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桃色新聞(2)


這位白手起家的年輕老板雷厲風行,精明強干,對手下員工也非常厚道,今年年初,他特意簽發(fā)公告:公司上市前,會拿出一部分原始股,作為福利分給大區(qū)經(jīng)理以上級別的管理者。

白天藍今年剛升為東州省經(jīng)理,再往上一級,才是華北大區(qū)經(jīng)理。本來就勤奮上進的她,更是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來對待工作,指標完成率始終保持在全國前三,只盼著兩年內(nèi)可以完成升職,拿到原始股。

可如今,這一切充滿了不確定性。白天藍本來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此刻卻不由地變成善男信女,她虔誠地祈禱,希望上天可以保佑孫無憂平安渡過這場劫難,為了自己的股份和前程,也為了公司可以蓬勃發(fā)展。

可惜,她的祈禱落了空,孫無憂不治身亡的消息不脛而走,唐堯和海寧作為新總裁熱門人選,很快就門庭若市。唐堯是公司的“大將軍”,做銷售攻無不克,最牛戰(zhàn)績是一個人完成全公司80%的年度指標,海寧是“國舅爺”,孫無憂的小舅子,作為VP全面統(tǒng)籌品牌市場工作,一個能力強,一個關系親,接掌公司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白天藍自然也知道新老板會在他們之間產(chǎn)生,但她只是冷眼旁觀,沒有任何動作。這當然不是因為她清高,實際上她非常愛錢,非常想上位,為了賣貨催款,也經(jīng)常耍一些小手段,但她懷疑這些小伎倆在高層博弈時候的作用。不管即將當權的是國舅爺還是大將軍,都不缺狗腿子,獻媚討好誰不會?關鍵是,你得有利用價值。因此,她寧愿把時間放在提升業(yè)績上。

緊跟著,唐堯接受《科技日報》的采訪,打了所有人一個悶棍。他公開表示,孫無憂重傷不治,英年早逝,臨終前口頭遺囑,公司所有權、最高管理權都將由弟弟孫無慮繼承,自己和何亞平、葉同、主治醫(yī)生廖方博都是在場見證人,目前,孫無慮已中斷麻省理工學院的學業(yè),回國接掌公司。

忽然殺出來的第三方勢力,讓抱錯大腿的人目瞪口呆。沒有抱大腿的白天藍,相對而言是比較淡定的一個,卻也只是比較淡定而已。

她和唐堯、海寧這種級別的領導交集不多,但好歹了解他們的經(jīng)營實績,也相信他們的才干能力。突然冒出的孫無慮,對她而言實在太陌生,而且學都沒上完,半大的孩子掌舵公司,決定數(shù)千人的命運和前程,她不由得忐忑起來。

周末下午,白天藍趕到百川書吧,直接走去最僻靜的西北角。那張熟悉的桌臺上,擺著她喜歡的甜品和海棠果茶,旁邊坐著一位青年男士,俊眉壓目,五官秀挺,襯衫直扣到領口,通身斯文又冷淡的禁欲氣質(zhì),聽見腳步聲時,他抬起頭來,笑看著她。

白天藍把大衣搭去椅背,問道:“你笑什么?”

鄭方舟似笑非笑:“有戲看為什么不笑?”

“沒良心啊你,天驕好歹是你娘家,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就只顧著看熱鬧!”白天藍想著最近的反轉(zhuǎn),自己也不禁哈哈大笑。

“這采訪一出,很多人想罵娘了吧?”

