎮(zhèn)國你敗家玩意,你知不知道家里就這五十塊錢了?”

小姑娘今年八歲,長得明眸皓齒,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像葡萄。

此刻,她瞪大眼睛毫不客氣地說,

“還說什么我非讓你娶媳婦,你現(xiàn)在不娶,過幾年人老珠黃,誰要你?再說了,還耽誤了我侄兒出生!”

“像你這樣每天要睡足十二個小時的人,不趕緊讓把兒子養(yǎng)大,以后你靠誰養(yǎng)活?”

一連串話流水介地從小女孩口里說出來,清脆得像大珠小珠落在玉盤上。

這話倒是沒毛病。

蒙嬸子連連點頭,“鎮(zhèn)國呀,你妹妹說的很有道理,你這么愛睡懶覺,老是遲到,掙不了多少工分的,還不如趕緊娶妻生娃,日后也好有個依靠?!?/p>

“都跟你說過了,蒙嬸子,我不是在睡覺,我那是在練功!”祁鎮(zhèn)國摸了摸鼻子說道。

“拉倒吧!”蒙嬸子毫不客氣,“這么能睡,難不成是烏龜功?行了,我回去做飯,晚點再幫你送聘金去?!?/p>

“蒙嬸子盡胡說,我們這個叫龜息功?!逼铈?zhèn)國看著蒙嬸子的背影打了一個哈欠,

“她不知道烏龜能活那么久不就因為它能睡?睡著了,體力消耗得少,新陳代謝也就特別緩慢?!?/p>

祁鎮(zhèn)紅不耐煩的說,“也不知爸爸為什么讓你練這個玩意,總睡覺難道你就能省下糧食了嗎?你看你,吃的東西都能趕上兩個人的分量了!”

“那是祖上傳下來玄武傳承,我們讓它失傳就是不孝!”祁鎮(zhèn)國又摸了摸鼻子。

他們一家,住在最靠近桃花山脈的桃花坳,那里離生產隊部最遠,平日里極少有人走過,靜謐一如世外桃源。

幾年前,祁鎮(zhèn)紅出生,難產導致他們母親喪命。

后來,他們的父親祁河岸,也在一次進山打獵的時候不知所蹤。

至于這個小葫蘆,祁鎮(zhèn)國從小就掛在脖子,據(jù)說也是祖上傳下來的。

祁鎮(zhèn)紅十分不客氣地拍打哥哥幾下,“爸說這個小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