“可不是么,在唐家和海家門口磕的頭都白搭了,大將軍也是夠壞的,知道遺囑偏偏不早說,非把大家當猴子一樣耍?!?/p>

“你呢,接下來什么打算?”鄭方舟信手把玩著梅子青茶杯,表情依舊淡定,但眼睛里卻有波光閃過。在這權力更迭的重要時期,唐堯耍猴絕不是因為好玩,拖這么久不公布,多半是故意留出站隊的時間,借以測立場、劃陣營,那隨后的勢力洗牌簡直呼之欲出。

白天藍吃了塊豌豆黃,抿嘴笑道:“打算去把盛世游戲那筆款催回來,馬上到最后期限啦?!?/p>

“別跟我胡扯?!编嵎街厶鹧燮咚谎?,“天驕一場風暴在所難免,上層爭權,殃及池魚,你還準備呆著?呆著怎么自保?”

白天藍不以為然:“高層廝殺,那是利益爭奪,我一個小蝦米,不表態(tài)不站隊,就安安分分干活,誰吃飽了撐著拿我開刀?”

“只怕到時候由不得你不站隊,世界上多的是人被迫下水,最后泥足深陷?!编嵎街塾X得白天藍這幾年業(yè)務能力直線上升,但某些想法還是過于天真,當然這話也可能是隨口一說來搪塞他,所以他也只駁了這一句便即打住,又把話題扭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要不來科信,繼續(xù)跟我干?”

白天藍剛喝了口果茶,一聽這句差點嗆住,她滿臉驚訝:“你說什么?”

鄭方舟笑道:“我準備把無線賣了,連帶我自己一起并入科信,最近正在談合約?!彼前滋焖{的同校師兄,也是帶她入行的師父,她大二那年被時任銷售代表的他選為校園大使,等她畢業(yè)時,他已經(jīng)坐火箭般升職為全國通用業(yè)務總監(jiān),崛起勢頭異常迅猛,整個公司都已默認他是唐堯的接班人,誰也沒料到他會在風頭正盛的時候辭職,離開后又一手創(chuàng)辦了無線科技,這兩年也發(fā)展得如火如荼,可現(xiàn)在他竟然又把旭日東升的無線賣掉,這一招著實叫人摸不著頭腦。

“你這是什么出牌套路?”白天藍盯著他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中探尋些什么東西出來,“什么時候做的決定?干嘛要賣掉?”

“就這兩天剛決定的,至于為什么要賣,那當然是因為這筆交易足夠劃算啊。”

就這兩天……科信是天驕最大的競爭對手,天驕根基在北,科信根基在南,幾年前,唐堯和手下的銷售總監(jiān)凌云峰下華南,在科信老巢硬生生撕出了一片天地,科信也任命李應奇為北區(qū)銷售總裁,想把勢力滲透進天驕的大本營,但他多次布局都功敗垂成,現(xiàn)在天驕新舊主更替,正是有機可趁的時候,而收購本來就深耕華北的無線,相當于用錢在一瞬間打通華北所有渠道和銷售網(wǎng)絡,還額外賺一個如狼似虎的鄭方舟團隊,這一招的確迅捷而高效,想必收購成本也相當之高。白天藍眨眼間就理清了思路,她向前傾身,故意壓低聲音,充滿好奇和八卦地笑問:“悄悄說一下唄,科信給你開了什么條件?”

鄭方舟也故意壓低聲音,笑道:“你辭職過來跟我,我就告訴你?!?/p>

白天藍直起身子,板著臉說:“那算了,我繼續(xù)留在天驕?!?/p>

鄭方舟笑道:“渠道還沒跑夠啊?我這兒有的是項目資源,你連過渡都不用,來了就可以直接上手?!?/p>

白天藍眼睛一亮,她一直做通用業(yè)務,拼熱情、拼體力,早就想轉(zhuǎn)項目銷售,去拼雙商、拼道行,只是苦于經(jīng)驗不足,一直沒有機會,此刻被戳中痛點,一個好字差點脫口而出,總算在最后關頭忍住,她思前想后,還是笑道:“我又不是沒機會內(nèi)部轉(zhuǎn)崗,跟你去科信,我在天驕六年積累全沒了。”

“姑娘,如果公司穩(wěn)步發(fā)展,你確實可以厚積薄發(fā),可現(xiàn)在政權更替,風雨飄搖,天驕的明天在哪里都難說。”

“啊呀,天驕的明天哪里需要我操心,這不有孫無慮嗎?”

“還孫無慮呢,小孩子能成什么氣候?他自己能不能站穩(wěn),都只在大將軍一念之間,國舅爺也是個不安分的,不成為元老們內(nèi)斗的炮灰,算他有造化?!?/p>

這話白天藍就不愛聽了,好像新老板是一顆被扔來扔去的棋子、天驕內(nèi)部明天就要打得水火不容了似的,她略帶不悅地說:“孫無慮年紀是小,但好歹是麻省理工的學生,雖然學的不是經(jīng)管是建筑,可這不影響人家是個智商無與倫比的學霸,他會甘心任人擺布?還有,孫總為什么選他接班,自然也是認定他能鎮(zhèn)得住場,能完成自己的遺愿,既然孫總都有信心,我為什么要沒信心?”

鄭方舟緩緩道:“知道你的意思了,不用抬杠??傊谔祢溁觳幌氯ゾ蛠碚椅野?,我收留你?!?/p>

白天藍本來想好好跟他理論一番,不料對方不接招,她好像一拳打在棉花里,賭氣道:“為了不讓你得意,我也絕不允許這一天出現(xiàn)?!?/p>

鄭方舟笑道:“天有不測風云,什么話都別說太滿?!毖垡娝譁蕚滢q論,便做個打住的手勢,“急什么,我又不是逼你跳槽,就是給你留條退路,萬一孫無慮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元老們內(nèi)斗嚴重,公司一地雞毛,那就來找我,我的團隊隨時歡迎你加入?!?/p>

白天藍知道人家是一片好心,也不便再掐尖斗嘴,她頗為不好意思地一笑,摸著耳垂赧然解釋:“我也沒說不想跟你干,關鍵是,在天驕再升一級的話,我多半可以分到原始股,而且,現(xiàn)在公司確實出現(xiàn)了動蕩,不少業(yè)務都受了影響,我再離職的話,東州省的通用業(yè)務也會癱瘓,公司損失太大了。”

她在天驕從校園大使、銷售代表直做到城市主管、省級經(jīng)理,奉獻了最好的幾年青春,也得到了不少回報,對公司很有些香火之情。還有一個原因她沒有說出來,她不想再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不想再活在他的庇護和陰影下。

她眼珠一轉(zhuǎn),鄭方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姑娘啊,還是意氣太重,不過這樣也挺好,少年人就該有少年人的清高和驕傲。他一笑搖頭:“白天藍,以前我手下人里面,就你最不聽話,現(xiàn)在還是你最不聽話?!?/p>

白天藍嘻嘻笑道:“以前你是我領導,我都敢不聽話,現(xiàn)在我當然更不聽話啦,你還能打我不成?”

鄭方舟欲待再說,忽然聽見隱隱的腳步聲,透過書架,發(fā)現(xiàn)是個穿著運動衣的學生,他打住這個敏感話題,含笑問道:“不提工作了,最近個人問題解決得怎么樣?”

白天藍又氣又笑:“趕緊別提了,前段時間,我媽非逼我去和一個公務員相親,看著倒是人模狗樣的,一開口就勸我轉(zhuǎn)行。人家說,銷售就是陪酒陪笑陪客戶睡覺,正經(jīng)女人都不會做的。我當場就潑他一臉熱咖啡!”

鄭方舟笑道:“怪我把你帶上這條不歸路,導致現(xiàn)在被人歧視。要不,我包了售后,給你找找銷路?”

白天藍嫣然一笑:“那不用。悄悄跟你說,我才不想結(jié)婚,我還沒浪夠,哈哈?!?/p>

“趁著年輕,就該多浪?!眴紊碇髁x的鄭方舟對這個決定十分支持,畢竟他也沒辦法想象白天藍嫁為人婦洗手做羹、相夫教子是什么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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